自然四力量Natural Forces--- 天空神力篇: 第十五章：下凡出動
今天怪事一件接一件發生。
原本寧靜的村莊被到訪的靈獸擠得水洩不通，熱鬧非常。經水道前來的靈獸從海口逆流而上，把岸邊填得密密麻麻；長翅靈獸佔領了雲頂部族上空，有的揮動七色彩帶在空中跳舞，有的一邊飛行，一邊彈奏弦琴。激昂歡快的音樂聲處處可聞，偶爾還能聽見燃放爆竹的轟然聲響。
韋帕甫回到村莊便飛到別處忙了。我們把馬牽到馬廐，來到人山人海的露天餐廳。
「讓開，讓開，熱水…」
廚房不停冒出炊煙，廚師們進進出出，把煮好的食物一盤盤地拿到露天餐廳的桌子上。
「外海來的朋友可真多，還好他們也會攜來家鄉的美食與我們分享。」韋帕其中一隻身型圓潤的仙鶴助手用力嗅聞空氣。
「香氣撲鼻，讓人垂涎三尺。騎士團的凱旋和年輕騎士的賜封儀式居然在同一天呢。托索那的福，大家都能在今天和外海的朋友們大快朵頤、歡聚暢飲！」
「你就只想到吃，葛司。」另一隻名為肯恩的仙鶴開玩笑道：「再吃就胖得飛不起來了。今天是個意義重大的日子：騎士團與外海靈獸結成的聯軍成功討伐魔域敵人，奪回了被魔族搶走的財產，當中我方並沒有陣亡之士！」
「噢，那我們得感謝索那的照耀了。有些外海靈獸就是前來認領失物吧？」葛司問。
肯恩點點頭。
「年輕人，你們到處走走吧，這樣大型的慶祝聯誼活動可不是常常舉辦的。」
「好呀！帕兒快來吧！我餓壞了！」雲妮逕自衝到食物堆前面，用勺子盛起一堆烤雞翅膀。
「嗯。」
我沒像雲妮那般在擺滿食物的飯桌間穿梭往來，到處尋找柳青的身影。在秋日的陽光底下，五顏六色的龍和鳳凰伏在岩地上談天說地，還不時發出高尖的笑聲。小虎他們在河邊用拳腳比劃著，向外海的訪客們表演一套話劇：泰斗戰妖鱷（泰斗是首名水之神力守護者）。
我繼續前進，十來個穿著嶄新盔甲，腰間掛有佩劍的年青人迎面而來。
「阿鵠？」
「拓帕斯．帕兒？」
阿鵠的語氣很平淡，「我聽說韋帕他們整個早上都在找你。你到哪裡去了？真可惜你錯過了我們的冊封典禮。」
「我和雲妮參加了突擊測驗，測試自己的魔法實力。」
「魔法測驗？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阿鵠瞪大眼睛。
「我能駕馭烈風，操縱閃電！我是天空神力守護者！你們想見識的話我隨時都奉陪！」我挺直身子朗聲道。
沉默。
「呃…帕兒？」一個擁有低沉聲音的年輕女騎士說：「我猜你指的突擊測驗應該不是我們今晨參與的終極考試吧？所有受訓的學員必須通過考試，才能被封為真正的騎士，又稱靈騎手。」
「哦，神珠持有者向來都是靈獸騎士團的一份子，」我儘量使語調顯得自然，「也許等愛達向凱霸報告我的表現後，過兩天我便能在騎士團中執行任務了。」
新任靈騎手們面面相覷。
「你們好，年輕的騎士們。」身穿黃金鎧甲的敖天向我們走來，背後的紫色披風在空氣中飄揚。
「敖天吉祥。」阿鵠他們拱手向部族領袖敬禮。
「你們在騎士團遠徵的日子依刻苦練習，把導師的教誨銘記在心。今天你們的力量被主帥承認了，終於成為真正的戰士！」
「我們將貫徹騎士團的宗旨，在索那光芒引領下守護蒼天靈獸與黎民百姓！」
眾人齊聲吶喊。
「我們到餐廳與其他新騎士們吃飯去，好好慶祝一下。」
「好！」
阿鵠率先動身，十來個人跟了上去。
「啊，對了帕兒，」走在最後的敖天向我道：「待你像阿鵠他們那樣接受騎士訓練時，你將學會使用各種武術、騎乘格鬥，當然還有靈獸魔法修行。」
他沒等我回答便走開了。留下被大堆疑問困擾著的我。
甚麼？我—天空神力守護者不是騎士團的一員嗎？
不對，愛達和柳青他們這一個多月都在替我和雲妮練習騎乘與魔法招式，敖天剛才說的那番話好奇怪！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特訓的事…
想著想著，我繼續往前走，空地上放了一箱又一箱的珍珠寶石，還有或金或銀的金屬長條。
靈獸們在箱子間轉來轉去，有的靈獸在箱中撿起數顆寶石，眼中竟泛著淚光。
「他們認領到已逝親屬的靈石。」
肯恩走到我的身邊說。
「呃？你說甚麼石？」
「騎士團在戰鬥中奪回外海朋友被偷去搶走的靈石。靈獸死後肉體會消失，遺下蘊含精氣和魔力的寶石。這次行動過程中，騎士們還意外帶回了其他珍貴的物品。」
他跳到一個大木箱上，用強壯的鳥爪打開木蓋。
「瞧，這些水晶就很漂亮。」
時光好像倒流了，眼前景象使我墮入無形深淵中，恐怖的陰寒滲進了我的每道神經。
這些發出繽紛色彩的水晶在用形狀告訴我，它們來自烏多比亞圍城！
「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我的語氣充滿激動。
「帕兒你怎麼了？」
「我得離開…讓我靜一靜。告訴你吧，就算把我打死，我也絕不重返那個人間煉獄去！」
我沒理會肯恩的反應，箭步離去，鑽進一片茂密的樹林中。
忘記過去…
忘記過去！
我在混亂的腦海裡竭力尋找「火鳥之歌」的歌詞，希望它能安定我的心神。但討厭的回憶卻像潮水般襲來。
「鏘！」
林中傳來銅器碰聲的聲音。我躲在樹叢後探頭窺視，看見山林中有一瀑布，河邊有張大石桌，凱霸正在和一頭跟他年紀相若的綠色巨龍把酒言歡。
「為謎之大地的勝利乾杯！」
「乾杯！要不要拿多點肉過來，拓納多？」
「肉夠吃就行了，雖然我在魔域遠徵時風餐露宿，吃的都是乾糧…」
「哎，那你該趁凱旋後大吃特吃嘛！」銅龍說罷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拓納多長得跟凱霸一樣威武雄壯，披著一身翡翠龍鱗，在太陽映照下，他的鱗片和白玉長角閃閃發亮，偶爾還有彩虹華光在身上流動。
「你知道嗎？拓納多？」凱霸的鱗片逐漸轉成粉紅，「天空神珠與那個帕兒融合簡直是索那跟我開過的最大玩笑。」
甚麼？
我沒喊出聲。要不是早把自身氣息隱藏起來，我便會被兩龍發現。
「甚麼？天空神珠回來了？」
「是啊，不過我想等到今天的慶祝會過後…嗝…明天才與騎士團討論帕兒的事。」銅龍擱下酒杯，「歷屆神力守護者上任時皆屬青壯之輩，有勇有謀。可是你看！天空神珠選擇了一個黃毛丫頭來當守護者！哈哈，哈哈哈！讓一個奴隸帶領戰士衝鋒陷陣？」
你給我把這句說話吞回去，龍王凱霸！
我無名火起。
「龍王請慎言！畢竟這是索那和自然之神的旨意！」青龍錯愕道。
冷靜，現在不能衝動。先聽聽銅龍說甚麼。
「拓納多，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樣做，」凱霸不停搖頭晃腦，「帕兒來到雲頂部族已超過兩個月了，我與靈獸長老們開過無數次會議，一致認為她現在並未適合接受騎士訓練。」
晴天霹靂。
「那…帕兒的神珠力量…」
「這就是問題所在。帕兒雖然雖然與天空神珠融合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一名守護者，或是靈騎手的一員。」
為甚麼？
圍城城主也好，龍王凱霸也好，他們都要那麼無情，把我的美夢徹底撕碎？
原來龍王由此至終都沒有批准我接受訓練！
我又一次被謊言蒙蔽了。
欺騙我的不是凱霸，而是愛達和柳青！
我遠離瀑布，無意瞥見自己在河水中的倒影。
在凱霸心目中，我的外表已經與過去不同，但卻依然只是一個甚麼都不會的奴隸！
我到底是誰？
是拓帕斯‧帕兒？還是57號？
我一無所有。沒有所謂的親人，沒有真名，沒有…
是誰把我弄成這個地步的？
把我擄到烏多比亞的魔鬼！
圍城之王布魯圖的確死了。但那些傢伙可以找別人替代他的位置，繼續幹無法無天的勾當！
我必須消滅他們。
這些邪惡勢力極有可能窩藏在凡塵世界。
我要下凡為民除害，唯有做出一些轟轟烈烈的大事，龍王和長老們才會承認我為天空神力守護者，靈獸騎士團中無畏無懼的戰士！
把他們全數消滅掉…
此刻的我與村莊中的歡樂氣氛格格不入，腦袋正努力部署晚上的計畫。靈獸們有的彈琴，有的吹笛，這些嘈吵的音樂對我來說簡直是折磨。
「讓開…讓開！有人醉了！」仙鶴葛司正協助數人把一個女孩抬往醫療處。
「雲妮？」
「啦啦啦…聽泰斗的怒號！看水神的威武！我是水之神力守護者…嘿哈嘿！」
雲妮滿面通紅，雙腳蹬來蹬去。
「誰讓她喝酒的？」一名年輕騎士急忙避開。
「妖鱷納命來！水神飛踢！」雲妮掙開葛司，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一頭栽在草地上。
「喂喂，別胡鬧啊，你這隻醉貓。」
「我看她不但嘴饞，還是個酒鬼！」阿鵠說罷和他的朋友們在一旁發出訕笑。
「夠了！你們有沒有過份點？」我大叫一聲，衝到阿鵠面前。
「想打架嗎？守‧護‧者。」阿鵠略微低頭直視我，「來呀，別以為你是個女生我便會手下留情！」
四周的人正驚恐地看著我們。
絕對不能向阿鵠挑戰。萬一把事情搞大了，今晚的下凡計畫便要泡湯！
「你才不是我的對手。」我向阿鵠拋下冷冷的一句，轉身離開。
「膽小鬼！」阿鵠啐了一口。
我沒回頭，阿鵠繼續在原地高聲叫嚷：
「她是何方神聖！居然會被選為守護者！」
回到住處，太陽也即將下山。我打開大門，發現客廳桌上有一堆還冒著熱氣的食物。我鑽進雜物房，那裡放著艾維的鞍具和結界司南！
探頭望向窗外，遠方樹林有個晃動的綠色身影。
我從窗子跳出去，衝向那隻鳳凰。
「你到哪裡去，柳青？」我沉聲問。
「我…」柳青握緊爪中的鞍具，「正要到河邊洗鞍。」
「我看你就是跳到水中也洗不清。」
柳青馬上縮小了，羽毛全貼緊身體。
「你還想瞞到我甚麼時候？」我的語氣異常冰寒，「所謂的訓練只是你和愛達合起來演的一場戲，對吧？」
「你甚麼也知道了？」鳳凰不停甩動尾羽。
「凱霸暗地裡跟別人說，我只是一個低等奴隸！不配當偉大崇高的靈獸騎士！」我把怒火一股腦兒發洩在柳青身上，「這裡大部分人都歧視我，排擠我！他們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誰想要奴隸這個身份？我是被強行捉走的！」
良久，柳青開口了。
「雖然有些族民不願接受你，但那至少有我愛達和艾維支持和盡力幫助你呀。」
「你說甚麼？」
「讓你暗地學習靈獸騎乘的是愛達，」柳青娓娓道來，「她是第一頭反對會議決定的龍，那天她見你在晚膳時被阿鵠刻意刁難，便站出來為你發聲，也是自那時起開始張羅訓練用的物品。我和艾維是她的密友，決心一起協助你。你說要變得更強，我便到藏書閣借來秘笈，每晚努力指導你和雲妮。現在你習得的大部分魔法招式，普通靈騎手可是學不來的。」
「原來如此…」我的憤怒逐漸消失，「唉，我錯怪你了。」
「要不是因為你，我恐怕沒有活到今天的福氣。不管接下來要做甚麼，我都會站在你的那一邊。」
「真的嗎？」我雙眼發亮。
柳青高舉雙翅，指向西沉中的太陽。
「我以索那子民的名義發誓。」
「好…好！」我把頭湊到柳青耳邊。
「我正準備在夜晚執行秘密任務。」
柳青乘著氣流愈飛愈高，一個黃色的光球從村莊地面急速爬升，在空中化為盛開的金花。金花一瞬即逝，天空卻又出現更多紅紅綠綠的煙花，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雖然我們距離燃放煙花的地點很遠，但還是能聽到弦琴與銅笛組成的交響樂。
煙花璀璨，天上的星星顯得黯然失色。地上的人和靈獸載歌載舞，沉浸在節慶般的喜悅中。
這裡就是謎之大地，凡塵世界人類所稱的「天界」。要是他們親眼看見乘著靈獸表演絲帶舞的騎士、會演奏樂器的鳳凰，還有喝得酩酊大醉的龍，他們會有甚麼感想？
啊。我現在應該到醫療處探望醉倒的雲妮。不過…我不能。
「帕兒？」柳青把頭轉向我，「前方就是高空次元隧道了，隧道通往凡塵世界。」
「嗯，我們進去吧。」
「你確定嗎？」柳青憂慮地問。
「餵！你發過誓的！你不是想現在反悔吧？」
「呃…我覺得我們這樣一聲不吭跑掉了好像不太恰當。」
「恰當？哈！」我冷笑道：「那凱霸的處事方式恰當嗎？他與族人歧視我又恰當嗎？別忘了白龍弗爾勞訂下的規條是要限制靈獸騎士團的活動，而不是針對我這個未夠格的守護者。」
鳳凰渾身一陣哆嗦。
「怎麼了？」
「我認為把愛達和艾維也找來比較好，行動上可以有個照應…」
「難不成你也要看輕我？」我瞪著柳青，「這個行動參與人數愈多就會愈容易被發現！快飛吧！我實在等不及了！」
他搖搖頭，調整好飛行角度。風勢突然轉強，雲層愈來愈厚。
「我們已經進入隧道啦！」柳青喊道。
我興奮得心臟怦怦直跳—今夜我要在凡塵大顯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