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泰倫.洛朗 ( Terence Laurent )
  
 
  當我趕到尼羅城時,父親已經筆直地站在圍牆下等候。
 
  天空飄著小雪,穿過城鎮上空的迷霧咒,被染成灰白色,慢慢飄落在屋頂和街道上。乍看之下,整條街一片灰濛濛,隱約間透著店家門前燈籠發出的昏黄燈光。
 
  一路上我們沒有說話,父親把我帶到一間老舊簡陋的旅館,向櫃台接待員打招呼後,逕自走進旅館的廚房,掏出魔杖對著壁爐施咒,一陣耀眼的藍色火花隨即爆發出來。
 
  藍火熄滅後,壁爐中間出現一道裂縫,接著往兩旁推開,露出一個被隱藏的通道入口。




 
  穿過秘道,我們來到會議室,裡面站滿了身披黑斗篷的巫師和女巫。
 
  他們看到我時,不約而同地露出驚訝的神色。父親無視他們的詫異目光,帶著我徑直往前走。眾人紛紛退開,自動讓出一條路給我們。盡頭的台階上站著一個頭戴兜帽的男子。
 
  「主席大人,我把泰倫帶來了。」父親跟那人說,語氣算不上恭敬謙卑,反而夾雜著些微怒氣。
 
  正當我感到狐疑時,台階上的男子伸手摘下兜帽。看到那張熟悉的冰冷臉孔,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是別人,正是我的黑魔法老師──帕普。
 
  「戴維,我有事要單獨跟泰倫談談,勞煩你幫我主持會議。」




 
  父親瞪了他一眼,才應道︰「是的,主席大人。」
 
  「泰倫,請跟我過來。」帕普邁開腳步,帶我走向隔壁房間。
 
  這個房間的裝潢很簡樸,只有一張辦公桌、皮革沙發椅和幾個書櫃,牆邊掛著帷幔,大概是用作分隔起居處,這裡看起來是某人的工作室。
 
  「帕普,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內,對吧?」我不滿地質問。「你故意引導我去調查父親,迫使他對我和盤托出,然後把我帶到黑魔法聯盟的總部。你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想你誤會了,當初我不過是想製造一個藉口讓你心甘情願加入法理部,我也沒料到戴維這麼快便把真相告訴你。」帕普的語調沒有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不相信你會隨意洩露部下的間諜身份,主席大人。」我用諷刺的口吻說道。
 
  身為黑魔法聯盟的主席,竟然出賣自己安插在敵方的頭號間諜,這件事聽起來就不合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背後另有圖謀。
 
  帕普冷淡地笑了笑。「也許你該聽聽我和你父親的故事。我們以前一起在黑魔法學校唸書,同為校內最頂尖的學生,有很多想法和理念都非常相似,譬如說,我們都認為力量本身沒有善惡之分。畢業後,我邀請他加入黑魔法聯盟,一起四處招募新成員。後來在我的安排下,他和兩位校長一起合辦聖伯特洛學校,用意就是推廣黑魔法,同時導正人們根深蒂固的錯誤思想。」
 
  原來是這樣,我早就覺得父親與另外兩位校長的個性大相徑庭,他們三人怎麼可能合作開辦學校?這下子一切都說得通了。
 
  「之後發生的事,我想你也很清楚吧?兩位校長強烈反對加入黑魔法課程,戴維無可奈何只好請辭。不過,世事總是那麼奇妙,他離開聖伯特洛後遇上了克莉絲朵。他們兩人互相吸引,很快便墮入愛河,結婚後更誕下一對雙胞胎。」
 
  「故事聽完了,現在換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隱藏身份接近我?」
 
  「當然是為了拉攏你加入黑魔法聯盟。」帕普理所當然地說,但我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用幾年時間親自教導我黑魔法,只為招攬一個新成員?倘若我不願意加入聯盟,你這幾年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全都白費。以你的行事作風,不可能做出如此不划算的事。」
 
  「不划算也沒辦法,因為我答應過戴維,不會勉強你做出違背內心的選擇。」帕普巧妙地說,完全避開我提問的重點。
 
  既然他不願意直接說出原因,我唯有從另一個話題入手。
 
  「父親告訴我,你們正密謀推翻白魔法聯盟的統治。儘管你是創世者尼羅的後人,但歐文家族勢力龐大,在比安科城盤根多年,而且嚴密監控民間的動靜,暗中追殺異見者,就連你們黑魔法聯盟多年前也被迫退守尼羅城,你真的認為有機會扳倒他們嗎?」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帕普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要撼動白魔法聯盟的政權,當然不能只靠我。泰倫,你可知道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牽制歐文家族?」
 
  我低頭思索,最後腦海裡得出一個答案。
 
  「比安科的後人。」
 
  「完全正確。」帕普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難道你已經找到他的下落?」
 
  「他現在就在房間裡。」
 
  我環顧四周,這裡顯然沒有可以藏身的位置。我走過去掀開帷幔,只見裡面擺放著床舖和幾件家具,並沒有任何人。
 
  我回到帕普面前,質問道︰「你該不會想說,你剛好也是比安科的後人吧?」
 
  這個想法的確很瘋狂。
 
  帕普聞言笑了一下。「當然不是我。」
 
  「那他到底在哪裡?」
 




  「泰倫,如你所見,房間裡只有兩個人。」
 
  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他的話,莫非是……
 
  「是我嗎?」我錯愕地指著自己,無法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別開玩笑,這根本不可能,我可是黑巫師的兒子!」
 
  「但你也是克莉絲朵的兒子。」
 
  我母親?
 
  「你、你的意思是……」我驚訝得語無倫次。
 
  「克莉絲朵就是比安科的後人。」帕普用篤定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