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一年級生迎來了中期測試,全部科目考獲滿分的學生可以搬到宿舍頂層的單人房。其他年級的學生則是以期末考試的成績來分配房間。
 
  「嘉莉絲達,學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全滿分的一年級生了,妳對自己有信心嗎?」那天我在校長室幫忙處理校務時,莫里斯校長這樣問我。
 
  「老實說,我的信心不大,尤其是飛行課和藥劑課。」我有些低落地回答。
 
  「妳知道為什麼只有優秀的學生才能入住單人房嗎?」
 
  「是為了獎勵他們?」我直覺校長沒理由會問這種簡單的問題,背後一定有我想不出的原因。
 




  「不。」莫里斯校長輕輕搖頭,眼裡透著睿智,意味深長地說︰「是為了把他們和平庸的人分隔起來。一個人再聰明,也很容易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唯有獨處時才能展現真正的自己。平庸的人會將單人房視為一種榮耀,但真正聰明的人只會覺得這是他們的避難所。」
 
  「校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困惑地說。
 
  「嘉莉絲達,事情的本質取決於我們的看法和心態。如果妳覺得飛行課和藥劑課很難,這兩門課自然就會成為妳的障礙。」
 
  這番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迴盪著。校長這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記得泰倫也說過,力量取決於決心。這聽起來很簡單,但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變強?
 
  為了應付中期測試,那陣子我每晚都在休息室溫習到深夜。當中有很多個晚上,我看見泰倫獨自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看書。
 




  我的確很好奇,為什麼他不回寢室睡覺?難道他跟我一樣遇到壞室友?可是他這麼厲害,哪有人有膽子欺負他?儘管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我們並不熟絡,我也不好意思問他。
 
  我們就這樣待在同一個空間,安靜地各自做事,互不打擾。
 
  記得有一次,我實在太睏了,忍不住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間好像推倒了書本,但當我醒來時,書本卻好好的放在桌上。我下意識撇頭望向壁爐前的沙發,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除了準備筆試外,我還得好好練習術試的部分,尤其是飛行。只不過,想要練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飛行訓練場的檔期早就被預約滿了。幸好彭妮是飛行隊的新成員,她偷偷告訴我秘道入口的位置。
 
  在一個寒冷的晚上,我披上外套,躡手躡腳地溜出學生宿舍,通過秘道闖進飛行訓練場。
 




  我來到草坪某處,小心翼翼地騎上掃帚,在平地飄浮起來,練習向前飛行和繞圈。可是掃帚的轉向不太靈活,有好幾次都無法轉彎,我只好把腳踏在草坪上,用力一蹬,強行改變掃帚的方向。
 
  「妳要飛上高空才有用。」暗處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嚇得我差點摔下來。
 
  「是誰?」我的心臟緊張地跳動著。
 
  那個人從旁邊的木製棚架走了出來。我瞇起雙眼,透過月亮的微弱光芒,看到一個高大的金髮男生,嘴角微微笑著,看起來沒有惡意。
 
  「不好意思打擾妳了,我是克里.法卡斯。」他的嗓音溫潤渾厚,帶著迷人的魅力。「平地練習是沒用的,只有在高空,才算得上飛行。」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總不能說自己害怕從空中掉下來吧?這聽起來真的很遜。
 
  「要是妳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練習,在空中互相照應。」克里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臉上依然是和善的微笑。
 
  「好啊。」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們各自騎上掃帚,一起離開地面飛向高空。半空的風勢很猛烈,吹得我搖搖欲墜,心臟更是噗通噗通地狂跳。
 
  這個高度掉下去會死吧?我往下瞟了一眼,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眼睛望向前方,雙手緊握掃帚柄,身體儘量向前傾。」克里朝我喊道。
 
  「知道。」我聲音顫抖地回應。
 
  「不用害怕,如果妳掉下來,我會接住妳。」
 
  聽到這句話,我心底洋溢著一股暖意,也有了更大的勇氣。我集中精神望向遠方,慢慢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節奏。
 
  掃帚似乎感受到我逐漸平靜的心情,變得容易控制,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方向。
 




  「我做到了!」我欣喜地說。
 
  克里笑著向我豎起大拇指,然後在空中肆意飛行。他的動作流暢靈活,飛行技術非常熟練。
 
  那個在月亮下飛舞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飛行不是那麼可怕的事。
 
  那晚過後,我也有偷偷去飛行訓練場練習,只是再沒有遇到那個金髮男生,心裡感到莫名的失落。後來我從彭妮口中得知,原來他是飛行系的二年級生,也是金鳥飛行隊的隊員。
  
 
  ***
  
 
  幾天後,布克老師公布了中期測試的詳情。大部分測試都是個人考核,只有藥劑課要分成二人一組。
 
  本來我想找彭妮組隊,但泰倫忽然走到我面前。




 
  「嘉莉絲達,妳要不要做我的搭檔?」
 
  「我?」我一臉錯愕地看著那張俊俏的臉孔,和那雙深邃迷人的藍眼睛。「可是我在藥劑課的表現很糟糕。」
 
  「如果妳也想搬進單人房的話,也許我們兩個可以合作。」
 
  「你這麼厲害,不是要找個實力相近的搭檔才對嗎?」我不解地反問道。
 
  「所以我來找妳。」
 
  「嗯?」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不起,泰倫,我想你找錯人了。」
 
  「妳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我沒有信心?」泰倫盯著我看,我下意識地迴避他的視線。
 




  「我……我只是怕會拖累你。」
 
  「嘉莉絲達,我看到妳一直以來的努力,而且我相信妳會盡力做到滿分,為了得到一個可以喘息的空間。」泰倫把一本墨綠色筆記本塞到我手裡。「看完後還給我。」
 
  我打開筆記本,發現裡面詳細記錄了各種草藥的特性,以及不同配方的要點。那細膩而優美的字跡,加上每頁角落的玫瑰花插畫,應該是出自女生之手。
 
  「這本筆記……」我抬起頭,發現泰倫已經走開了。
  
 
  ***
  
 
  中期測試那天,第一場考試就是藥劑調配。
 
  所有人整齊地站在大釜前,捲起衣袖做好準備,只有泰倫在開考前一刻才出現,差點把我急壞了。
 
  「各位考生請注意,這次你們要調製兩種藥劑,分別是變色藥水和還原藥水。所有材料和用具已經放置在桌上,每組只有一個大釜,考試期間不得使用魔杖,限時一個小時內完成,現在開始!」
 
  現場出現竊竊私語的討論聲音。
 
  這兩種藥水的調配時間都分別需要四十分鐘,只用一個大釜的話,根本沒可能在限時內完成。
 
  難道要縮短煮藥時間嗎?
 
  我低頭掃視桌上的草藥材料,腦袋快速思考,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泰倫,他卻用眼神示意桌上的玻璃燒杯。
 
  「你是不是也想……」
 
  「除了這樣,還有其他辦法嗎?」他趕緊打斷我,似乎是想阻止我把方法說出來,以免被其他組別偷聽到。
 
  我點頭表示同意,開始動手處理材料。這兩種藥水的配方中有一些共同藥材,我們要預先準備好這些東西。泰倫負責用刀子把果實和草莖切粒,我則負責用研缽把薄荷葉和乾花搗碎,然後一起放進大釜裡,再加入兩碗清水攪拌及加熱。
 
  直到大釜冒出白煙後,就可以進行下一個步驟。我想拿起大釜,但由於外殼太燙了,我忍不住把手縮回來,險些打翻裡面的藥水。
 
  泰倫望了過來,我以為他要責罵或抱怨,但他只是溫和地說︰「讓我來吧。」
 
  他動作熟練地用抹布拿起熱燙的大釜,把裡面一半份量的藥水倒進旁邊的燒杯裡,這樣就可以節省另一種魔藥的調配時間。
 
  接下來,我把準備好的藥材依序放進沸騰的大釜中,率先調製變色藥水。與此同時,泰倫在旁邊準備還原藥水的其他材料。
 
  等到我的藥水完成後,我嘗試用抹布拿起大釜,但泰倫卻抓住我的手腕,示意要幫忙。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
 
  「我們是搭檔,不是嗎?」他淡淡地說。
 
  沒想到這個冷酷的天才學生,也有這種貼心的時候。也許,他並不是想像中那麼難相處。
 
  泰倫把剛才裝在燒杯裡的半成品藥水重新倒進大釜,一邊加入材料,一邊用勺子攪拌,最後成功在限時內調製出完美的還原藥水。
 
  雖然其他人在過程中也想到這個方法,但他們起初耽誤了不少時間,最終無法順利完成。
 
  為了檢視藥效,老師要求我們把藥水滴在一隻青蛙身上,只見有些組別的變色效果不勻,或是無法還原。看過所有人的成品後,老師對我們這組滿意地點點頭,還給了滿分,換來其他人羨慕與妒忌的目光。
 
  術試結束後,泰倫沒有多留片刻,轉身就走出教室,我趕忙追了出去。
 
  「等等,你的筆記本!」我把墨綠色筆記本還給他。
 
  「我也該把它還給主人了。」
 
  「它的主人是誰?」我忍不住問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好管閒事,只因為這本筆記確實幫了我一個大忙。
 
  「是我一個很特別的朋友。」泰倫臉上浮現一抹若隱若現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