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每天的早上九時至晚上八時,岑蝸牛都在訓練射擊。由於身體的關係,沈教練刻意訂造了一套專用的套裝讓他用,那是一套金屬的支架,可以安裝在輪椅的右邊,下巴可以放在膠造的托上,再把槍放在前面的定位架上,開槍時只要牙齒合上,合上的力就可以拉動連著槍的機關開槍。由於訓練的場地是正規的,沒有護理員,岑媽媽唯有自己接送兒子,中間等的時候悶得發慌,也煮不到晚飯了。沈教練一時愛心起,和岑媽媽夾好了時間,她只要陪到三至四時就可以買餸回家煮飯,那沈教練就可以在訓練完後送他回家,巧合的他家與訓練場也相隔不太遠。
 
沈教練和其他學員都叫他做「強仔」,原來岑蝸牛的真名叫岑強,岑蝸牛心想這個名字真的屬於我嗎?他和教練同名,教練又刻意栽培他,好像親上加親的樣子。起初沒甚麼問題,但隨著時間堆移,教練花了更加多的時間在「強仔」的身上,影響了其他五十名學員的進度,開始引起了其他同學的不滿,不斷揶揄他。
 
「怎麼了,強仔。快要『國際青年大賽』了,你一定拿到冠軍吧!」「我當然希望吧!」
「強仔,一定要冠軍呀,不是冠軍的話就浪費教練付出這麼多的心血啦!」「我盡力吧!」
「強仔這次一定行的!」「謝謝大家!」
 
岑蝸牛每天都被人這麼說,感到很大壓力,練習的時候愈來愈失準,雖然平日也沒有中過靶心。有天訓練完後,沈教練又很積極的推著岑蝸牛的輪椅回家。岑蝸牛問:「教練,其實你付出了這麼多的心血在我的身上,如果我比賽沒有得獎,你會不會很失望的?」沈教練語重心長的說:「強仔,我們做事很多時候都不是為了求回報的,如果任何事也一定要贏,那失敗就會很痛苦了,只要盡力就行了。」在這一刻,岑蝸牛感覺自己很滿足,是多元宇宙中最幸福的人。
 




轉眼就過了大半年,是「國際青年大賽」舉行的日子,因為這個賽事並不是成人的賽事,規模比較小,於是殘疾人士的賽事就在健全的人士之後了,射擊的比賽更加是少之又少,殘疾射擊員更只有五個!其實只要打敗兩個人就已經可以得獎。
 
幾經辛苦才等了幾天上千人的賽事,終於到十米殘疾射擊的比賽了。岑蝸牛看著四名殘疾射擊的參賽者,總覺得有點不妥但又說不上是甚麼。第一名參賽者是來自技術國的,他的殘障是少了一條左臂;第二名參賽者是來自火山國的,他的殘障是瞎了左眼;第三名參賽者是來自強姦國,他的殘障是少了一隻左手手掌;第四名參賽者也是來自炒賣城的,他的殘障是少了一隻左手尾指。比賽的過程漫長沉悶而又痛苦,最後的結果就是:岑蝸牛是拿了第五名的!
 
在場地上,在出場時,大家都有為岑蝸牛鼓掌,也為他的勇氣而感動。完場後,就沒人記得他了。有記者走來訪問了一點他的心路歷程,而結果在第二天的報紙真的有他的報導在體育版的一個小小的角落,圖片只用了大合照,少得連人的樣子也認不清。
 
第二天,岑蝸牛回到訓練場後,沈教練和岑媽媽寒暄了幾句後,走了過來,很認真的和岑蝸牛說:「強仔,你完成了青年賽了,接下來有甚麼打算呀?」這一刻,岑蝸牛察覺到教練的語氣和平日不同,平日他叫「強仔」的時候,「仔」字是提高了音調,顯得份外親切。今天的「仔」字是壓低了語調的,好像和陌生人說話一樣。岑蝸牛一時想不到中間的分別,還笑道:「哦!那當然是繼續訓練啦!我希望下年還可以繼續參賽呀!」沈教練很凝重的問:「你真的準備繼續玩嗎?不試試去試其他東西,找找自己的其他興趣?」岑蝸牛笑道:「當然,我這種樣子可以去哪裡呀?」沈教練再很凝重的問:「你決定了嗎?」岑蝸牛說:「是呀!」沈教練說:「那隨便你吧!」
 
岑蝸牛繼續訓練,也沒有怎麼休息,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沈教練沒有再全天候繼續在身旁指導他。轉移指導其他新的學生。岑蝸牛很無奈,唯有自己一個練習,也要母親在身邊多了。
 




有一個女生是玩射箭的,叫阿欣,在這一年的訓練過程中曾經試過送過一次他回家,他覺得這個女生送自己回家很有愛心(雖然其他學生送得更多),玩射箭很可愛(雖然其他學生不是射箭就是射擊),也很勤力練習(雖然次次其他人也到齊和一起練習),感覺自己和她的距離近了,立刻就喜歡了對方。於是嘗試約她一起吃午餐,但因為他是帶飯,所謂的吃午餐就是兩人坐在場地的一旁吃,而且老母還在身邊喂食。這是一個不好的體驗,但那天阿欣又沒有展現出不愉快的樣子,三人一起也談得很開心。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和她打招呼和道別,而她也會笑著回應他,岑蝸牛情竇初開,心景也開朗了一點。
 
岑蝸牛一直都鼓不起勇氣示愛,因為自己的狀況對別人來說是負擔,拖拖拉拉這就過了半年。他下定決心在比賽過後一定會表白的。在比賽時,他有看看觀眾席,看看心上人有沒有在看自己比賽。但看了很久也沒有,在整個小時的比賽中,在最後十分鐘他終於看到她了,而她正在低下頭玩手機。岑蝸牛覺得自己一定要勝出表現一下自己,但結果仍是慘敗。無論如何,他已經盡力了表現自己,也展示了自己的男性魅力,他終於決定表白。他再約她一起吃飯。她也沒有拒絕,於是便買外賣陪他一起吃,吃完後岑蝸牛叫他媽迴避一下,想談點正事,於是老母照做了。岑蝸牛終於把憋了半年的說話說了出來:「阿欣,我很喜歡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阿欣立刻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說:「不要說笑了!」岑蝸牛說:「我沒有說笑,我是認真的!」阿欣反白眼:「吓?」大家沒話說,於是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其中有一個學生忽然對他說:「大情聖!」他沒回答,之後被人推著經過時,其他人都會在竊竊私語的在笑,他在想為何阿欣會四處和別人說自己示愛的事,這明明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他覺得情緒很低落,又覺得很尶尬。他決定找天訓練完親自問問阿欣,而她的回應則是:「我沒有四處跟人說,只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暗示了一下,你為何質疑我?」岑蝸牛說:「我只是想搞清楚一點這件事吧!」她的最好朋友阿晴是一個大嘴巴,所以一定就是她周圍說出去的。事情是搞清楚,但他們兩人之間更加沒話說了。
 
又有一天,其中有一個學生忽然叫他:「岑蝸牛!」岑蝸牛很驚訝的問:「咦?你怎麼知道這個花名的?」那學生笑著離開了。岑蝸牛推測應該是以前中學的同學妒忌他上報,於是向這裡的學生說他的花名取笑他。慢慢的,大半的學生都叫他「岑蝸牛」而不是叫「強仔」因為他們覺得較順口。岑蝸牛覺得自己與他們的距離愈來愈遠了。
 
其實比賽後只不過過了兩星期,但好像發生的事比之前還多。
 




這天,岑蝸牛的右眼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眼睛好像有拉扯的感覺,而且眼睛前面有黑點。於是他中午就請假走了,雖然現在已經沒人想他在這裡。岑蝸牛回家後,和母親說自己眼睛的事,岑媽媽只是叫他洗把臉,休息一下就行了。岑蝸牛沒有質疑母親,於是就沒有理會眼睛的事。
 
第二天訓練,岑蝸牛仍然覺得眼睛不舒服,於是告訴母親。母親很不樂意的帶她去公立醫院排隊看醫生,排了三日三夜後,終於到他們了。醫生看了一下,說道:「這個看來是視網膜有事,不過這不是我的範疇,我要轉介你去看眼科專科醫生的。」岑母立即大聲說:「吓?那醫藥費豈不是很貴?」醫生說:「你的兒子已經是殘疾人士,如果因為視網膜脫落而盲多一隻眼,那就更痛苦了。如果你連這些都想省的話,當初為甚麼要生下他呢?」
 
岑母說:「唉!我也想把這個賠錢貨收回肚裡面。當年太天真了。」岑蝸牛說:「我也想自殺呀!甚麼也做不到,又失戀,想用腳跳樓也不行呀!」醫生說:「我們這裡是醫院,我們很歡迎你病死或者做實驗性的手術死,自殺死就不好了。這張轉介紙拿去吧!」然後遞給岑蝸牛。岑蝸牛說:「你是不是撚化我呀?」醫生的頭向側面左右搖,說道:「是呀!殘廢!有種自殺吧!我一定把你救回來的。」岑母拿過轉介紙,恭恭敬敬的說道:「謝謝醫生!」
 
之後兩人拿紙去了看眼科專科醫生,眼科醫生檢查後說道:「哦!這個小事,只不過是視網膜脫落一點吧!只要用激光射一射就可以痊癒了。」岑母說:「那治療費多少呀?」眼科醫生說:「都只是十萬吧!」岑母說:「這麼貴?」眼科醫生皺眉說:「呀!我忘記了你們這些低端人口是沒有錢呢!是這樣的,我們有分強激光和弱激光,強激光就十萬元,弱激光呢?一萬元就行。」岑母還在猶豫說:「一萬元也很貴呀!有沒有得特價?我有政府醫療卷的!」眼科醫生說:「當然不能講價!」
 
於是岑蝸牛就做了弱激光矯視了,往後,他的右眼看東西都不是看得很清楚,都是因為母親要貪平的原故。岑蝸牛六沒有再去射擊隊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