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秋天,我成為了聖雪中學中六甲班的班主任,這個班級是由中五甲班原班升上。我姓莫,在秋天出生,所以父母將我取名做子旻。雖然這名字比較女性化,我仍明白這是父母親取名的用意。秋天是一個變幻的季節,也許說明我的人生充滿了變幻。
這一家聖雪中學是位於中西區的國際學校,是我工作多年的地方。我相當喜歡這裡的環境,學校設施齊備,周圍都充滿古樸的氣息。
開學不久我便留意到班中發生了欺凌情況,被欺凌的學生叫陳梓欣,她身形高瘦,擁有一頭長棕髮,皮膚雪白,眼睛明亮,有淺紅色的唇。因擁有美貌而引起女同學的妒忌,我總是像旁觀者一樣看著她被同學欺負。
這天在我聽到課室有聲音於是過去看看,原來她在課室被人用釘書機釘刺進她的手指,她痛苦得流淚。那幾個學生一看到我就馬上跑開,我先望向陳梓欣的傷勢,一枚枚釘書機釘已刺進她的指腹內,而且滲出血珠,我只好說先帶她到保健室。
當時保健室的當值老師不在,我想過帶她到醫院,然而她拒絕,我自己也想盡快息事寧人,我也就想辦法問。「需要找醫生嗎?」
哪知道她反應很大地說:「我不要去看醫生!」
她臉上神情非常恐懼,我被她嚇倒了,她竟然自己拔出所有釘書機釘,我不禁抓著了她的手,她推開我,整個人蜷曲在地上,說自己頭暈,更叫我離開保健室。我很擔心,我不知道她怎麼了,就站在門外等。
等了好一會保健室內完全沒有聲音,我忍不住問:「同學,同學,妳還好吧?」陳梓欣才慢慢走出來說自己沒事,她的手已經包紥了,又為剛才的激動行徑道歉。我接受她的道歉,順道問:「同學妳最近在學校發生什麼事呢?我很擔心妳的情況,我希望在星期六跟妳進行家訪。」
陳梓欣答應了,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的臉龐微紅。
這個星期六天晴,我準時去到陳梓欣的家裡,她的家飄來了陣陣茶香,陳梓欣應門邀我進屋。
陳梓欣身穿一條波希米亞風白長裙,一頭棕髮梳得很整齊。她的家裝潢簡潔淺色調,陽台那邊種了幾朵跳舞蘭。
我不喜歡茶,她泡了一壺烏龍玉桂茶,連茶杯狀甚恭敬地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我只是很公式化地喝了,就開始說:「我建議安排功課輔導給妳,老實說妳現在的成績不算太好,我想妳要急起直追才可以考上大學。」
陳梓欣微微一笑,只是問:「茶泡得好嗎?」
我隨便回應不錯不錯,她笑得更欣喜了。
接著她一臉抱歉說:「老師,對不起!我上次在保健室趕你出去,我絕對沒有討厭你的意思,你的為人很好。」
「啊,妳別擔心,沒事。」
她深吸一口氣說:「老師,我從以前開始就很傾慕你,大概是從十五六歲開始發現原來自己喜歡你了。」
她主動握著我的手,有點難過地說:「我生病了,接觸喜歡的人時,身體就會不舒服,醫生說這病叫戀愛敏感症。」
我問:「妳家人呢?他們有照顧妳嗎?」陳梓欣只是笑了笑:「我的父親和妹妹不在了,我的母親工作很忙,我都是由爺爺奶奶照顧,現在他們到了老人中心。」
我說:「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妳對我的心意。因為我知道妳常常偷偷看我。對了,妳的病能治好嗎?」
陳梓欣只是紅著臉,漸漸無聲地流著眼淚。我看著哭泣的她,腦海生出了逾越某種界線的念頭,我想疼愛這個學生。
過了幾天,中五生梁曉瞳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校園,她在班房裡痛哭,她的男朋友在車禍中喪生,據說是在買完音樂盒走去跟她見面的路上不幸地遇上了意外。
我不認識梁曉瞳,但我第一次害怕會失去陳梓欣。
又一個星期六,這次陳梓欣和我見面,說她認識了幾個新好友:容樂心、劉君妮、張櫻雪。我是感覺到她過得比以前快樂。言談間她又說自己的妹妹也是因為戀愛敏感症而逝世的。
「妳的妹妹一定不想妳像她那樣,如今醫學昌明,妳一定會有機會好起來。」
她聽完很傷心,她主動吻著我的嘴唇,然後我們熱吻。她病發了,像是全身劇痛,我想推開她,她卻一直緊緊地抓著我,緊緊地。
她的臉色很不妥。「妳又不舒服了!」我扶她坐在沙發上休息。
她整個人崩潰了,只說:「這根本是不治之症!如果能治好的話,梓柔她也不會就這樣離開!」
她還在傷心,我當時仍很回味她的吻,我問她那些傳聞是真的嗎?
她覺得我似是在嘲笑她,她激動地說:「我從來沒有勾引過別人,我只鍾情於老師你!」
「對不起。」我好像有對她道歉。
「大家對於傳言流傳太久,很容易相信那就是真的。」
「梓欣,妳轉校吧!妳如果生活得不快樂,為什麼要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