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遊: 第七回 : 因果抉擇
「我要為遼家死去的十二個人報仇!」
「讓我先把他帶回龍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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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桂清和龍躍雲正在吵得熱火朝天,在旁的梁仁悠眼眶發红,盯着抬上的食物不發一語,看似陷入回憶當中。
遼桂清怒視龍躍雲:「老娘我不能忍了,我今天就要殺死他!」
「哈!就憑你?難道你覺得你真的能殺了他嗎!」龍躍雲恥笑道。
遼桂清的怒火徹底被燃點起來。她拍抬喊道:「你這死胖子!不是你阻礙的話我一早便得手了!還有,那天是誰整個人被老娘我扔飛?」
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年若只有十五、六的少女摔飛,那感覺绝不好受。「那...那只是我一時大意!你現在要再來打一次嗎?」龍躍雲也是真的發怒了。跳站起來,作勢開打。
「來啊!誰怕誰!」遼桂清同樣急站,手握腰間的劍柄,把早已沈重的氣氛如弦般拉得更加繃緊。
「各位施主!」無端大師的聲音再次從天空傳出,把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兩位施主是信不過貧僧的判決,所以你們現在要擅自開打嗎!?那要來和本僧打嗎?」無端大師提高聲調,龍遼二人立時跳回椅子上,不敢再吭一聲。
低垂着頭,他們嘴裏卻不停的咒罵着對方,感覺就像因吵架而被母親責罰的孩子一樣。看見在一旁竊笑的梁仁悠,氣得他們滿臉通红,但是礙於無端大師的威嚴,他們不敢妄動,只能硬把怨氣吞下。
無端大師待所有人都回復冷靜時,才開口說話。「現在讓貧僧來整理一下各位施主先前所述之事吧。」
「龍施主?」
「是,大師?」
「你說梁施主的父親把龍家的玉璽偷掉了,那為何弄失了這麼多年,現在忽然又有了尋回的意圖?以當年龍家的實力,搜尋他們絕不能算是一樁難事。」無端大師問道。
龍躍雲猶豫了一會,開口道:「...知道大師與龍家老爺龍寬也是老相識了,那我也不多隱瞞了。老爺近年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終日臥病在床。相信老爺也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了,需要盡快指定下一任家主。剛才我也說過了,在大哥不在的情況下,二哥、三哥和我能成為家主就只能依靠那家傳玉璽!」
龍躍雲眼角瞥着梁仁悠,試圖察看他的表情。看到他平靜的樣子,實不像心虚之人;同時,他也想不透為何他們要偷走玉璽的原因。
稍作停頓,見看不出甚麼端倪,他便回頭續道:「數年前老爺聽到添福大伯說梁為正的父親就是偷玉璽小偷時,不知何故忽然大怒,下命撤回所有追捕他的人。後來老爺聽到他去世的消息,悲痛十分,又下命龍家上下均不許再提此事...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但現在急需新的家主,所以添福大伯便叫我出來尋找大哥,把他帶回家,順道打聽玉璽的下落。」
梁仁悠聽到龍寬竟然會如此維護父親,略感驚訝,想必是因為龍寬也清楚自己父親的品德。聽父親說他和龍寬在道義上志同道合,仍莫逆之交。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有人相信自己的父親,梁仁悠實在是感動萬分。
「偏偏是龍添福那傢伙呀...」無端大師摸摸鬍子,在腦海裏整理着一切的資訊,好讓自己能儘量接觸到兩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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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無端大師摸着鬍子的手忽然停下來,眼瞳閃過一絲亮光。「各位施主...這兩件事件絕不簡單,貧僧相信...這兩件事件,其實是互相關連的!因為遼家是龍家的分家,所以五年前遼家才想要代龍家捉拿梁施主的父親!!」
此話一出,梁仁悠和遼桂清倆人頓時大吃一驚!當年他們還小,所以跟本不記得事情的因由,留下來的只有當時家人被殺害的強烈情緒。但現在把所有資訊結合起來時,儘管還有一些缺失的部分,但是這塊拼圖的雛形已經開始顯露出來了。簡單來說,他們家人的死,都間接和龍家的那塊家傳玉璽有所關連。
龍躍雲眉頭深鎖,想不到事情比自己想像中要復雜得多,當年的事情鑒於龍寬的封口命,所以他也不太清楚梁仁悠的父親因何而死。更麻煩的是,現在梁仁悠的祖屋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而梁仁悠自己又看似真的不知道玉璽的存在。線索全斷,那他現在能怎麼辨呢?
最後,由於事情的復雜性,既然不能解決其「因」,那便解決其「果」吧。無端大師再三考慮後,决定讓梁仁悠和遼桂清兩人單獨决鬥。公平的决鬥,給予遼桂清一次為家人復仇的機會,輸了的話則不能再打擾梁仁悠。同樣,龍躍雲也一樣,假若梁仁悠在與遼桂清决鬥後還生存的話,便給予龍躍雲一次把梁仁悠帶回龍家的機會。
為保公平,决鬥就定在了明日的深夜舉行。三人皆沒有太多的異議,各懷着自己的思量靜靜的離開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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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色來臨的時候,天上依然是烏雲滿天。無月之夜,加上滂沱吵耳的大雨不斷傾瀉下來,似若要把地上的一切光芒都要掩蓋。
相對於窗外的吵鬧,房内的恬靜令人感覺就像身在另一個空間裏。木臺上的燭火正柔柔的發着光,缓緩地映照出兩個人的身影。
「梁小弟...真的决定要這樣做嗎?」無端大師站在門邊,幽然的看着梁仁悠。只是短短兩天的相處,無端大師卻已把梁仁悠當作半個弟子,是以對他的稱呼也變得親暱起來。
此時的梁仁悠正在埋頭的收拾自己的行裝,並沒有回應大師的提問。
低嘆一聲,無端大師心道:「逃跑是不能解决問題呀徒兒...」
猶如聽到大師的心聲一樣,梁仁悠把行裝擔在肩膀,回頭拱手道:「大師,非常感謝這兩天來對鄙人的各種照顧,鄙人實在是沒齒難忘。但是抱歉,我不能如約和他們對決。
對於偷竊一事,我沒有甚麼需要向龍家證明的東西,即便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還相信先父的清白也沒有問題。對我來說,這比一切都重要。
而對於報仇一事呢...嘛...報仇帶來的只有空虛,現在我還沒有要被殺的打算,而且即使我贏了,我也實在不相信遼家那妹子便會就此放棄。
再加上我再也沒有要殺人的打算,我只想靜靜的四處遊歷,渡過餘生。」
溫柔的聲線,卻埋藏不住梁仁悠心裏的疲倦。想當初無端大師也是對先前的生活厭倦了,才成為了出家人,所以梁仁悠此刻的心情,無端大師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好吧...但是,貧僧必須提醒你——『有因必有果』,因果的循環是必然的...逃避往往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差。」大師忍不住再次忠告。
「這是『物空教』裏的法則嗎?」梁仁悠笑問。
怠料無端大師卻是緘口不言,一小會才慢慢從嘴裏道出一句:「這是貧僧切身體會的經驗之談...!」
梁仁悠也只是微笑回答:「放心吧大師,我對逃跑還是頗有自信的!」
無端大師見他去意已决,便也不作挽留。畢竟比起龍躍雲和遼桂清,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子更討他歡喜。
躊躇的他看着梁仁悠,無端大師心道:「他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結局...」他终於下定决心最後要給這半個徒兒一個告别禮物。
「且慢——」他停住了梁仁悠。「...既有修羅之相,干戈本是難已避免。但念在你我之緣,貧僧可以替你作法封魔,把你的邪眼封印...或許能把那宿命轉化...?」
「此話當真——?!」梁仁悠忍不住叫了出來。這雙異曈,對他來說,就是一把雙面刃。他能生存到這一刻,這隻奇異的右眼絕對功不可沒。但是,它更像一個詛咒。當日遼家所說的話他記憶猶新,傳說邪眼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他心裏確實將父親的死歸咎於自己。
「貧僧僅僅能把邪眼的能力盡量抑制,但不能保證能否對你的命運有所改變。我能做的,只是多给你一個抉擇的機會。那麼,你的決定是…?」
梁仁悠連連點頭。毋庸置疑,放棄了在「黑興會」打打殺殺的日子,這能力對日後只想平淡過活的他來說恐怕只會是一個負累。
無端大師命梁仁悠坐在地上,並在地上佈下一個簡單的法陣,防止外面的人察覺到接下來房間裏的騷動。接着,他把雙手放在梁仁悠的雙眼上,金色的元氣開始湧現在大師的手上,梁仁悠頓時感到眼睛正在變得溫熱起來。
隨着一小絲銀色的元氣從大師的丹田裏慢慢飛出,窗外的天氣即時出現巨變。隨了滂沱巨雨外,竟然還出現了百道雷電以及冰雹!「抱歉了大哥,你等多我好幾年吧!」大師心道。
「可能會有一點痛噢…」當這小絲的銀色元氣飄進梁仁悠的眉心時,灼痛的熱力瞬間在他的腦內迴旋,彷彿身在火爐一樣。痛不欲生,梁仁悠不停的喊叫,他感到自己的右眼好像被大師雙手的熱力燒溶了。
劇烈的疼痛使他不斷徘徊在清醒與昏迷之間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師終於把手從梁仁悠的臉上拿開。緊接着,他迅速結了幾個手印,口裏唸唸有詞:「東西南北空無空!物空之神!以我本源之氣為引,將違『道』之物歸回洪流之處吧!封魔法印!」念完咒語後,無端大師隨即跌坐在地上,嘴裏吐出鮮血,面具也開始出現裂縫。
慢慢睜開雙眼,梁仁悠右眼的綠光開始變得越來越暗淡,最後消失不見,徹底化為一只普通的眼睛。梁仁悠能感受到心中的暴戾正在消失。
他連忙扶起無端大師,詢問他的傷勢。他心知道封印邪眼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此時對大師的感激之情更是不比父母的養育之恩小。
感激流涕,他哭道:「此幾天,大師尤如給了我一個新生命!大師就如我再生父母,請受鄙人一拜!」説着便跪了下來,五體投地的伏在大師的腳前,再道:「請大師為新生的我再取一名!」
無端大師欣然接受了這一拜。按手在他頭上,他道:「…捨棄邪眼之人呀,貧僧將余賜名為:梁—二—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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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氣不太好,路上小心。從寺的後門下山去一直向南走大約十四天,便能到達斯波巷口。從那裏可以乘搭船隻,離開這個大陸。想必這便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吧。」
「謝謝大師幾日來的教導和照顧。鄙人閑時必再來報恩!」梁二悠拱手道謝。縱使干戈不斷,但命運待他也不薄,讓他在這孤獨的世界與陳大力、趙勝以及無端大師這些江湖豪俠傾蓋如故。
「施主且慢!」無端大師從後喊道。
「梁…小弟…你要留在這裏嗎?」大師默道。
背對着大師的梁二悠也是鼻子一酸。在這裏,他感受到了久忘的溫暖。
可是,一陣子後,他仍是回過頭來,展露笑容,同時默默的搖頭,靜道:「多謝大師的挽留,可是我還是未能放開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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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月光的照耀,此時的天色因大雨而變得更加暗淡,地上的泥也開始變得濕滑。梁二悠只能靠着閃電時的光,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
猝然,梁二悠背後發涼,他下意識翻身閃避,眼角竟然瞥見刀光!那刀光只閃過一刻,便馬上消失,看來對黑暗中戰鬥有着不少的經驗。
霎時間,殺氣從樹林的四方八面投射過來,把梁二悠的退路封鎖。
由於雨水的關係,腳步聲完全被覆蓋,但是光憑殺氣推斷, 這裹至少有二十人。
電光一閃,梁二悠終於看到了對方的模樣:二十多人,一致是黑布蒙頭、黑衣蓋身的打扮;手上各那着不同的武器,緊緊的包圍着他。
「你們是龍家還是遼家派來的嗎?」他大喊。
沒有人回應,黑衣眾只是緊緊的盯着他。「…阻止干戈不斷的命運難道就是叫我去死嗎…?」他心笑道。「好吧,既然老天爺要玩,我便來陪你玩玩吧!」說完,他馬上拔劍,毅然衝向黑衣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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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悠握着半斷的劍,喘息聲此起彼落。雖然地上躺着數條屍體,但是黑衣人的數量卻變得更多了。身受重傷,梁二悠被迫到了懸崖的邊緣。
「…你…你們到底是甚麼人?」梁二悠費盡力氣,從口中擠出一句。
為首的黑衣人仍然默不作聲,走到他身前,毫無懸念的把刀狠狠的插進他的腹部!
當刀從他的背後穿出時,梁二悠口吐鮮血,血也止不住的從腹部流出。最後,黑衣人將他一把抱起,猛然的把他扔下懸崖。
看着梁二悠毫無生機的身體消失不見時,為首的黑衣人才默默的吐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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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人才能退出『黑慶會』!」
第七回完
第一章完
第一章完
讀者的話: 非常感謝一直支持這個故事的讀者!希望你們能喜歡這個充滿武術、動漫、哲學等元素的故事!很抱歉我寫作的速度比較慢,但我已經完成整個故事的構想,也一定會給這個故事一個完整的結局。 請期待主角未來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