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先生系列: 雲端人
不知道大家身邊多不多雲端人呢?雲端人就是那些很喜歡上班,愛上班已經愛到歇斯底里的人。他們不喜歡任何娛樂活動和美食,甚麼也不喜歡,只喜歡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上班!
隨著社會日漸進步,外國的職場都己經慢慢變成五天工作,甚至在環海帝國已經可以三天工作。但在超自由國,進步的定義不應該是工作少了,而是應該工作多了,因為工作多才會產出多,產出多國民生產總值才會更多,這樣國家才會繁榮吧!
雲端人本身是電腦程式編寫員,在工作十年之後,月薪有兩萬元,這在炒賣城中是非凡的成就,因為炒賣城中的大多數人,如果不是專業人士例如醫生、律師、終極判官那些,都是賺一萬至萬五元的。
雲端人非常熱愛自己的公司,也非常熱愛工作,上班的時間是早上九時,但他每天七時就已經坐在公司寫程式了。別人都晚上七時放工,他也做到晚上十一時才走。在這間公司的總經理看到他這麼勤力,在他效力和加班了五年之後,終於把他的薪金加至兩萬一千元。當雲端人加薪後,他覺得非常開心,立刻請家人吃大餐,吃了幾千元。
這天,雲端人那組人要請一個助理,人事部找來雲端人一起幫忙見人,因為他已經升職,已經是高人一等了。這天見了一個身材微胖的年輕人,名字叫吳涯德。未見之前,人事部的經理看到吳涯德的照片,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說道:「你看他的名字?叫做『吳涯德』,那應該是做不到甚麼事吧!而且照片也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雲端人說:「那也未必,見一見都是幾分鐘吧!而且他做過很多公司,資歷好像不錯。」之後就由得吳涯德來見工。
吳涯德介紹完自己後,雲端人問道:「你知道我們這裡是六天工作吧?」吳涯德說:「甚麼?你們的招聘廣告是說五天工作的!」人事部經理說:「我們只是這麼寫,希望多點人來見工吧!」吳涯德有點兒不悅,問:「那星期六是返全天還是半天,有長短週嗎?」人事部經理說:「沒有呀!是每星期六都要返全日!」吳涯德說:「有沒有搞錯!那你即是騙人來見工!這種人工都要人返這麼多天!現在都已經不流行六天工作了,外國都四天工作了,我們還玩六天!」
人事部經理立即黑面,說道:「現在整個公司的事業正在上軌道,如果你不努力幫忙的話公司怎麼變強?你應該好好愛公司才對吧!你這種態度是不行的!出去也沒有人請!」吳涯德看到他們的面口,聽到他們的說話,和以前做的公司的人一樣,真的火都來了,說道:「你們要人愛你的公司,那你們公司有愛你的員工嗎?甚麼福利也沒有!這種人工,只有一萬元,工時又長!連私人時間和空間也沒有呀!讓人週末做點副業賺一下外快也行吧?」
人事部經理說道:「你有正式的工作,為何還要副業?你的忠誠應該百分之一百在你做的公司身上呀!你們的命都不值錢,你不做,大把人來做呀!我們都是這樣捱過來的!」吳涯德說:「現在炒賣城新世代的年輕人,如果只靠正職,怎麼可以夠自立?人人也四十歲繼續和父母住嗎?最好當然是自立或者買樓吧!」人事部經理說道:「但當年的人工我們都夠買樓的!」吳涯德說:「現在是不夠呀!現在普通樓都八百萬吧!如果做你這裡,要不吃不喝差不多八十年才夠呀!」人事部經理怒道:「那你又來見?你不去做醫生?」吳涯德大聲說:「我都不是學醫的!」人事部經理怒道:「垃圾!你來見工還是來吵架的?嫌三嫌四你又見?」吳涯德說:「其實是沒有其他際遇吧!我不會再見這些工了。」
雲端人說道:「大家先冷靜一下!讓我問清楚工作方面的事情吧!」他問吳涯德:「那你還想做嗎?」吳涯德說:「很抱歉,不用了,謝謝!建議你們下次寫清楚真的要求吧!」雲端人點頭。然後吳涯德就起來走了。
人事部經理說道:「都說了不要見這些人吧!名字都差過別人的。」雲端人說道:「那些懶人不會有甚麼作為的,讓他出去碰釘子吧!」她拿起了下一份簡歷,下一名應徵者的名字叫「畢公作」,她立即笑道:「這個名字又是流的,不見也罷!」雲端人說道:「你決定吧!」人事部經理說道:「我見完這批,下次出的要寫上七天工作,然後等他來的時候才說是六天工作。」雲端人說道:「這有點兒取巧,但你決定吧!我又不是人事部。」結果這批都是請不到人。
下次見的那批果然請到人,新來的急著要錢供樓,來到聽到原來可以返少一日,立刻興奮得勃起,第二天立即就上班了。
可惜好景不常,多勤力的人也抵抗不到整個社會趨勢的改變。因為近來外國新出了一些人工智能程式,可以自動寫程式,那可以代替大量人力寫程式的工作。雲端人還以為這間公司會和大部分其他炒賣城公司一樣永遠也不會改變,繼續賣錄音帶,用傳真機之類的。怎料有一些有革新思維的高層想到可以買這個程式回來用,那就可以炒一半人了。雲端人滿心以為自己是高層不會炒自己,怎料自己也在那一半之內。為甚麼呢?因為在資訊科技界,愈年輕就愈吃香,因為年輕的程式員學過的都是最新的程式。老一輩的都是學十多年前甚至二十多年前的程式,已經是過時了。加上雲端人比其他人人工高了一千元,炒了他,省點錢請一個便宜一點,手腳快一點的,何樂而不為?
雲端人本身和女朋友一起同居,女朋友做普通文員都是一萬元月薪,兩人為了有更多的私人空間,搬出來同居,但他們租了個正常四百呎的單位租金都要一萬四千元,所以他們吃都要節省一點。現在忽然之間有一個失業,兩人立即大為緊張,於是雲端人就趁著炒魷魚通知期的七天內不斷找工作,還四處問同行的朋友。
炒魷魚的風氣又怎麼止於雲端人的一間公司?其他的資訊科技公司也有用這個新程式,所以他的朋友很多也失業。一時間,整個城市都充滿失業的程式編寫員,年輕的程式編寫員發現了市道的狀況,唯有更加勤力,加班更長,更努力的保住自己的職位。老牌的程式編寫員有甚麼辦法?找同行的工作這麼難,唯有找其他行業的工作,有不少有車牌的轉行做司機。
雲端人找工作找了兩星期,很想找回類近的工作,但始終都沒有找到。「做人是一定要有一份工的,是工!」雲端人心想。差不多又到月頭要交租,沒有工作,雲端人和女朋友兩人都開始慌張,女朋友看到炒賣城僅有的工廠在請流水線食物處理員,於是就問他:「你屈服做這些工作嗎?不是你的本行。」雲端人說:「我試試見,沒辦法了,快到交租時間,不做不行。而且人一定要有一份工!是工呀!工!」每逢他說到「工」字他就會大叫。女朋友聽到,也大叫了一聲:「對!是工!」
雲端人去了工廠見工,人事部的經理問他:「你有沒有十年的食品包裝經驗嗎?」雲端人說:「沒有,我之前是做程式編寫員的。」人事部的經理說:「沒理由,程式編寫員不是很吃香嗎?現在四處也有請人呀!」雲端人說:「碰巧吧!」人事部的經理說:「你沒有十年經驗,我們不能出到九千元給你,八千元可以嗎?」雲端人想到外面見工的隊伍還有一百人,立刻說道:「可以!」人事部的經理笑道:「就這樣吧!明天開始來上班!」雲端人開心得和她握手。
回到家後,雲端人立刻和女朋友說:「他們請我了!不過工時可能再長點,人工會再低一點!」女朋友說:「不要緊吧!先做一陣子,找回程式編寫的工作才辭工吧!」雲端人說:「當然了!」然後兩人開心得在跳舞。之後雲端人在食物工廠工作,每週六天,每天十六小時,倒也十分快樂。
勞公處有一個規定,叫做「工時條例」,網友們都會戲稱和簡稱這條條例叫做「二三六三六五」,沒有留意開網上討論區的人還以為是電話號碼呢!意思就是每天工作二十三小時,每週工作六天,每年工作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不超過這個規定,僱主就不違法。很多僱主都希望僱員可以週日也上班,所以他們會讓僱員平日上少幾個鐘,然後把時間撥去星期日上班。當然很多員工即使在工作天下班後,繼續加班工作,因為他們實在太喜歡上班了,而且工作只會愈來愈多,不會做完。有時老闆刻意要員工加班,那當然有加班費,但他發現只要不斷炒那些像吳涯德一樣懶和不肯付出的人,員工們就會加倍努力工作。然後老闆索性不出聲,讓他們自動加班,那就不用出加班費了。
最近因為外國有一些科技上的突破,讓她們的國民生產總值增加了不少。為了讓西方人知道東方人的厲害,即使沒有高超的科技,也可用努力去彌補。超自由國決定修改勞工法,由「二三六三六五」改為「二四七三六六」,那就是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時,每週七天,全年工作,即使潤年多了二月二十九日也要工作。作為全國最尖端的城市,炒賣城當然也立刻跟著國家的政策改,只要人人都是雲端人,人人都像電腦雲端計算般工作,完全不休息,那麼,產出必然會繼續增加,國民生產總值必然會超過西方的帝國!
食物工廠的老闆宣佈,因為要迎合國家的發展,所以之後都要七天工作。本身六天工作,每天工作十六小時。現在改為七天工作,每天工作十四小時。當然前六天都可以早一點放工,不過就先要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對於工人們來說,他們都在搖頭,他們在想:「要完成手頭上的工作,不就是不用下班嗎?那和本身的工時又有甚麼分別呢?」有一兩個比較年輕的員工捱不住就辭職了。那多出來的工作怎麼辦?未請到新人之前同然是其他同事做吧!
於是雲端人開始有點感受到吳涯德以前上班的苦況,現在他每天上班都要二十小時,計上乘車來回的兩小時,他每天只有兩小時吃一餐,洗澡和睡覺了。女朋友看到他這麼辛苦,都說道:「你這麼辛苦,雙眼都黑眼圈了,不如請幾天假吧?」雲端人說:「我這份工,年假只有一天,所以請假的話就沒有錢了,誰來交租?」女朋友說:「必要時我問父母借一點吧!雖然他們也沒有甚麼錢。」雲端人說:「不用!我喜歡我的工作,是工!」女朋友也睜大雙眼,說道:「工!」
女朋友始終都是很擔心男朋友的狀況,於是經常趁著放工,上網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公司招聘新的程式編寫員。經過三個月的努力,終於找到一份,她立即趁男朋友放工對他說:「你快點寄求職信吧!這份工好像不錯有一萬二千元月薪!」雲端人說:「其實如果薪金相差不太遠,我可以不轉的,我已經習慣了。」女朋友說:「當然不好!差幾千元也是錢呀!而且未必要二十小時上班呢!」雲端人說:「我很累,讓我休息一下吧!」女朋友說:「你記得報呀!」雲端人倒頭呼呼大睡。
過了幾天,雲端人終於下定決心去報了,雖然和之前做上司比,薪金還是差了一大截,誰叫他是舊時代的產物呢?報完後就用唯一一日的年假去見工,見工後,別人見他這麼勤力,連失業幾個月也立刻轉行,就請他了。別人為甚麼會請老派的程式員而不請新的?因為老派的更捱得吧!
新的這份程式編寫員,也是一樣要工作二十小時,隨著新的客戶有新的要求,死線日漸迫近。雲端人終於可以達到他的理想,就是二十四小時工作不休息!不吃飯,不洗澡,只坐在自己工作的位置上,不斷的打呀!打呀!當差不多到了二十四小時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小睡了十秒,然後張開眼睛,那就是新的一天了!他走了去沖了杯咖啡,看著其他同事,有些繼續很勤力的寫程式,有幾個累得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雲端人搖了搖頭,心想:「他們真不濟!」然後走回自己的桌子上。他準備未來四五天都會這麼過。
有些女同事經過,都不敢走過他們太近,因為都嗅到他們身上的體味很嚴重。而且辦公室是用地氈的,弄臭了味道很難清除;還有窗戶是落地的密封玻璃,空氣也不流通,所以大家沒必要也不會來男同事的辦公室。
這天下午的時候,客戶上門來做咨詢和跟進產品的進度,老闆順道帶他來看看自己的公司和員工,說起員工們的狀況:「我的員工都不知多麼勤力,可以幾日幾夜不下班的幫我工作,就像雲端計算一樣。」客戶說道:「那他們有加班費嗎?」老闆說:「當然沒有吧!我每年會出幾千元花紅的,不過,對公司忠誠的話又怎會這麼計較呢?」客戶說道:「那你不怕員工有怨言嗎?」老闆笑著,指著雲端人說:「他們不做外面大把人會做,他們根本不會反抗的,你說對嗎?」他問雲端人。
只見雲端人喝了一口咖啡,笑嘻嘻的說道:「對呀!我最喜歡就是上班了!是工!」然後低下頭,用他油膩的雙手,在鍵盤上繼續敲打,寫出千千萬萬顆漂亮的字元,為這間公司,為這個城市,為這個國家服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