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做了兩年,有一天吳涯德在街上碰到以前大學的電影系的同學大肥。吳涯德就和他打招呼,然後準備掉頭走,以前讀書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甚麼話說。大肥居然轉過頭叫他:「喂!阿德!」
 
種種回憶湧上心頭,幾年前吳涯德以為進大學後可以遇到一班志同道合的伙伴,怎料他第一天踏進課室的時候,同學們已經主動走過來和他說:「我們並不歡迎你,雖然我們可能做小組報告的時候會一起同組,但其他場合就不歡迎你啦!」
 
吳涯德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這麼不受歡迎,平日他自己都比較文靜,上課都是坐在一角,都沒有人留意他。吃飯多數自己一個吃,偶然有活動,有理由才會一班人吃。想不到在大學一開學就被排擠了。大肥雖然沒有直接排擠自己,但也沒有理會過自己,所以他們也不算朋友。
 
吳涯德當下回應:「哦!大肥!很久沒見了。」大肥說:「是呀!」吳涯德說:「轉眼過了兩年,你工作順利嗎?」大肥說:「算不錯吧!我在工業大學的電影系當教授助理,也很辛苦呀!」吳涯德說:「不錯呀,只要勤力點令教授賞識的話,應該遲早可升級教授吧!」大肥害羞的說:「希望吧!希望吧!」吳涯德說:「我之前找不到工作,現在在工廠做『廢紙處理員』呀!」
 
大肥本身在笑的臉立刻沉下去,說:「讀大學也要做工廠嗎?那為甚麼要讀書,中學畢業就去做吧!還要讀多幾年嗎?」吳涯德說:「當然不同,我是因為想入電影行業才做這些工作。我一直也有找這方面的工作,只不過還沒有機會吧!而且,我讀了這麼多年電影,是真的有興趣,而且有學到東西,所以我不會一早就畢業。」
 




大肥說:「抱歉我只是感慨一下,不是針對你的個人狀況。」吳涯德說:「不要緊,我也是有點感嘆才說多了。」大肥說:「下星期我們舊同學有聚會,都約了好幾個,不如你也來吧?都一段時間沒有見。你也可以向他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吳涯德想了一下,說:「好!」大肥說:「那到時見!」然後他們交換電話。其實吳涯德並沒有太大的動力去,因為他自己環境又不是很好,和舊同學又不是很熟稔。說不定見面沒話題很尷尬,但既然大肥誠意拳拳,那去一次也無妨吧!
 
到了下星期,吳涯德在約定的時間到達茶樓。今次聚會計上他共有七個人一起,算是不錯了。吳涯德並不記得所有人的名字,只記得簡稱,但那些簡稱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他覺得那些人心腸不好,改他們的外號也帶有羞辱的意味。另外六人分別為大肥、豬鼻、駝背、三眼、孖潤腸和恐龍。
 
除了大肥和駝背是男生外,其他都是女的,都是因為身體特徵而得名。
 
他們在門口集合,吳涯德和他們打招呼,其他人都回應了,然後自顧自和旁邊的舊同學說話,沒有人理會他。他們很快就入座了。
 
他們圍著桌子坐,吳涯德終於聽到他們的說話,恐龍說:「你們爭取到了嗎?我已經做了幾年還是沒有變過呀!如果下年再沒有的話就不行了。」孖潤腸的嘴唇開合得很快,說:「是呀,我也還未有,但高層都說我下年應該有機會的。」豬鼻說:「我就暫時沒有了,因為我還在讀碩士。」
 




吳涯德聽不懂她們在說甚麼,問:「請問你們在說甚麼有和沒有?」孖潤腸的嘴唇馬上停下來沒有動,好像說話的興致被打斷了,說:「哦!我們是在說在學院升職的事。」吳涯德說:「你們全部都做了學院的教授嗎?」駝背說:「我沒有呀!我在做電影的製作助理。」孖潤腸說:「甚麼教授,教授助理吧!但我們本身是合約制,要兩年內成為永久制的助理,那就不怕沒有約續了。」
 
吳涯德說:「那也不錯呀!」孖潤腸問:「那你呢?在做甚麼呀?」吳涯德說:「我只是在工廠做『廢紙處理員』呀!」除了大肥外,大家都在大笑起來,孖潤腸的兩片嘴唇就像雙手在拍掌一樣在拍,吳涯德的臉立即沉下來。豬鼻笑道:「你怎麼會做這些工作的?這些工作要大學畢業做嗎?」
 
吳涯德說:「不是,我當然是想入行做回電影的行業,但都沒有機會入到。」豬鼻笑道:「機會是留給有能力的人,不是你吧!」大家又笑了。吳涯德苦著臉說:「是整個行業沒落我才找不到工作,不代表我沒有能力,我就是因為有理想,才想出來捱,而不是一出來就當老師,永遠也不用再改變。而且,只有教育行業才能吸收自己學系畢業的學生,你們有想過原因嗎?」
 
三眼的「第三隻眼」不斷轉,說:「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不關心,也不會思考原因。」她是因為額頭上生了一顆巨大的痣,看起來就像眼睛,她思考的時候痣會不斷動,好像眼睛在轉動一樣,所以吳涯德才會在心裡叫她做三眼。她這種樣子按理說小時候會被人欺負的,但因為她很會玩手段,欺負她的人都會被她玩得被老師罰和針對,然後她又懂得和班上最大的女生圈子打交道,所以結果沒人敢欺負她。吳涯德心想,這種人最適合做老師的,因為他小時候遇到的老師都是很勢利的。
 
吳涯德說:「你們不喜歡思考,不喜歡創新,就去當教育行業,這沒有問題。我想,自然不想做吧!」恐龍說:「誰說我們不喜歡思考和創新,我們每天改簿和處理文件,都有很多東西思考的!我們也會創新,寫一些計劃書給教授們關於新的論文題材,不過他們通常不會用,照用自己的題目吧!」吳涯德心想這些都不是很特別的思考和創新,不過無謂繼續再爭拗吧。
 




這時駝背對吳涯德說:「你為甚麼不試試報有關電影行業的職位?我也有個助理做。」吳涯德說:「我也有報呀,求職信寄了二百多份,只有一次見工經驗和一次打電話來。」駝背說:「我第一份申請已經入職了,現在已做了兩年。」吳涯德說:「那你有十年經驗嗎?」駝背說:「我哪來的十年經驗?」吳涯德說:「那怎麼會請你的?你應該懂攝影那些吧?」駝背說:「我以前兼職有做攝影,而且我父親有朋友是在那電影公司做高層,當然能進到。」吳涯德說:「原來是靠關係,怪不得…」他心想我應該後悔以前沒做兼職嗎?但以前報名的都沒有人請。
 
吳涯德又問:「那你要二十四小時工作嗎?」駝背說:「試過一兩次吧!平日都是大約十二小時工作。趕工時才會整天,我們會索性在休息室睡。有次在街上睡了半小時又起來再拍攝呢!」吳涯德說:「那也很辛苦呀!」駝背說:「有甚麼辦法?出來社會就要捱呀!我的駝背比以前嚴重了。」吳涯德說:「那這個又有點慘……」駝背說:「但為了自己的理想,辛苦點也是值得的!」吳涯德說:「是吧……」
 
駝背說:「反正繼續試試吧!不然完全沒有機會,這陣子聽說段端導演在請人。你不如去試試報吧!」吳涯德說:「是嗎?在哪裡?為甚麼我找不到的?」駝背說:「哦!他的『醒樂電影公司』改名變成『永醒電影公司』,有新網頁,你看看吧!」吳涯德立刻按來看,說:「咦!是呀!真的有,我回去立刻報。」駝背轉過頭又繼續和三女談她們在大學工作的經歷,聽得吳涯德一頭霧水。
 
飲完茶後,大家都趕著回家,明天又要上班了。大肥全程都說話不多,都是和三女分享工作心得,其實大家也不知不覺無視了吳涯德。走的時候,大肥對吳涯德說:「你加油呀!有機會我們再約吧!」吳涯德笑道:「這個當然,再見!」人總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結果他們都以後沒有再找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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