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唔到租,唯有同死對頭一齊住: (36.2)
「冇阿媽湊嘅細路就係冇家教!」鍾母瞬間拔高了音量。
陳凱婷面色一瞬變得鐵青,指尖在電話邊緣捏得發白。
不等她回應過來,鍾母又道:「你真係丟臉!」
陳凱婷閉上眼,努力穩下心神。
對方是故意的,不要和她爭論。冷靜,冷靜。
然而呼吸好像變得愈來愈重而急促,彷彿有人伸手扼住她的喉嚨,就連五臟六腑都激動得在發顫。
說完,鍾母嫌不夠解氣,忍不住加了句:「你——」
電話忽然被拿走了。
陳凱婷嚇了一跳,轉過頭,隨即和鍾文傑四目相對。
「喂?」他垂下眼,說話間透著股剛睡醒的困倦。
那一刻,陳凱婷瞧著他的臉,心情很矛盾。她有點懊惱,畢竟以往都是那樣應付一些難纏的人,她以為自己很快便能解決乾淨,可吵歸吵,誰會沒品到拿死去的家人攻擊她?
她同時又無比委屈,鍾文傑和他母親的事情到底與她何幹?為甚麼她要突然被扣上一頂勾引人家兒子的罪名?
她到底是做錯了甚麼才需要承受這種莫須有的指責?
傷口一下子被人揭出來撕爛,陳凱婷心口微微收緊。
「喂?」鍾文傑又問了一聲,接著拿開電話,詫異地盯著螢幕。
陳凱婷一時不解。
他最後視線一轉,對著她說:「收咗線喎。」
陳凱婷怔住,心想鍾母這反應還真快。
鍾文傑思忖片刻,感覺有點不好問出口,手一伸便把電話還過去了。
陳凱婷半晌才回過神,接下去,又抿了抿嘴,似是快要抑制不住情緒。
最後她禁不住衝口而出:「其實我唔係唔肯幫你,但有啲嘢可唔可以唔好連累埋我?」
例如你的家事。
這句話配上她少見的失落神情,鍾文傑的心自然被愧疚感牢牢裹住了。
「對唔——」
他還沒說完,陳凱婷打斷了他:「算——」
不對。
這事能就這樣算了嗎?
雖然父母離異根本不是她的錯,但是這事確實造成了久久不癒的陰影,於是她一直都很小心地維護著這點自尊。
也許她並不符合世俗標準那種鄰居家的乖孩子,但她容不得他人說自己母親的半點不是。
畢竟,她也是有按著母親當初說的話,要堅強獨立地生活下去。
那鍾母憑甚麼對她指指點點??
陳凱婷的自尊心完全不能接受。
思及此,她心裡的小人很是暴躁,正張牙舞爪地想要狠狠報復過去。
「算。」陳凱婷調整神色,朝鍾文傑微微揚起下巴:「你出去先。」
鍾文傑看到她一副要求戰的姿態,大感不妙。雖說聽話地邁腿正要走出廚房,可腳步顯得有點遲疑。
「你走啦,愈遠愈好嗰種。」她驀然笑了,擺擺手示意他快離開:「你唔會想聽到我跟住同佢講咩。」
這也許已經是她對鍾文傑最大程度的尊重了。
「咁又唔得喎。」他果斷轉過身,倚著門框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會唔會太唔合理?我連件事係點都唔知,乜你覺得我會就咁行開,然後俾你直接屌我老母?」
……你是不是智障?
陳凱婷手指哆哆嗦嗦扣著流理台邊緣,一口怒氣卡在喉嚨間不上不下。
她一早就應該說得再偷偷摸摸一點,那至少最後她能來場酣暢淋漓的唇舌之爭。
這下倒好了,人家兒子護母心切,她現在跟潑婦罵街有甚麼分別??
但她可以跟他說嗎?剛才鍾母所說的話——
陳凱婷靜默地看了鍾文傑兩秒,嘴巴張了張。
她可以在他面前坦然地自行揭開這道傷疤嗎?他會替她打抱不平嗎?
他會理解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