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唔到租,唯有同死對頭一齊住: (34)
沒過一會,喬喬就被家人接走了。
離開前,她還在勸著陳凱婷別老是被以往的觀念束縛住。
「聽過戀愛自由未啊!!你要開明啲啊!」喬喬回過頭,揮揮手。
「小朋友談咩戀愛啫!!」她沒好氣地喊回去。
那道小身影沒再應聲,漸漸走進一片夜色中。
喬喬一走遠,陳凱婷眨眼間便勾住身旁鍾文傑的脖子,牢牢一勒!
她沉聲道:「喂,你到底同佢講咩嚟!?」
「情勢所迫啊喂!!!」
鍾文傑猝不及防被勾過去,汗水混合沐浴露的味道跟著撲面而來,燥熱的氣息皆落在他頭頂上。
說不上香,但他卻不討厭。
「淨係拍過兩次拖得罪你啦咩?到底有咩問題??」
「冇問題!放開我!!」
兩人唇槍舌劍打打鬧鬧,明明嘴上一口一句人身攻擊,可鍾文傑莫名地想笑,感覺這才是他們最舒服的狀態。
發洩完了,陳凱婷大發慈悲地鬆開手,斜眼瞪他:「算。」
鍾文傑還在緩氣,一手揉著後脖,懶得應她。
時間不早了,路燈逐盞映亮夜色,照在陳凱婷的臉上,眼裡都是溫暖的光。
他垂眸看了一會,若有所思半晌,忍不住敲了敲她頭頂:「行喇,你唔肚餓咩?」
「唔好拎你隻手掂我。」
陳凱婷不假思索便一巴掌拍在他後背,然後自顧自地邁步往前走。
鍾文傑本來打算反駁過去,可想了想,終究還是把話嚥下去。
他有些感慨地搖搖頭,樂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了。
秋風瑟瑟,兩道背影一搖一晃, 消失在街道盡頭處。
回家的路上,陳凱婷問鍾文傑:「乜而家啲小學生原來已經咁開放㗎喇?」
「你唔係應該仲清楚過我㗎咩?」
陳凱婷搖搖頭:「我哋呢邊……動手不動心掛?」
大多時候,跆拳道館裡都是正經八道地上課,基本上和戀愛話題絕緣。
「咁猖狂㗎咩?不要暗戀去——」
「講咩呀你!」
她又是一掌迎上去,在他手臂留下一塊紅印,五指分明。
鍾文傑笑著捂上手臂搓了搓,感覺還有些許餘溫殘留在皮膚上,溫溫熱熱的。
他問:「人哋嘅嘢你擔心咁多做咩呢?」
「都唔係擔心嘅,好奇囉。」大概是因為累了,陳凱婷仰天放空,放慢語速。
今晚的夜空格外乾淨,滿眼都是純粹的黑,像個無底深淵。
陳凱婷被這種寂寥的氣氛包圍著,不知為何就開始想把心底話全盤托出。
她答:「其實都唔止小學生。我成日覺得,呢啲見一個愛一個,郁啲就分手嘅關係都幾冇意思。」
鍾文傑不禁側頭看她。
「算唔算係速食愛情嘅一種呢?既然一段感情入面冇人認真嘅話,咁仲有冇開始嘅必要?」
她時常覺得,在現今的社會風氣之下,就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逃不了被按下快進鍵的命運。
青春期的感情幼稚又衝動,但普遍經不起考驗,走不長遠。長大後總算是成熟了點,會為現實考慮,但卻反而缺少了些單純與熾烈。
有多少人走馬看花,又有多少是騎馬找馬?
不過——
陳凱婷頓下腳步,扭頭對上鍾文傑的視線。
她自嘲一笑:「算啦。可能係我思想太封建。」
說起來其實也算不上封建,陳凱婷還是能理解的。只是源於小時候的遺憾造就了長大後的執著,因此她對那種電視上呈現出來的理想家庭有種嚮往。
她想要的不多—— 不用愛得轟轟烈烈,只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便足矣。
鍾文傑沉吟幾許,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每個人對愛情都有不同的期望,各有所好吧。」
有些喜歡細水長流忠貞不渝,有些寧願速戰速決風花雪月。
河水不犯井水。
旁邊那人魂不守舍地「嗯」了聲。
鍾文傑曲起手肘撞了撞陳凱婷的身子:「仲喺度諗咩呢?細路仔玩吓啫,使唔使咁耿耿於懷呀陳狗?」
她回過神,狠狠反擊過去:「要呀要呀,就係因為佢哋同你似到十足,全部都係咁唔認真。」
對,不認真。就像今天,就像昨天,就像那一天—— 他問她喜不喜歡自己的時候。
陳凱婷愈想愈不爽,伸出食指,對準他胸口位置一戳。
她半瞇雙眼:「我而家合理懷疑根本係你帶壞喬喬。」
鍾文傑笑著挪開視線,雙手插在兜裡,俯下身,接著重新凝視對方。
「係又點?」
他們愈湊愈近。
兩人目光相觸的一瞬間,陳凱婷一時竟分不清那眼神到底透著赤裸裸的挑釁,還是某些隱隱約約,可又意味深長的情感。
他低聲問道:「唔鍾意啊?」
話音剛落,她便愣住了。
平日習慣了鍾文傑玩世不恭的樣子,胡言亂語不斷,她自然再也清楚不過,而且都能照常回應。
可他現在反而突然破天荒地認真起來了。
陳凱婷忽然有點慌。
「嗯。」她飛速別開視線,退後一步:「唔鍾意。」
「咁如果我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