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唔到租,唯有同死對頭一齊住: (8)
又是一星期過去,轉眼間已經到了九月中。
此刻,陳凱婷正美滋滋地盤算過去一星期不斷加班的收入,眉頭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距離擺脫鍾文傑的魔爪已經不遠了。
思及此,心情自然爽快極了,就連頭上的燈泡瞧著都像向她伸出雙手的一片光明。
星期六晚上,沒課上沒事幹,爽啊——
陳凱婷深深呼了一口氣後舒展四肢,整個人呈大字型掉進沙發的懷抱。
大腦放空期間,她仰起頭瞄了身後的房門一眼,若有所思。
最近鍾文傑都神出鬼沒,不是出外上課,便是在房間閉關捧著書本讀讀讀讀讀。法律系學生果然變態。
她有時也分不清到底他是否還在家—— 不過其實她不在乎。
她盤著腿翻開手提電腦,一按便是這陣子廣受歡迎的直播。
節目內容像簡陋版非誠勿擾,首先主持隨機接受女嘉賓來電,讓她們逐個自我介紹,然後便是男嘉賓爭先恐後地向心儀的女生自我營銷,活像一群孔雀開屏。
不過由於都是素人的關係,總有一種拆盲盒的刺激感。你永遠不知道到底下一個嘉賓到底會是讓你眼前一亮的理想型,還是讓人不忍直視的奇行種。
反正就是三成心動,七成搞笑。
這頭屏幕上是一個男嘉賓深情吹奏牧童笛,陳凱婷直接猛拍上大腿,笑得前俯後仰。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門把扭動的聲音,陳凱婷往後仰頭,隨即四目相對。
噢,原來他人還在呢。
「究竟有咩咁好笑?」鍾文傑面無表情,不鹹不淡地諷刺道:「咪又係飢不擇食。」
「唔鍾意咪唔好睇。」陳凱婷聳肩,懶得跟他鬥嘴,繼續認識認識那位笛子魔童。
鍾文傑一臉生無可戀,盯著女生的髮旋長嘆一聲。
三十分鐘後,客廳突然響起一道抱怨。
「啊!咩料啊——」
鍾文傑表情鄙夷,一邊往嘴裡塞滿薯片:「個女仔嘅眼光點解會咁差!」
事實證明人類對於隔岸觀火有本能的傾向,只要事不關己,誰不會喜歡看人為愛渾身解數爭風吃醋?
這時直播已經被轉到電視上播放,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投入度十足,幾乎同喜同悲。
「冇計。」陳凱婷喝了口可樂,搖頭撇嘴:「重點係佢根本就冇咩選擇。」
「都真。」鍾文傑翹起二郎腿:「歸根究底,願意打電話上去嘅,肯定都係一啲喺現實中冇追求者嘅人。」
意識到這話好像說重了,鍾文傑不自然地調整坐姿。
「講吓啫。」
陳凱婷不禁側目看他,可沒有回話的意思。
一直都活得順風順水的人,又怎能切身理解別人的坎坷呢?
難得輕鬆的氣氛卻被那句話破壞了,讓人莫名無語。她輕輕摳著遙控器,視線再次回到電視上。
屏幕上是一名叫小鈴的女嘉賓,外貌聲線都溫溫柔柔。看著看著,陳凱婷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和溫柔絕對沾不上邊的鍾倩羚。
「喂。」她曲肘撞了撞旁邊的人,依舊目不斜視看前方。
「既然鍾倩羚只係你表妹,咁點解唔一開始就同我講清楚?」
鍾文傑往沙發背一靠,稍稍回憶了一下:「邊個叫佢一上嚟就話係我前任啫?我嗰陣真係反應唔切。」
「所以之後咪將錯就錯,想玩吓你咁。」
陳凱婷上去就是一個鎖喉!
「你係咪嫌命長??」她繼續發力,恨不得當場把他弄死。
「當我狗咁撚??」
鍾文傑使勁往她手肘拍,臉開始憋得漲紅:「快啲放手!」
「冇氣啦!!」
陳凱婷鬆手。
鍾文傑搔搔後脖,被這位一言不合便動手的女魔頭氣得牙癢癢。
他不服。
「其實係。」他垂眸,扯了扯嘴角。
「啊?」陳凱婷不解。
「你講得啱。」他朝女生伸手,輕輕拍了拍她頭頂:「陳狗。」
陳凱婷忍無可忍,正要打上去時卻被攥住了。
「文明人不動手。」鍾文傑扣著她手腕,雙眼明亮。
於是陳凱婷選擇動口。
一下便毫不留情地咬在對方手臂上。
沒多久,空曠寂靜的大街上,隱約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大叫。
活該!
從今以後,陳凱婷的手機通訊錄裏多了一個新品種——鍾狗。
……
直播結束,陳凱婷伸了個懶腰,心情不錯,剛起身打算回房間,鍾文傑的手機在這時偏偏又響又震。
出於好奇,她下意識往後瞥,卻看到男生神色複雜,拿著手機遲疑不決的模樣。
鍾文傑抬頭瞟了她一眼,表情有點不自然,連忙避開她的視線,快步走進房間。
那天晚上,陳凱婷毫無睡意,一雙眼盯著天花板出了神。
千思萬緒在九月悶熱的空氣中悄悄發酵,冷氣機嗡嗡作響,交織著對面房間斷斷續續的爭吵聲,令人浮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