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1 自在守 7月10日

甦醒的瞬間。
時間從靜止中開始流動。
遙不可及的一切開始逐漸回歸。

       我從模模糊糊的睡意中醒了過來,溶溶爛爛的天花映入眼簾,稍作對焦後,天花化作精緻的蒼白色。
       現在的我依舊能感覺到創造者的存在,看來在打敗肅清者後,事情還沒有被完美解決。
       我用沙啞的喉嚨發出聲音:「這裡是……」
     「是醫院。」穿著醫生白袍的男人由遠走近,來到我的病床旁,明亮地說:「多麼希望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啊。」




       我苦笑著說:「我也希望。」
       自父母去世後,我未曾踏足過醫院這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地方。如今那股依舊那麼陰冷的冷氣風伴隨刺鼻的消毒水味,侵蝕著我的感官。
       我感到相當難以置信,在末日下醫院居然還在運作。
       彷彿看穿我內心的疑問,他說:「現在,也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還是有醫生在堅守崗位……」
     「嗯……謝謝你們了……啊……會有個和我同行的女生,也被送到這裡來嗎?」
     「她就在旁邊那張床啊,只不過她還未醒過來……」
     「這樣啊……」我鬆了一口氣。
     「和他一樣,你們都擁有著非人類的再生能力啊……」醫生年輕的倦容出現微微的苦笑。             
     「他?」
     「就是現在那個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啊……你知道吧?他就是不久前那個自殺案中的……呃……那個被砸中腦袋的男生,那個時候,他被送到這裡接受我的急救……那種足以致命的傷勢用了不夠一天便全部痊癒了……雖然算不上神蹟,但也為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醫生懊悔地嘆了一口氣。「只可惜那時候遇上緊急事故,沒有再深入研究,但……大概你們也是和他相似的體質吧……」




       我低頭看了看完好如初的胸膛,並嘗試活動一下手腳,隨之傳來一陣陣疼痛,看來身體仍然是很虛弱。
       醫生說:「不打算和我說明些什麼嗎?」
       我不太想花時間和精力為醫生解釋一切,所以我婉拒:「有點複雜啊……而且我現在腦袋有點混亂,抱歉啊……」
       醫生把嘴巴彎起來,但無意中在強顏歡笑下透露出失望,他說:「不要緊……像我這種對結局的走向毫無影響的普通人,只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但正如我所說的那樣,也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啊……」他頓了頓,突然像想起了些什麼般說:「對了,現在醫院的藥物再也沒有管制了,所以如果你不像我那樣頑固執著於信念,你可以去嗑點藥。我們這裡有嗎啡芬太尼。不過,如果想體驗靈魂出竅,想尋找宇宙真理,為末日的死亡做好準備,那就選氯胺酮吧。只是,記得在高劑量下,才會進入K洞……」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聽到他有點自暴自棄的話,我不禁感到內疚,對於這種良醫,我希望他能在這個艱苦的時期堅持下去,所以我對他說:「但我還有要做的事…….希望你和我一樣,先不要放棄,末日是可以被阻止的。」
     「末日是可以被阻止的…….」醫生小聲默念,緊繃的愁容彷彿露出了晨光。「這就好……這就好……我這個和平凡劃上等號的人,還能仰望在末日前沒有放棄的英雄,也算是福分了……」
     「英雄嗎?」我感到當之有愧。「我們只是為了活下去而盡力而為罷了……」
       醫生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膊。「我也不強求你解釋一切給我聽了,但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跟我說吧……」
     「謝謝你。」我想了想後說:「你可以跟我說一說外面的現況嗎?」
     「嗯,這些事由石先生說比較好,他是負責你安全的人。我現在叫他進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越縮越小,無聲的步伐彷彿帶著點輕快和希望。
       待醫生離開後,房門被打開,一個大概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直視著他,那雙眼睛躲藏在平實無框的眼鏡背後,看起來既深邃又狹窄。在末日下,他顯然還有保持自己形象的意欲,頭上呈現出一個經典的二八分髮型,身上掛著一副略顯起皺的西裝。很快,我便認出了他,他的名字是石雨,雖然我一時想不起他有什麼頭銜,但他經常在新聞出現,是個極具影響力的權貴。只是,不知是否受近來發生的事影響,他看起來有點消瘦,但臉上的凹陷卻無阻他暗自流露的高傲。
     「自先生,初次見面,我是石雨。」他把手遞到我面前,我沒多想便握了上去。「我們對你有基本的了解,知道你和那個救世主一樣,有著特別的能力,希望我們能夠好好合作,改變外面一面倒的局勢。」他頓了一頓,接著鄭重地向我確認:「你也是希望守護這個世界的,對吧?」
     「沒錯。」
     「那就好……」儘管得到的只有我口頭的確認,但他仍然鬆了一口氣。「我們是一個陣營的……」
     「你可以跟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嗎?」我問石雨。「我只知道創造者……嗯……即是那個卓天焚,從學校天台跳樓死了,接下來發生了一場大戰,然後我便昏迷了。」
     「你的情況我們知道……讓我長話短說吧,被卓天焚欽定的那個女生回到了學校天台,向世界展示了神蹟,說了各種事情,更下達了對你們的追殺令。所以,現在外面已然是戰爭狀態,除去一些小組織主要就是兩派人,一派是我的追隨者,他們都是願意相信你希望保護你的人,另一方面就是那個救世主的瘋狂信眾,他們戴著白絲,自稱為『白信者』,在城市內各處搜刮你的下落,向我們發動戰爭。他們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都很強,好像和這個世界有仇一樣,加上數量越來越多,我們也逐漸招架不住……」
     「也許是因為他特殊的能力也說不定……」    
     「這個就只有你知道了,我希望你可以向我們分享一切你所知道的,讓我們共同計畫接下來的計畫……不過,首當其衝的是,我們最好儘快轉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這裡被我安排重兵把守,但戰況不容樂觀……或者說,你現在有能力戰鬥嗎?」
     「可以,但身體仍然有點虛弱。」我指著躺臥在床上的司。「而,我也不可以丟下她不管。」
       這時候,一陣刺耳的警報聲自外面響起,石雨的臉在一瞬間變成鐵青色。
     「被攻入了……比想像中快得多……」石雨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轉為絕望的嘆息。「如果這裡都被攻入的話,大概全線失守了吧。」
       他邊從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地圖邊說:「聽著,如果你不打算和他們拼的話,你們最好現在開始逃走。」他指出上面一個被標記的位置對我說:「這裡是我部署的一個秘密的山洞,沒有什麼人知道,你們可以考慮到這裡來。」
     「那你呢?」




     「幫你們拖延時間吧。」他背起公事包,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一咬牙,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把躺臥在病床上的司緊緊抱在懷中,但就在我邁步的時候,一陣陣痛楚由腿部傳上來。
       碰巧,這時候外面出現了混亂的吵雜聲,看著不由自主顫抖的雙腿,我不禁絕望起來。
       砰!
       一聲槍聲響起。
       外面沒有因為槍聲而肅靜下來,反倒越來越嘈雜,紊亂的腳步聲化為震動傳到腳下。最後嘈雜聲變為清晰的口號,不斷地重複:「尊奉救世主之命,抑制黑波之源頭!」
       隨著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喪失理智、滿身是血的信眾闖了進來。
       我連忙用破壞之力防禦。
       室內響切「砰砰」的子彈聲,身穿警察制服的二話不說向我們開槍,子彈帶著一絲煙霞飛越空間,最終被我提前佈置好的黑波破壞。
       眼見子彈被我輕易化解化解,他們繼續朝我開槍,其餘的人也不顧被子彈打中,眼睛帶著對死亡的恐懼,提著刀向我砍來。
    「無論有沒有宗教,好人都會做好事,壞人都會做惡事。 但是,若你想要好人做惡事,就需要宗教了。」這句是出自於1979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史蒂文·溫伯格,我眼前這班普通人平時安分守己,過著被壓榨奴役的生活也默默接受,但一旦面對死亡和末日,便被宗教改造成一個個恐怖份子了。
       此時,腦海中響起一把聲音:「用黑波飛出去。」
       我看著背後的窗,鼓起勇氣抱著司破窗而出。
       神奇的是,真如那把聲音所說的那樣,我真的能夠飛起來。





       我依據那幅地圖,前往那個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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