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0  石霜若 7月1日
     「這個故事還沒結束,因為只有你處於無限循環之中。」
       這句冰冷的話時不時會在我腦海深處浮現出來,雖然其措辭和意義透露出一絲絲詭異,但也並非無緣無故、不可捉摸,因為我和這都市中的大部分人一樣,像是被困於無限輪迴般,過著重複且單一的生活。
       無聊的一天總是由鬧鐘的啼叫開始,它的叫聲極其難聽,聽到它我的耳朵就像被公雞狠狠咬住一樣,提醒我這份活著的痛苦。我從舒坦的床上站了起來,按停鬧鐘,走到洗手間,這時視線剛好對到洗手台上的鏡子,裡面的人頭髮蓬亂,眼睛只張開了一半,裡頭的眼珠彷彿延續了主人的睡意,拉著眼皮當成了自己的被子,整張臉雖然年輕,但卻了無光彩。
     「這真是個不幸的人。」我每次都會這樣想。
       接下來,我會穿好校服,梳好頭,把那個消極疲憊的自己隱藏,把自己打扮成合乎校規的標準,最後拿起一塊麵包咬住出門。
       上課的時候,身處的座椅便是一個束縛裝置,是比起正統監倉更不自由的地方,因為我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坐著聽老師授課。很多時,我會把目光放在時鐘上,我經常覺得自己和時針很相似,為了某種目的向前走,但走著走著總是會回到起點。
       坐著坐著,小息和大息就會到來,我的朋友會在這個時候找上我,和我聊天,我期待著他們為我生鏽的心靈帶來新鮮的刺激,但話題總是那樣的無聊,誠然能為我帶來快樂,但只是微不足道的快感。
       放學後便是課外活動的時間,我的目標便是不被罵,只要能融入進隊伍中,順利度過這兩小時的課堂我就心滿意足了。
       回到家,我開始了練習、做功課和溫習的工作。我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抱怨,不去想其他事情,因為這非但無濟於事,而且更會拖慢我的效率。過程中的每一秒總是痛苦的,但在長久的習慣下,我已經適應了這份不適感。




       完成一切後,我會打開手機,看看視頻,攝取那支撐我每日呼吸下去的多巴胺。
       最後,躺臥在床上,結束這疲憊和無的一天。

       用一個確切的比喻,就像是在潘洛斯階梯上走路一樣。這個階梯是灰暗光滑的,左右兩旁沒有風景,每個步伐也沒有涼風相伴。這裡只有階梯、前方和後方,別無他物。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曾經活潑的心靈麻木了起來,我由活生生的人腐化成一具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屍體,以醜陋的姿態向著前方行走。
       但也許,我並沒有資格抱怨,畢竟這就是這座城市中絕大部分人的寫照。
       不過,除了生活上的重複外,還有一種更高層次的、形而上學的重複,只是這個感覺相當的隱若。
      

       而現在,我正經歷一件輪迴以外的事情。
       我握著他血淋淋的手,把他攙扶起來。




       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傳來……
       他對我說:「別去醫院。」
     「那麼來我家吧,我家就在你挨著的這一棟。」
       按了門鈴,沒有回應,我想父母應該晚歸,於是我用鑰匙打開門,進入到熟悉的家。我明明在這裡住了十多年,但卻沒有和它培養到絲毫感情,即使父母說很快我便要因為轉學而搬家,我也沒有對這個地方有著半分不捨。
       我把他安置在沙發上,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接下來便發生了迄今為止我所看過最神奇的事。擦去鋪滿全臉的血跡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可怖的傷口,反而顯現一臉俊俏的輪廓。這意味著,本來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我沒有看著他的這幾分鐘內幾乎癒合了。
       這時,他意識清晰了不少,向我道謝。
     「我叫石霜若。」我遲疑了一下,猶豫著要說些什麼。「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
       他搖搖頭,淡淡一笑,然後說:「被揍了。」
     「被揍了……嗯……」我靜靜地看著他,有感而發:「你……看起來很悲傷 ……」




       他抬起垂下的頭,直直地看著我,他既消沈又黯淡的眼睛無誤地映照著我的眼睛。「妳也是……為什麼悲傷呢?」
      「我……」這一刻,我彷彿為一直以來所忍受的痛苦和委屈找到釋放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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