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與玫瑰》: 24

幾個月過去了，他們原以為一切就會這樣完結。直到那天上海的第一聲炮響。忽然間，整個上海都陷入了炮火聲之中。日軍的戰機整夜在天上盤旋，直到清晨才停止了攻勢。

劉先生慌忙地收拾著行裝，對林太太說：「快！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我在香港認識一些人，可以先到那裏避離。」林太太應了一聲，也開始收拾行裝。不過，她才發現自己許多的東西也漏在了林公館，衣櫃中的那些衣服，也只是累贅。所以她這就可以動身。待趙嫲嫲也收拾好，他們也僱了一輛車，往碼頭出發。三個人在車廂中十分慌張，一直望向窗外。外面的一些建築被炸爛了，只剩一地的斷垣敗瓦。有的地方著了火，有些人忙著拿水救火，有些跪在外面痛哭不已。整個街道充斥著血與哀號，一時間他們居然認不出這就是上海。看到這個情況，劉先生更是希望可以盡快走到碼頭，到香港避難。汽車一路駛，一路上看到許多的屍體。林太太看到，心中有戚戚焉。在亂世之中，人命是多麼脆弱？但她又想起了小芙蓉。不知道他是否安全無恙？她貼在窗上，看著那些人地路上痛苦哀號著，或呻呤，或奄奄一息。一個男人躺在地上，被瓦礫砸住了，血已經流了一地。只見他起初還在苦苦爭扎，呻吟著希望有人救自己。直到他的氣息薄弱，垂下了手，不再動彈。劉先生見到林太太哀傷的神情，連忙把手放在她腿上，安慰道：「不要再看了。我們如今連自己也顧不到，怎麼還能救別人？」林太太點了點，但被撩動了的心，始終難以平息。車駛到了熟悉的地方，林太太認得這就林公館的旁近。一時之間，許多想法湧入她的腦海裏。如果小芙蓉無路可投，可能他會來到這裡。是的，他還愛著我的，他一定在裏面等我。林太太連忙說：「停車，停車！」汽車戛然停下。「你要去哪裏？」劉先生問。「我遺了一些重要的東西！」林太太說。「可是他們隨時會再打過來！」劉先生拉著她的手說。「我很快就會回來！如果⋯⋯你真的等不到我，那麼你們就先出發吧！」林太太推開他的手？這一次，她選擇了堅持，她想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她跑了起來，不顧自己的形象。她穿著高踭鞋，跑了幾步，便失了平衡，跌在地上，她連忙爬了起來，脫下了鞋，赤著腳跑過去。她很久沒有跑過步，才跑了幾步，小腿已經發熱，感覺腫起了起來。她這才發覺去林公館的那個山路是這麼難行的。她終於來到了門前，腳掌已經因為地板的摩擦，流了血，血和泥土混了在一起。她穿回了鞋。大門的鐵閘沒有鎖上，她頓了一頓，可能𥚃面的人不是小芙蓉，而是流民。可她不想再多想，鼓起勇氣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