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和醉酒的曉雯拍拍手,由衷的為他們開心。
 
「雯雯佢好似有心事,頭先你哋走咗嗰陣佢係咁懟自己飲酒。」呂瑩看着我說,然後捉住子恒,淺笑:「我哋行陣先~你自己識做啦。」
 
「我哋去邊啊,瑩瑩~」子恒被呂瑩牽走了。
 
「跳海。」
 
子恒傻笑:「好啊好啊~」平常已經像個傻子,沒想到喝醉後更像。




 
相反,呂瑩喝這麼多罐,卻是在場才我以外最清醒的人。
 
佩服。
 
「滿滿……」曉雯醉昏昏的盯着我的眼眸。
 
我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溫柔的說:「我係度。」
 
「滿滿……」她眼框凝住了一點淚水:「唔好離開我……」淚珠慢慢在她是眼睛裏打滾。




 
她怎麼哭了……!
 
「唔好再離開…我……唔好離開……」曉雯無力我的抱著我。
 
「我緊係唔會離開妳啦,諗咩啊傻妹。」
 
可惜,淚珠還是順著她的臉頰滾下來,一滴…兩滴……臉上的淚水開始不受控地奪框而出。
 
而曉雯口中只是一直重複着不想離開我。




 
我腦中不斷的想辦法安慰她。
 
「傻妹我唔會走㗎,唔好喊啦,好冇啊。」我心疼的抱緊著她,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而哭。
 
但我絕不會離開她!
 
曉雯抬起頭,用手捲起我的頭髮,哽咽著說道:「你唔記得啦……?」
 
「唔記得…咩……?」我問。
 
「衰人……都估到你唔記得……明明提咗你咁多次,你都冇反應……」曉雯低着頭,眼淚都滴在了我的胸膛上、手上、大腿上。
 
「……」
 




什麼……?
 
「衰人!衰人!衰人!!」但她的哭聲,真的十分讓我揪心。
 
怎麼辦…怎麼辦………
 
曉雯顫抖的手再次摸上我的髮絲,委屈說:「滿滿……你真係唔記得……?」
 
一瞬間,不知是否因為酒精的緣故,腦海中突然間閃過了一些有關小時候的零散片段。
 
一些……我早已忘記了的記憶片段。
 
一位小女生、受傷、孤獨,可惜只有一些些碎片。
 
「雯雯…妳……?」




 
「唔好再離…開…我,好嗎……?」她無力地淡淡一笑。
 
這一笑令我更心疼了。
 
因為我知道她現在的難過,是因為我……
 
而我卻什麼也不記得……
 
可惡。
 
我閉上眼睛,開始努力尋找着記憶宮殿裏零零散散的碎片。
 
最終,
 




終於找到了。
 
七歲那年,那天老媽帶我去了公園。
 
「張太?!」老媽突然看到不遠處的張姨姨。
 
「林太?」張姨姨身邊牽着一位小女孩。
 
「好耐冇見啦。」
 
「哈哈,估唔到咁都撞到。」接着,張姨姨為我們介紹起她身邊的小女孩,淺笑:「呢個係我個女,雯雯。」
 
小時候的雯雯羞澀的點點頭。
 
「呢個係我個仔,阿滿。」老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禮貌的點點頭。
 
寒暄了幾句後,兩位大人看見公園裏有一群小朋友正在玩遊戲。
 
「乖仔,你同雯雯一齊去同佢地玩啦。」
 
「嗯。」我直接答應,便轉頭看向雯雯。
 
她害怕的躲在張姨姨背後,死捉着她的衣擺、拼命的搖搖頭,生怕自己的母親會答應。
 
「雯雯乖~同滿哥哥一齊去玩啦,好冇?」
 
她最終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
 
我走前帶領着雯雯的步伐,不時的回頭確認她是否還在。
 
「你玩唔玩捉伊人㗎?」我轉頭一問。
 
雯雯點點頭,並沒有回答。
 
很快,我們便融入了公園裏的這群小朋友,大家一起玩躲迷藏、木頭人等……
 
此外,我也留意到這個叫雯雯的小女孩,並沒有因為遊戲而高興,相反全程她都幾乎沒有說過話。
 
又一輪的躲迷藏,小朋友們圍了一圈準備猜拳,看看誰做鬼。
 
當我預備好出剪刀的同時,我發現雯雯不見了,在這個圈內看不見她的蹤影。
 
我不知所措,左顧右盼的在這公園內尋找那位小女孩的身影。
 
找到了。
 
她呆呆地獨自一人在那裏盪鞦韆。
 
她不開心嗎?在這相處的幾個小時裏,我都沒有見過她的笑容。
 
「喂啊,做乜發吽豆啊?爭你咋!」其中的小朋友大聲吆喝道。
 
原來我想著雯雯的事,而錯過了剛才的猜拳。
 
「我媽咪叫我返去食飯,我唔玩啦。」我隨便編了個謊言。
 
接着,我便頭也不回轉身離開了。
 
「喂啊…」「搞錯啊!」一些無聊的聲音在我後方傳來,但我都沒有太理會。
 
我徑直走到鞦韆旁,坐到雯雯旁邊的鞦韆。
 
「呃…hi?」我小心翼翼的打招呼。
 
雯雯尷尬的眨了眨眼睛,說:「hi。」
 
空氣大概靜止五秒,她才開口問:「你唔係同佢地玩咩?」
 
「冇啊,想休息下囉~」
 
雯雯抿嘴一笑。
 
「係呢,咁點解妳唔同佢哋玩啊?」我反問。
 
雯雯放慢她盪鞦韆的速度,說:「我好驚識朋友……」
 
「點解?」
 
「我媽咪成日會因為工作,搞到我要成日轉校,新識嘅朋友冇耐就冇咗……」她仰天,苦笑:「我好唔鍾意咁……」
 
原來如此。
 
「咁等我黎做妳朋友啦!我媽咪同妳媽咪咁熟,我哋點都唔會分開啦~」我微笑的把頭微側,凝視她的神色。
 
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才不是!
 
「真係可以……?你會唔會離開我㗎可?」雯雯鼓起了腮幫子。
 
「唔會!」
 
明明當年我是這樣應承她的……
 
我真是……太可惡了。
 
「咁我哋嚟鬥高啊?」雯雯加快了她盪鞦韆搖擺的幅度。
 
「好啊。」
 
「咁你一定輸比我!」
 
總算,看見她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