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晚修後,孫昊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他沒有理會誰在季夏喬身邊打轉,也沒再故意找謝我麻煩。上課時他依然會睡覺、玩手機,卻再沒有與老師對着幹,5A過上了好一段安寧日子。
每週四早會都有學生分享時段,每班會輪流派代表上台分享演說。按照慣例,學生代表一向由每班考第一的學生擔任,今日剛好輪到謝我。
穿着整齊校服的他站在台上從容自如,卻又予人一種冷傲漠然的感覺,令人凜然生畏。自從運動會一舉成名後,謝我已成了不少女生的傾慕對象,卻因為他的冷淡寡言,總令人卻步生畏。
喬依看着台上的謝我不禁嘆氣道:「謝我這個人成績好、運動好,長得又高,外型樣貌也不錯。怎麼就是冷冰冰的像冰塊一樣?」
站在附近的江林不要命地說:「妳有興趣嗎?去融化他試試看!」
喬依二話不說,伸腳踹了他一下。季夏喬看着他們玩鬧也笑了笑,卻在無意中與江林身旁的孫昊對上了目光。見孫昊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季夏喬趕忙把頭轉回去,定一定神。孫昊就像與她玩着貓捉老鼠遊戲,他的目光如利爪般追着季夏喬而去,這比煩着她、纏着她還叫人煩心,季夏喬卻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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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已經很久沒上過體育課,徐又芳向她下了最後通碟,若她再不上課就會見家長。喬依家裏是個重組家庭,後父與媽媽各自帶着孩子再婚後,喬依才改姓喬。喬依總覺得媽媽偏心後父的兒子,也因此與家裏關係不好,才會當住宿生。很多時候週末放假,她寧願一個人留在宿舍也不願意回家。徐又芳把話說到如此地步,喬依也只好乖乖聽話,久別操場的她帶着一副上刑場的模樣上課。
今日的體育課是體能訓練,剛好男生也是。朱敬天和徐又芳索性讓男女生一起共用跑道跑圈。喬依選了先跑,季夏喬則坐在場外幫她計算圈數。
陳星坐在季夏喬附近,道:「喲!小喬終於上體育課了!大新聞呀!」




「徐又芳下了御旨,小喬再不來上課就要見家長。」季夏喬的眼睛繼續注視着場上的喬依,怕會數漏。
陳星嘆了口氣:「以前小喬每次分手不都很乾淨灑脫嗎?怎麼現在變得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
陳星是個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喬依在刻意避開5B的人,而5B眾人之中,能與喬依牽上關係的便只有嚴一龍。
對於陳星會猜到發生了甚麼事,季夏喬並不覺得奇怪。她想了想陳星的話,說笑道:「你若也栽一次,也許就會明白。」
陳星連忙擺擺手:「我才不要!我媽媽說了,大學前不能戀愛。」
這些話唐倩也跟她們四姐妹說過很多遍,季夏喬就是知道母親的態度強硬,才會將自己喜歡余偉麟的心意藏了許久,直到這份心意變成了不能說的秘密。如今這份心意更是變成了禁忌。
十二分鐘很快就過去,徐又芳吹哨子示意場上人停止跑圈。與陳星同組的謝我微微喘着氣走過來,一手拿水瓶便仰頭大喝。陳星拍一下他的肩,道:「厲害了我的兄弟!跑了七個圈,二千八百米呢!」
陳星雖然嘴壞,卻是個心腸很好的人,而已也很好學。成績本來已經很好的他總向謝我請教數學,謝我與他相處多了,關係也好了起來。
謝我不以為然,說:「還好!只是有點氣喘。」
季夏喬駁了一句:「才剛跑完二千八百米,不氣喘才不正常吧!」




此時,喬依終於按着肚子,一拐一拐地走回來。她氣喘得說不出半句話,直接倒躺在地上。季夏喬上前蹲在她身旁,把水遞給她:「還行嗎?」
喬依擺手示意不要水,喘着氣說:「跑⋯⋯跑了多⋯⋯多少?」
季夏喬低聲回答:「四個圈,一千六百米。」
「才千六?」喬依氣喘得不想再說話,乾脆大字形躺在地上,等氣順了再等。
此時,徐又芳又吹了哨子,示意未跑的人準備,季夏喬放好水瓶便準備出去。謝我卻拉一拉她:「不要跑第三線,二百米起點附近那段路有點凹凸不平。」
季夏喬點點頭示意,陳星卻伸一伸脖子說:「我也要跑呀!為甚麼不提醒我?」
謝我看了季夏喬一眼:「她比你笨。」
季夏喬已經習慣他用笨來形容自己,便自嘲道:「是呀!所以我才考第四,在你們後面。」
聽到眼前三個學霸的對話,喬依只想對他們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心中正咆哮着:笨?班裏考第四叫笨?那我算甚麼?
體能訓練結束後離下課還剩二十分鐘,徐又芳和朱敬天讓他們自由活動,嚴一龍便邀請謝我一起打籃球。




自從上次嚴一龍被打,謝我就覺得,嚴一龍雖本非一心為自己擋拳,卻也無辜地當了替死鬼,便主動問候了對方的傷勢。嚴一龍是個開朗又易相處的人,見謝我主動示好,便與他走近了不少。更何況,他本就佩服謝我能文能武,更在跳高場上贏了自己,他是識英雄重英雄。
他們人數不多,打不了正式比賽,只是隨便切磋球技,一邊閒聊着。大小喬和陳星坐在籃球架附近,喬依一直低着頭看地上,季夏喬和陳星則專注於場上的男生。陳星說:「大喬妳有沒有發現,謝我好像變暖了?」
季夏喬不明他說的「暖」是甚麼意思。陳星便補充一句:「我是說謝我好像沒以前那麼冷冰冰,有點開朗起來了。」
季夏喬開玩笑說:「最近天氣變熱,所以冰融化了。」
喬依此時插了句話:「為甚麼我沒覺得他這塊冰塊有融化?」
「因為妳眼裏只有某人,沒有別人。」
陳星話帶相關地看了喬依一眼。喬依不願意理他,沒有說甚麼。
季夏喬咳了一下,隨即轉換話題:「冰挺好的,熱的時候喝冰的飲料,心情也會好起來。」說完便扭開水瓶喝了幾口水。
陳星乾笑一聲,把目光重新放回球場上。季夏喬暗自吐糟,有時候,人太聰明也不見得一定是件好事,陳星就是個好例子。
球場上分別有兩群男生在打籃球。一群是以孫昊為首的5A男生,另一群是5B男生和謝我。兩群人各佔用一邊籃架,輕鬆地鬥球射籃。
孫昊一向是5A的大哥,班上男生都以他馬首是瞻。謝我不是喜歡群黨結隊的人,加上與孫昊關係不好,和班上男生向來不太走得近,陳星是個少有異數。最近謝我與嚴一龍交好,偶爾會一起打球,這些看在孫昊眼中就是兩個自己討厭的人結盟。球場上的他雖在打球,眼睛卻留意着5B男生那邊。
謝我把球傳了給不遠的男生便停了下來,畢竟剛剛才跑完接近三千米,體力終究還未恢復過來。嚴一龍走了上去問:「怎麼了?沒氣了?」
謝我點點頭:「有點累。」
嚴一龍笑一笑:「跑七個圈,你當然喘。拜託!不用這麼賣力的,體能訓練而已,沒佔多少分。」
「我習慣盡全力。」謝我認真地說。嚴一龍因他的認真呆一呆,這個人也太死板了吧!




謝我看着場外與陳星聊得正高興的季夏喬,心中有點後悔,早知道剛剛就應該拉上陳星一塊打球。嚴一龍注意到他的目光,開玩笑問:「在看誰?該不會是陳星吧!」
謝我抿一抿嘴:「陳星留給你,我沒興趣。」
「所以是⋯⋯大喬?」嚴一龍心想,你敢說是小喬我就揍你。
謝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只說:「反正我不喜歡學渣。」
嚴一龍聽到便鬆了一口氣,帶笑道:「大喬挺好的,和你配,都是學霸。」
季夏喬是個能守祕密的人,喬依和嚴一龍的事她從來沒跟謝我提過。謝我也不是好是非之人,對別人的感情事沒半點興趣,卻也聽說過喬依和嚴一龍的事。
他只笑了笑:「她是個笨蛋。」
下課的鐘聲響起,球場上的人陸續各自散去。坐在地上差點睡着的喬依起了身,季夏喬問:「今日去晚修嗎?」
喬依搖搖頭:「不去!快累死,我回宿舍睡覺。」
「大喬、謝我、陳星,趙媛找你們去辦公室。」季夏喬本想扶喬依回去,李景陽卻從教學大樓走回來叫住她。
季夏喬疑惑地問:「她找我們幹嘛?」
「不知道!我剛剛在樓梯碰見趙媛,她叫我通知你們三個。」
季夏喬和陳星、謝我互相看了一下,陳星道:「OK,我們現在就去。」
季夏喬不放心喬依一個,便對李景陽說:「李景陽你幫我扶一下小喬。」
「得了!我一個人都可以。快走,不送!」喬依一臉無所謂,擺擺手示意他們快走,三個人便往教學大樓去。




喬依拿起水瓶就走,腳卻因為跑圈後酸痛起來,每走一步都抽着小腿筋。李景陽見她這樣便好心扶她一下,喬依正想說不用時,一個籃球便朝他們的方向擲來。李景陽連忙縮回扶着喬依的手,敏捷地往後退了幾步。那球嘭聲擲在鐵絲網上。
「不好意思呀!手滑。」嚴一龍從球場上跑過來,臉上一副無奈。
李景陽拍了拍胸口壓驚,驚魂未定:「沒⋯⋯沒關係!小喬妳慢走,我⋯⋯先走。」李景陽雖不聰明,但喬依和嚴一龍從前戀愛過的事卻是人盡皆知,他再笨也不會跟他們耗下去,一個轉身便溜走了。
嚴一龍把球撿起丟回場上,喬依想避開嚴一龍,當然是二語不說就拐着腳走。嚴一龍卻一個轉身阻住她的路:「這麼膽小的人也看得上眼,不像妳呀喬依!」
「你說甚麼?」喬依抬頭瞟他一眼。
嚴一龍似笑非笑地看着喬依:「我說妳呀!運動會那天,妳不是說我是窩囊廢,配不上妳嗎?怎麼現在卻連李景陽都看得上眼?」
喬依心中有怒,更有苦澀。她忍住一切情緒,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她故意道:「是嗎?我倒是覺得,他比你好上十倍,至少他不是個臨陣退縮的人。」
其實嚴一龍知道,自從和中六的董軒分手後喬依便再沒有拍拖,剛剛李景陽也不過是出於好心地扶她,喬依根本不會看上李景陽。但他就是不甘心,他很想知道喬依是否真的對自己沒有一絲感情。她不再戀愛,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但原來他錯了,他太自以為是了。
看着喬依對自己的漠視態度,嚴一龍知道改變喬依的人是別人,不是自己。他在喬依心中根本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