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第三十章。托兒所》
回到家的麥子晴重新洗了個澡，剛從浴室裏走出來，就接到宋心如的電話。
麥子晴還穿著睡衣就匆忙地下了樓。一打開閘門，就看到宋心如一臉尷尬地看著她。
麥子晴視線往下移，看到一手抱著洋娃娃，一手牽著宋心如的悠悠，不明所以地皺起了眉：
『為什麼這麼突然？現在這麼晚了……』
麥子晴困惑地看著宋心如，又蹲下身笑著對悠悠打了個招呼，『嗨悠悠！有想姨姨嗎？』
『嗯，有……』
悠悠跟平常不太一樣，有些怯怯的樣子，握著媽媽的手又緊了緊。
麥子晴摸了摸悠悠的頭，抬頭看著宋心如，『真的留在我這裏嗎？悠悠會不會不習慣啊？』
宋心如低頭看了悠悠一眼，似乎也有些猶豫，但也只是片刻的時間，之後她一咬下唇道，『拜託你一晚，老人家那邊太遠了。』
『你……』
麥子晴頓了頓，顧及到悠悠，重新站了起來，在宋心如的耳邊低聲問，『你和那個人吵架了？』
一陣酸楚猛地湧上宋心如的胸口，她卯足全力才抑制住要哭的衝動，硬生生地將淚水咽下之後，輕輕地笑了一聲擺手道，『不是，別想太多。只是家裏突然有些事情要處理，會弄得很晚，我們不想吵到悠悠睡覺。』
她蹲下身抱了抱悠悠，之後看著悠悠溫柔地說，『悠悠，今天晚上你和晴晴姨姨一起睡，要乖乖的，媽媽明天一早就會來接你。』
『媽媽……』悠悠眼眶紅了一些，嘴巴噘了出來，可是努力地忍著沒有哭。
『悠悠要跟公主一樣勇敢，可以嗎？』宋心如摸著她的小臉問道。
『嗯……』
宋心如重新站了起來，一隻手輕輕地捉住麥子晴的手臂。
『對不起，今晚就拜託你了。悠悠很乖的，她剛才已經吃完飯洗好澡了，就是睡覺比較麻煩……不過你給她播些安眠曲，她應該就能睡著的……對不起，拜託你了子晴。』
麥子晴牽著悠悠的手，想著平常和悠悠都玩得不錯，照顧一晚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拍了拍宋心如的肩膀說，『知道了，明天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悠悠，放心吧。』
她目送著宋心如離開，眉間盡是擔憂——
宋心如那個笑容勉強得很，根本騙不了她。
麥子晴盯著呆滯地看著門口的悠悠，她小手緊緊地捏住自己的兩根手指，都快哭出來了。麥子晴頭腦飛快地轉了轉，突然用輕快的語氣說：
『啊！晴晴姨姨好想玩飛行棋，悠悠要不要陪姨姨玩飛行棋啊？』
這招果然有用，悠悠緩慢地抬起了頭，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不過轉瞬就黯淡了下去。
『可是兩個人玩飛行棋，不好玩啊……』
五分鐘後，麥子晴坐在自家地毯上，往左邊看了看悠悠，對她擠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後又往右手邊一看——
非常勉強地扯了扯上唇，非常醜陋地對一臉古井無波的程昊表示歡迎。
三人一時之間你眼望我眼，圍著地上的飛行棋打坐。
後面還有一個方若男悠閒地側躺在床上，悠閒地觀看這尷尬的一幕。
悠悠的目光在麥子晴和程昊兩人之間來回，歪頭問了一句：
『晴晴姨姨，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程昊眉毛立刻揚得高高的，方若男在後面噗地笑了出來，麥子晴的嘴便在這哈哈哈的大笑聲中拉出一道生硬的弧線。
『不是的悠悠……這是住在隔壁的哥哥，他聽到我們要玩飛行棋，就想一起過來玩。』
程昊雙手交叉在胸前，用眼尾掃了麥子晴一眼，居然也沒有反駁什麼。
悠悠點點頭，目光在程昊臉上逗留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將視線移回了飛行棋上。
她一邊將飛行棋放好，一邊說道，『晴晴姨姨和悠悠都會玩飛行棋，那哥哥會玩嗎？』
程昊聽到這一句，剛平靜下來的眉毛又挑了起來，惜字如金地應道，『當然。』
悠悠重新抬起眸，和程昊的視線撞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麥子晴覺得這兩人視線的交叉點，好像劈裏啪啦地濺起了炙熱的火花。
坐在麥子晴背後的方若男看了程昊一眼，突然扶額搖起頭來，忙不迭對程昊叮囑了一句，『人家只是個小朋友，你不用太盡力。』
程昊一臉深不可測的表情回道，『師傅教導，凡事盡力而為。』
麥子晴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悠悠在，她看不到方若男，麥子晴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半個小時之後，麥子晴總算明白方若男為什麼要跟程昊說那句話了。
眼前的悠悠鼓著紅彤彤的腮，仰臉瞪著程昊說，『幼稚園老師沒有說過可以吃掉別人的棋！你不可以吃掉我的棋！』
『那就是你老師教錯了。』程昊回視她，似笑非笑地反駁道，『飛行棋就是這樣玩的。』
『小朋友，輸了就要認哦。』
悠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程昊在這震耳欲聾的哭聲中仍保持波瀾不驚的樣子，將自己的棋送到終點，還幽幽地補了一句，『我贏了，你還要和我再戰麼？』
麥子晴幾乎是用掃帚將程昊掃出門的。
她好不容易用冰雪女王的影片安撫好了悠悠，把她放在床上後，幫還在吸鼻子的悠悠蓋好了被，又按照宋心如說的，播了幾首安眠曲給她聽。
可是悠悠眼睛一直瞪得老大，盯著天花板不肯睡。
悠悠又流了一滴眼淚，可憐兮兮地看著麥子晴道，『晴晴姨姨，你可不可以唱歌給我聽？我睡不著的時候，媽媽都會給我唱歌。』
麥子晴心虛地擠出一個笑容，之後在悠悠哀求般的眼神下，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
方若男連滾帶爬地回到自己家，一股腦飄到書桌前的程昊身邊，猛地搖起頭來。
『太可怕了！』
他滿臉懷疑鬼生的受驚模樣對程昊說，『子晴用她獨特的唱歌方式，直接將悠悠弄哭了！』
程昊拿著刻刀的手頓了頓，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
方若男再次受到重擊，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說，『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程昊見他好像動了真氣，立刻收起了笑容，一臉正經地感嘆道：
『唉，愛莫能助。』
***
麥子晴嚇得手忙腳亂，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歌聲有多嚇人，她忙地開了各種各樣的公主視頻，可是悠悠還是哭個不停。
最嚇人的是，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在按門鐘。
麥子晴驚了一下，自覺是自己屋裏發出太多噪音吵到別人，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應門。她從防盜眼看了出去，居然看到一個美女。
麥子晴正躊躇著應不應該開門的時候，就聽到那美女說：
『麥小姐，你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要考慮之後要不要和你續約咯！』
麥子晴一陣心驚膽顫，這才知道站在外面的是卸了妝的顧小姐。她連忙打開了門，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顧小姐穿著一件絲質長袍，誘人的曲線若隱若現，看得麥子晴臉都隱隱發燙，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
『對不起顧小姐，今晚朋友的孩子來了，有點不太適應，所以……』
『哦，還有小孩？』
顧小姐不由分說打斷了她的話，撥了撥一頭秀髮，一根纖長的手指指著麥子晴屋內說，『那你讓她別吵，我要睡美容覺。』
麥子晴連連對顧小姐鞠躬賠不是，卻發現顧小姐還不走。她轉過身去，一低頭，才發現本來應該躺在床上的悠悠跑了出來，正躲在自己腳後，用紅通通的眼睛好奇地盯著顧小姐。
她小聲地開口說，『姐姐，你是公主嗎……』
顧小姐笑了起來，竟然蹲下了身，嫵媚地對悠悠眨了眨眼道，『對啊，我是公主。』
悠悠眼睛驀地亮了起來，也不哭了，有些害羞地問道，『公主姐姐，你可不可以陪我玩啊？』
麥子晴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看著顧小姐修長的身影優雅地靠在自己床頭，輕輕地唱著安眠曲，一隻手還在悠悠的胸口處一下一下溫柔地拍著。
直到悠悠睡著，顧小姐才慢慢地站了起來，又轉過頭來對麥子晴說，『睡了哦，你可別吵醒她。』
麥子晴沒有半點無奈，對顧小姐幫自己哄睡了悠悠心存感激，用氣聲對顧小姐說，『謝謝你。』
她將顧小姐送到門口，靦腆地笑著說，『顧小姐，你唱歌真好聽。』
『那是當然。』
顧小姐長髮一撥，猝不及然打了麥子晴一臉，『不過我姐姐唱得更好。』
麥子晴走著走著，突然又困惑了起來，對著顧小姐的背影問道，『顧小姐，你住在這裏嗎？』
顧小姐扭過頭來，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道，『今天在這邊開會，我懶得跑來跑去，今晚就住這裏咯。』
麥子晴吃驚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聽她這語氣，像是在各處都有房子隨時入住一樣，想了想，又想起方若男曾經說過，他們樓上的住戶長年不在家——
想必這住戶就是顧小姐吧。
麥子晴心中長長一嘆，貧富懸殊啊貧富懸殊……
百感交集地恭送顧小姐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