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天在小依死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小依死了,南方的末日如常降臨,但輪迴沒有重啟,那我拿著這個封印著厲鬼的盒子幹什麼了?
難道說我進行過什麼儀式了嗎?拿著那個厲鬼的靈魂。
 
黑千淵回想起那天被一堆崩塌現象包圍的自己,他當時已經陷入幸福的幻覺之中,對現實渾然不覺。
 
觸摸著這個盒子的手傳來異樣的觸感,即使是相隔著數千道術式,還是能感受到那顆靈魂的顫動。
它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難道說,那天的我利用這個靈魂變成厲鬼了嗎?




呃……
 
不對,厲鬼的存在可以壓垮宇宙,光是這點我就己經不可能做到。
 
"快飛出樹海了,外面的探測器超爆多,你要把暗月收起嗎?"
"嗯。"
 
暗月九成可以避過那些探測器的偵測,只是小心為上。
一個寧斯堡將軍的兒子出入樹海他們頂多教訓兩句,而且他們也知道我進去了。
 




暗月獨自隱身在樹海,尋個機會再離開,黑千淵跟鏡則已經看見樹海的盡頭。
 
他還想著會不會有幾個探員之類的人來迎接自己,沒想到卻等來了一個身份更誇張的人。
 
是一位微微駝背的老人。
那位老人滿面皺紋,瘦得不像話,但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的帥氣和穩重。
 
他露出微笑,眼睛瞇成一條線。
 
黑千淵老老實實的低頭 "生總理。"




 
這位老伯伯就是東塔伽藍的守護神,生缺生。
 
為什麼總理會在這裡?!
 
差點嚇死個人。
誰會想到偶爾到外面散步就能野生捕捉生缺生這種人物?
而且他看起來也不是來散步的樣子,該不會是特意找來吧?他想幹啥?
 
黑千淵會在母親大人也擺平不了的人面前裝乖。
 
"真可愛。"
生缺生笑著摸了摸他腦袋,他有種天靈蓋只要被他輕輕一拍就能碎得比沙子還要細的感覺。
 
記憶中當黑千淵說要在東塔伽藍境內單挑生缺生時,被半神當成瘋子不是沒原因的。




任何人站在他的面前,都會變得可笑。
 
這個人……我以前打過嗎?!
 
"洛澄蒻的孩子真可愛,不像你爸,長得又悶又大眾。"
 
怎可能?老爸根本是用臉把老媽勾引回來的好嗎。
不然老媽這麼出色憑什麼看上他?
 
"還是你比較可愛。"
鏡在旁邊大聲嚷著'總理大人的眼睛瞎了!快扶他過馬路!'。
 
"樹海不適合用來散步,連三歲孩子都知道。你老遠跑來是為了什麼?"
 
也不算太遠吧……樹海就在菲倫旁邊……




好吧其實是有點遠,都快到結螢了。
 
但這句話他是不敢對一個國家的總理說出口的。
 
仔細想,這種人物,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他是在這裡埋伏我的!這個我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
他有什麼目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第一個問題就是我來樹海幹嘛。
 
"啊……"
黑千淵陡然想起來。
 
我是唐僧肉。
他們對我有所求,想吃我。




他們九成的目的都不單純。
 
"沒什麼,就是有點心血來潮。" 黑千淵呵呵幾聲道 "就好像是突然有種感覺,讓我來這裡一趟。"
 
生缺生大概就是想聽到這些。
他想要知道一些不尋常的事。
 
他眉頭挑起 "哦,是這樣嗎?"
沒等他下一句,黑千淵反客為主 "生總理來樹海也有要事辦嗎?我就不阻你寶貴的時間了。"
"沒事沒事。" 生缺生拍拍他的肩膀 "我就是來找你的。"
 
嘶……
黑千淵毛骨悚然起來。
 
是的,實力和地位差距太大,黑千淵壓根不需要試圖從他口中撬出什麼東西,生缺生自己便會說出來,他甚至不介意黑千淵知道他有什麼目的。




 
"老……老媽現在可能不會聽我電話。"
"不是來讓你聯繫她,我有事找她會親自過去。" 他笑道 "我是真的來找你本人的。"
 
這傢伙根本沒想過掩飾什麼。
鏡看出黑千淵有點緊張,這種情況很罕見,她表情隨即嚴厲起來。
 
她下意識就想用傳送術,但想到生缺生'生我國者'的特性,抬起的手又垂了下來。
 
危險嗎?大概還不算危險。
他想要做什麼,早就做了。
 
黑千淵很想對鏡這樣說,但無論聲線壓得多低,以生缺生的級數還是能輕易捕捉到他的動靜。
 
他怯怯的問道 "生總理為什麼找我?"
"沒事,我就好奇你為什麼要進樹海而已。" 生缺生手一滑,眼前的空間被分割出一條通道 "一起走走?"
 
又一起走?
黑千淵微微一愣,頓感不安。
 
這種不安,是從何而來?
看不出這個老人有哪裡不對勁,他就像面對著小白兔卻收斂了殺意的雄獅一樣。
 
黑千淵遲疑著要不要踏入那個空間之內,右腳提起,就有一種近乎讓他窒息的壓力撲面而來。
空氣瘋狂從肺部湧出,從氣管被抽出,身體每塊骨頭都咔嚓作響要被擠成一團。
 
他吃力的抬起頭,發現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黑,頭頂是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的巨大月亮。
 
一聲刺耳的嘶鳴傳出,月光彷彿帶有意識一般,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光線中蘊藏著的惡念,針對的卻不是黑千淵。
這種幾乎化成實質的殺意排山倒海湧向生缺生的所在,他甚至能感覺到月光所到之處,再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只是生缺生一直都相信,所謂的容身之所並不是由別人賜予。
而是由自己打拼。
 
他六級解放的壓力就如春天的棉花一樣柔和,綿密、且無處不在。
 
"月下鬼……" 他跨出一步,也跨出了黑千淵的視野範圍,找到那個藏身在雲端之中的身影 "自從我六級解放,從未有人在東塔伽藍境內挑戰過我。"
"噢?在我之前,也有一個吧。"
 
那是一把沒什麼特點的女聲。
不是特別清脆,也不是那種讓人聽見就無法忘懷的天籟之聲,僅僅能讓人憑聲音判定她的女人。
 
生缺生沉默了一下,沒有回話。
 
下一刻大氣就傳來音爆,兩人已然交手。
 
黑千淵愣了愣 "月下鬼?總理說出這個名字了?"
鏡問道 "那是誰?"
"隸屬'會所'的五級甦醒者,也是剛好在君無之後出現的傳說甦醒者,有傳言說她是一隻吸血鬼。" 他一時間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就算是她,也不可能贏到生缺生。生我國者與地界的遼闊程度、人口、人民的信仰程度掛勾。'東塔伽藍的守護神'不是在討論區裡洗出來的。"
 
月下鬼的天賦特性是能在入夜後全方位增強自身,而她的五級解放就是能把月亮投映到此時此刻。
所謂的'增強自身'是精神、肉體、體力肌肉能力、使用戰法的適性等以數倍的程度強化。
 
偶爾她能在夜空中打出從未使用過的戰法。
 
高空的風凝聚成實質,一把堪比摩天大樓般巨中的虛擬大劍懸掛在月光下那道身影的頭頂,如影隨形,卻遲遲不墜落。
 
現時流通於整個席雅的三十一戰法,達摩克利斯之劍。
據說這套戰法的創造者曾傲遊於席雅之外的世界,聽說過當地的一些神話故事,回來後就創造了這套戰法。
達摩克利斯之劍並非是真正的劍,而是透過形成劍的形狀作為一種標識,然後進行戰法所需的儀式,賦予劍形物一些更特別的特性。
那把巨大的劍並不會馬上落下,而是在目標調用大規模的力量,在最出其不意的時候才會掉落。
從天靈蓋開始,直到腳底,碾碎那個不幸的人每一寸肉血筋骨。
 
一把劍的出現,就如靈魂深處的夢魘一般震懾著月下鬼,她無從拿捏會觸發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時機,每出一擊都是小心翼翼。
相反生缺生每拳都要命的打,打得虎虎生風,他的拳頭就如巨錘全方位轟向月下鬼的所在,目之所及,所有位置都有可能出現他那顆瘦削的拳頭。
 
在黑千淵眼中只能看見月下鬼被無數顆看不見的拳頭痛毆,她在高空苦苦防守。
黑千淵搞不懂她老遠過來捱打是為了什麼。
 
下一刻,就有一發刀光解答了他的疑問。
 
彷彿是遠在天邊的雪白光輝直撲生缺生的所在,一瞬間讓人有種天空被劈開的錯覺。
 
有個男人屹立在陸地之上,手上的太刀長及兩個人的高度,橫舉著刀刃朝地。
他反握著太刀,再度掃出。
 
這一次掃平了黑夜的雲層,也把月光掃得七雲八落,天上天下只剩下雪茫茫的刀光。
生缺生兇悍得一如既往,他甚至懶得用生我國生退避漫天的刀光,他一拳打出,視野中見只一片雪花中被爆出大洞,洞的另一端是個幾乎隱身於黑夜的男人。
 
"又是個傳說甦醒者?" 黑千淵愕然道。
"你認得?"
"沒人不認得好嗎?他的頭像就畫在教科書上面。"
"他誰"
"度若啟切,算是個傳說甦醒者之中較遲覺醒的甦醒者,他手上的刀就是他的伴生寶具。"
"度若啟切是什麼樣的天賦?"
"不知道,考到他的部份我都零分。"
 
生缺生露出亳無防備的背後,月光瞄準破綻瞬近靠攏起來,沐浴在柱狀月光下的月下鬼踏出腳步,冥冥中傳出尖銳的嘶吼,她的自身與月光同化,連同目光所到之處的大氣一併侵蝕,整個人如同猛虎直撲向生缺生。
 
下一刻,月下鬼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
巨劍徑直往她的頭頂墜落,肉眼可見避無可避,這時黑千淵頓時天旋地轉,視覺移像都沒有轉換過來,就發現自已已經出現在某人的身後。
 
天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像被改圖軟件刪去一樣抹去,全然不剩痕跡。
 
黑千淵甚至能感受到剛才來自空間層面的巨大波動,並不是高端甦醒者憑藉著自己強大的力量,用蠻力強行扭曲空間,而是真真實實地把空間化為已用,施出剛才一招的人本身就是像異界擺渡人一樣,共有操控空間天賦的甦醒者。
 
有這種天賦的高端甦醒者,已知有異界擺渡人、在菲倫中學當教師的刑,還有踏天之行中橫空出世與世人共同對抗狂徒的甦醒者。
 
他看見眼前人,這是個相貌年輕的男人。
他沒見過刑,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是刑還是那個神秘的甦醒者。
 
他笑了笑 "還看?走了。"
"走……走了?"
"對。"
 
你也要走走啊?
 
他直接揪住了黑千淵,邁入另一個三維時空。
 
遠處傳來怒不可竭的咆吼 "你們會所要跟東塔伽藍開戰嗎?"
 
生缺生背後被月下鬼一擊得手,全都是被月光侵蝕後的爛肉。
他一步跨到黑千淵兩人面前,對身後嚴重的腐蝕傷視若無睹,全然不影響他老朽的身軀。
瘦削的手在兩人眼中頓時變得遮天蔽日,封鎖了所有方位向兩人抓去。
 
"休想搶走他!"
"這個辦不到。" 男人揪住黑千淵後領,另一隻手行一個禮道 "生總理再見。"
 
黑千淵在東塔伽藍最後看見的畫面,是生缺生的拳頭閃起紫色的光暈,在他的眼前無限放大,氣勢有如要摧毀一切般呼嘯而來。
 
這拳轟出,也東塔伽藍中寧斯堡將軍必修的戰法,拳緣碎星。
拳緣碎星擅長以寡敵眾、隔山打牛。
 
他甚至可以穿透數層其他維度的空間打擊目標。
 
他心底有種想法悄然出現。
這個老人,剛才是真的想真接殺了我。
 
回過神來,他們現在身處另一個次元。
鏡一如既往的在他身邊。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還能感受到熟悉的溫度,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開心的小幸運。
 
他們在這個漆黑的空間中漫步。
 
黑千淵斜視著這個男人,這個空間就是他的日常嗎?
好新奇!好羨慕那些能看見世界另一面的甦醒者。
 
"你嚇到了?" 那男人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真可愛。"
 
說罷,他推開一扇肉眼無法看見的門,透出了刺眼的暖光。
 
門外的人眼簾緊閉,身穿黑色正裝,臉都沒有轉過來。
但總感覺他已經知道了兩人的到來。
 
事賓上,他的確知道 "黑千淵?"
"是他。"
"變化太大,認不出來。" 他對著黑千淵說道 "你現在……就像一個十八歲的小鬼一樣。"
"因為我真的是十八歲的小鬼啊……"
"是麼?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
"你認識我?"
"不只我,他也此認識你。" 他指了指黑千淵身旁的男人 "你打過他。"
 
男人笑了笑,黑千淵的表情隨之驚慄起來。
 
"也打過我,打過月下鬼、渡苦鬼切,還有大半傳說甦醒者。"
"啊?"
"嗯。"
"你……你好?"
"我是君無。" 他伸出手道 "你好,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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