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身份

我們是萬中無一的最好朋友。

「唔洗咁客氣啦，friend呀嘛！」

這一句話，可以算是代表你認同我的溫馨話語，也卻是你把我判刑的證據。

「一齊放學啦，曉童。」

她是紀曉童，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從中三開始便認識她，記得當時是開學，於是老師說要調位，才巧合地把我們的座位偏在一起的。

我是因為成績有所進步才會轉到這個有她的班房。

周遭的環境對於我而言非常陌生。

「你好呀，我叫做紀曉童呀，你呢？」

這位友善的女同學是第一位向我打招呼的人。





「我係黃子禮。」

「咁我係咪應該叫你王子呢？」她變笑邊說。

當時我直覺她是一個怪人，而事實上也沒錯。

雖然我們的性格可說是南轅北轍，但卻意外地投契，很快我們就變得熟絡了。

我們甚至會因為經常在堂上聊天而被責罵，但我們都不當這是一回事。





這是我們相識的第一年。

很幸運地，我們的選修科都是一樣，成績也不相伯仲，很自然地高中也被分到同一班。

「王子你咩班呀？」她問我。

「我B班呀，你呢？」

「我A班喎，睇嚟我哋冇得再一齊上堂lu...」

當初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忍忍作痛，但我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

是因為要與好朋友分別嗎？

我流露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





「我講下笑咋嘛，我B班呀，使唔使咁唔開心呀？你知我中意講笑架啦。」

「屌你，又玩我！」

雖然被騙使我不爽，但我卻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心。

我認真地看一看她的笑臉，原來一年過去了...

她的樣貌也產生了改變，雖不能稱作傾國傾城，但那水汪汪的眼睛，加上精緻的五觀，已經足以使我如掉進深淵般，看得非常入迷。

「你仲企係度做乜呀，要上堂啦，行啦。」

她拉著我的手在走廊上奔跑。





我默默地看著我們的手，究竟對你而言，我是你什麼人呢？

我喜歡你嗎？我自己也不清楚，但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使我感到疑惑...

「唔好跑咁快啦博鬧咩！？」我笑著說。

「怕咩呀，都比人鬧咗成年啦。」

我們的日常就是如此無腦，簡樸卻很快樂。

不幸地，我們今年不能再一起坐，但也無阻我們在課餘時間大吵大鬧。

「長時間並無大突破
差了什麼 一拖再拖」





「你係咪同王子拍緊拖呀？」有一位同學問曉童。

「唔係呀，點解咁問呀？」

「我見你地日日形影不離，十足十糖黐豆咁嘛。」

「唔好諗咁多啦，你答佢啦王子，我哋係咪拍緊拖呀？」

「有...冇呢？你話啦。」

「你真係識講笑呀哈哈。」曉童笑說。

我有一剎那真的想回答有，但我知道這不是事實。

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意思嗎？





紀曉童...

就這樣，渾渾噩噩又過了半年，我與她的距離也更近了，但也只限於最好的友人。

「請問如何令你喜歡我
從來我並無動搖過」

我幾乎肯定自己是如何看待她的，但我依然不知道究竟我在她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

今天一切如常，沈重的學業依然正在蠶食我的校園生活。

在放學之前，我也是一如以往地與曉童在學校作樂，就這樣捱過了一星期的最後一日的上學日，準備迎接美好的周末。

好不容易撐到回家，回家後當然二話不說地衝去洗澡。

洗澡有助舒緩壓力，洗滌心靈，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至於洗澡過後的活動當然就是要躺在床上玩電話，這才是生活！

你有一則未讀訊息。

是曉童的訊息。

曉童：你可唔可以扮我男朋友呀？

......

這是什麼意思？

我打電話給她，經過一番解釋，我大致上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位在C班名叫Bosco的人想追求曉童，但曉童並不喜歡他，但不知道如何拒絕，也不敢獨自面對，於是便請求我的幫助。

曉童有難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畢竟她是我珍重的人。

Bosco約了她明天出去訴說自己嘅心聲，她則希望明天我會跟她一起去拒絕他。

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算是一個機會吧。

「換禮物 所有花都送過
感動一下有麼 孤獨再多」

即使是假裝，我現在也算是她的男朋友吧，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開心不起來。

我認為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再也不能喝止對你的愛意，但為什麼你卻不以為然...

你真的不知道嗎曉童？

我就是因為愛你，才會為了你豁出去呀...

竟然要假裝你的男朋友...

如此荒唐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請求，我一定不會答應。

「無回報亦不錯」

我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明天的到來。

～～～

「頂你又遲到，成日都係我等你！嬲架！」

曉童嘟起嘴，在我眼中，她生氣時也是非常可愛的，加上她忍不住笑的語氣，添加了一份稚氣。

「sor，不嬲遲開架啦，你又唔係第一日識我。」

「快啲行啦，佢到咗啦，而家係佢眼中唔係你遲而係我呀，我咁樣會冇晒形象架。」

「怕咩姐，冇形象就不嬲架啦，好啱你呀。」我笑道。

她輕輕地打了我一下，並說：「仲講埋晒啲風涼話，快啲行啦！」

我很清楚再反抗她的話她就會生氣，於是便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她的步伐走去找那個Bosco。

走了好一段路，終於離遠看到Bosco了。

「做咩停低？佢係前面喎。」我問。

「拖住我。」

「下？」

「你唔記得咩？今日你係嚟扮我男朋友呀嘛。」

「扮...呀。」

我掩飾不了自己失望的表情。

「乜我好失禮你咩？咁嘅樣嘅？你唔想可以講架嘛。」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我主動牽起她的手。

「出發啦。」

我跟她很快便走到Bosco的面前。

「你約我女朋友出嚟做咩？」我裝作兇狠地問他。

「車，原來有仔嘅，冇嘢啦，係咁先。」

...

正一狗公黎。

「好勁呀你，咁快就嚇到佢走咗。」曉童讚我。

「係佢狗姐，唔關我事架。」

說真的，幸好她有找我陪她來，若她們單獨見面真的會很不妙...

「你咁幫得手，我請你食飯啦。」

「好呀。」

走到餐廳的過程中，我們都沒有鬆開對方的手，很自然地便走到了餐廳的門前。

「請問兩位係咪情侶？我哋餐廳而家promote緊個情侶優惠套餐...」

我心想：「有冇咁老土呀...？」

我和曉童對視了一下，然後她就回答了是。

「好啦，呢邊請。」

她剛剛說了是嗎？

是真心話嗎？

我真的很想知道。

「曉童。」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咩事呀？」

「頭先你答佢果陣，你係點諗架？」

「有咩點諗啫，你唔係介意掛～」

「唔係呀，只係想...」我欲言又止。

「你想知咩呀？」

我真的很想知道！

至今為止，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想知係你心目中，我係一個點嘅存在。」我終於鼓起了勇氣開口。

「最好最好嘅朋友，萬中無一嘅朋友。」

「你...唔會介意啲人點睇我哋架咩？連啱啱嘅店員都話我哋係情侶喎。」

「唔會呀，有咩好介意姐，我地咁friend，俾人講下又唔會少咗忽肉嘅。」

「咁假如，假如今日同你表白嘅係我，你會點？」

我感受都自己的心跳已經得到前所未有的速度。

「我唔會拒絕你，都唔會接受你。」

「此話...何解？」

「因為我唔想同你因為咁而疏遠，但係我又冇想拍拖嘅心。」

「即係我都唔得？」

「冇話得唔得，但呢啲嘢冇得強求嘅。」

說罷，我沉默了。

此時，食物剛好送到我們的餐桌。

「諗咁多做咩呀，食嘢啦，都過咗去啦，慶祝今日嘅逃脫計劃大成功！」

「嗯...」

「無緣者姑息我或拒絕我
同情我變了你負荷」

所以終究都是不行嗎？

時間來到現在...

我們剛剛考完期末試。

「終於甩難啦！」我在班房大叫，以宣洩那無窮無盡的壓力。

「見你咁攰，請你飲我啲私伙嘢啦。」

我從曉童手中接過她親自炮製的檸檬茶。

「多謝...」

「唔洗咁客氣啦，friend呀嘛！」

又係呢句。

我很快便清空了她給我的那瓶檸檬茶，然後道：「一齊放學啦，曉童。」

我們在學校門外漫步而行。

「真係攰死我啦！」曉童大聲地說。

「係囉，又話自己冇溫書，扮晒嘢。」

「唔溫書都可以攰架嘛！」招牌式的無力拳打在我的身上。

一路上我們又在吵吵鬧鬧，已經是我們的日常了。

「係喎，我有啲嘢想同你商量呀。」

「咩事呀。」我問。

「朋友是 朋友吧
和你身份不進化」

「我呢，聽日諗住同樂仔表白呀。」

「下？」

「坐我隔離果個呀。」

為什麼...

「你又話...冇中意嘅人嘅...？」

「我都唔知呀，但感覺今次真係有feel啦，遇到啱嘅人咁，呢幾個月嘅相處令我感覺好舒服。」

終於，你要離開我了嗎...紀曉童...

「王子啊，我最信得過你先問你意見架咋，你覺得點？」

「幾好呀，中學係要拍下拖先青春架嘛...」

我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咁你呢，你有冇中意嘅人呀？」

別再問我了...

「你淨係識話我，你自己咁樣都冇青春啦～」

不要再說了...

「嚟啦，講嚟聽下啦～」

「收嗲啦！」

我忍不住大聲地罵她...

我悟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動作也靜止了。

「咁惡做咩喎...」

「對唔住！」

我不是想罵你的，真的不是...

對不起，曉童，我只是愛你啊...

我立即轉身，拔腿就跑，因為我知道現在的黃子禮面對不了她。

「喂，王子！你去邊呀！」

我沒有理會她的呼叫，一直跑一直跑，直至到足夠遠離她為止。

「點解，點解唔係我。」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斷問自己。

回到家後，我沒有做任何事，包括我最愛的洗澡。

我躺在床上，擁抱著枕頭。

眼框中突然掉下了什麼東西，潮溼地劃過我的臉頰，是眼淚，不甘的眼淚。

淚水漸漸不受控，有如洪水般爆發出來，沾濕了我的枕頭...

「點解你揀佢唔揀我...點解...」

最終，我依然只是你的萬中無一的那個朋友嗎？

「也許這一世都這樣嗎」

朋友...朋友...只是朋友...嗎？

床邊的電話有訊息傳來，不用問也知道是她，但我真的沒有勇氣面對她...

剛才還這麼大聲罵她...

我連做朋友的資格，也沒有了...

這世上不會有這種如此任性的朋友...

就這樣，我把自己困在房間裡，直至到明天的早上...

「嘟嘟嘟...」隨著手機的鬧鐘響起，我也睡醒了。

我拿起手機，還是敵不過誘惑，看了她的訊息。

說不在意是假的。

是一則語音訊息。

曉童：「王子，你有冇事呀？尋日突然之間咁走咗，真係嚇親我啦。你唔使咁驚喎，我又唔會因為有男朋友而疏遠你嘅，我地永遠都係好朋友嚟架嘛～我..冇咗你..唔得架...冇咗你，以後邊個係我上堂訓著果陣叫我呀！邊個同我一齊係班房癲呀...仲有你...你話過要一直飲我沖嘅檸檬茶架嘛...係你講架衰人！我唔想冇咗你呀...」

傻豬嚟嘅，呢啲嘢你第時有男朋友仲使乜我做呀...仲要喊到豬咁...

我咁樣搞喊自己鐘意嘅人，真係算什麼男人呀...

「如果你愛他 沒說話
我等你某天出嫁」

既然她如此重視我，我也總不能讓她感到失望吧...

我立即走到浴室洗澡和刷牙，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準備去迎接她。

在校門前。

「早晨...曉童。」

「衰人，你做咩唔睇又唔覆我呀！」又是那記招牌拳擊。

「尋日好攰呀嘛，咪即刻跑返去訓覺囉。」

「係你尋日話一齊放學，然後又揼低我一個人！」

「我錯啦我錯啦好未，對唔住大佬。」

「哼！知就好啦！」

我們慢慢地步入學校。

「今日你係咪要表白啦...？」我問。

「係呀，諗住趁第一堂空堂去。」

「嗯，加油呀...」

最終，我和你的關係，只限於好朋友...

「然後我送上賀吻
親密無奈最多一剎那」

甘心嗎？當然不甘心呀...

不甘心得要死了。

可是感情這回事，就是如此。

既然當不成情侶，唯有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邊吧...

「你放心啦，我地點都係一世朋友嚟架嘛，我唔會重色輕友嘅。」她舉起了自己的手指尾。

「一世朋友。」我也舉起手指尾，與她的手指未勾在一起，然後蓋上印章。

「祝你好運。」

「有王子保佑我，仲使驚？」她笑著說。

這樣就好了吧...

完了吧...如無意外...

很快便到了空堂的時候...

我呆呆地坐在圖書館的角落閉目養神，嘗試讓自己不去在意。

但那當然不可能。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空堂很討厭...

「叮噹叮噹」隨著校鐘響起，終於完了...

「了無...牽掛嗎？」我望著窗口說。

我慢慢地走出圖書館，走回自己班房所屬的樓層。

忽然，有一個身影閃過我的身旁...

「曉...童？」

她跑下樓梯。

「曉童！」

我立即追在她的身後，一直跑到到2樓時才終於追上了她。

「你跑去邊呀！」我捉住了她的手。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

「你做咩喊呀...」

「唔好望住我啦，好醜呀...」

「唔望唔望...」

我們走到2樓走廊的角落。

「我失敗咗呀...佢話佢已經有中意嘅人，乜我真係咁差咩...」

「係佢有眼不識泰山姐，我地曉童不知幾好呀！」

「衰人，呢個時候仲係度笑我！」

是機會嗎？

我還有機會嗎？

「我冇笑你呀！」

我用我的雙手捉住她的臉龐，讓她正視我。

深呼吸...

「係我眼中，你就係最好嘅。無論周圍嘅人點講都好，我依然覺得你係最好嘅女仔！紀曉童，雖然你成日做埋晒啲無聊嘢又鬼死咁暴力，但我都係好鍾意你！」

終於坦白了...

「下...？」

「你唔使答我，我知道呀，我地係萬中無一嘅好朋友呀嘛，你講過好多次啦。你知唔知我每次聽到都覺得好矛盾呀！你知唔知用朋友嘅身份去愛一個人有幾辛苦呀？你唔知唔緊要，你唔答我都唔緊要，我自己都知道咁樣講出嚟係無用嘅，亦都有可能影響我地日後嘅友誼，但我真係唔想見到你咁樣，對自己無晒信心，呢個根本就唔係我識得嘅紀曉童！我而家唯一只係想你知道，即使全世界無人中意你，我都會係你身邊，永遠支持你，因為我愛你。」

...

她沒有任何表示。

「你唔使諗咁多嘢架，好朋友呀嘛。」

我再次舉起了自己的手指尾。

「你有咩事，我都會撐住你！」

「嗯。」

她再次與我勾起手指尾。

「我哋係萬中無一嘅...？」我問。

「最好朋友。」

再次蓋上印章。

你不愛我也無所謂。

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就足夠了。

我已經離不開你了，因為你已經獨佔了我的心窩...

所以我不會放棄你，紀曉童。

永遠都不會。

以後就讓我繼續在你身旁守護你吧...

我是你，紀曉童萬中無一的最好朋友，黃子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