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垂下眼簾,蓋住眼中的瘋狂,緩緩道:「接下來請跟我到這裏。」

陳醫生接著把師兄帶到會客室,兩人相對而坐。

陳醫生繼續影帝上線,裝大尾巴狼:「這裡就是我們進行治療的地方,我每天會和每位患者進行一個小時的詳談,了解他們的狀況和進度,並給予適當的指引和建議,確保他們在接受治療的同時,身心健康也得到保障。」

師兄皮笑肉不笑的道:「那真是辛苦你了。」

陳醫生連連擺手:「不辛苦,這是我的職責。」





師兄挑眉問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有什麼物理療法,這是怎麼做的?」

陳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哦,物理治療,就是我們會幫助患者建立正確的聯想。」

師兄蹙眉不解:「什麼意思?」

陳醫生定定看著他,雙眸深不見底:「很簡單,他們之所以會喜歡男生,是因為他們錯誤的將性愛和男生掛鈎,我們要做的就是改正這種想法。」

師兄心裡突突直跳:「怎麼改正?」





陳醫生眼神飽含玩味,嘴角噙笑:「例如,每次患者因為同性而生起反應,我們就會給他一次輕微的電極,讓他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讓他的身體知道這種反應是不對的,從而慢慢扭曲這種病態的思想。」

師兄暗自咋舌:「電擊?不會很危險的嗎?」

陳醫生安撫一笑:「請你放心,我們會很小心控制強度,保證不會傷害到患者的,只會讓他產生輕微的不適。」

師兄強壓心中不適:「哦,這樣啊。」

陳醫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道:「對了,我們還有一個後花園,請跟我來。」





師兄跟著陳醫生來到後花園,身處綠樹繁花之中,心頭的鬱結頓時消散不少。

他往外一看,看到坐在長凳上的人,傻了。

李希然看到師兄走進花園,也傻了。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一凜,立刻調開視線,極力保持鎮定,盡量不露馬腳。

儘管如此,兩人表情的細微波動還是逃不過魔鬼的眼睛。

陳醫生仍舊維持著表面的風度,探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你們兩位,認識的嗎?」

師兄的腦袋飛速轉動,脫口而出:「哦,他是我弟弟的朋友,之前見過幾面。」

陳醫生略一驚訝,幾乎立刻恢復從容,滴水不漏的道:「原來是這樣啊,他也是我們的患者,恢復得非常理想,不用多久就能徹底康復了。」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師兄的腦袋可沒閑著,反覆思量,已有計劃。

他佯作生氣道:「哦,我不知道原來他也是同性戀,是不是他把我弟弟帶壞的!」

他撲過去揪住李希然的衣領,猛搖一頓,大聲質問:「是不是你,把同性戀傳染給我弟弟,讓他得精神病了!」

陳醫生鎮定自若的面具裂開了,連忙勸道:「王先生,請冷靜,有什麼事慢慢說。」

師兄藉著和李希然罵罵咧咧,拉拉扯扯,慢慢挪向客廳,李希然立刻會意,暗地裡配合著。

李希然瞪眼喊冤:「我靠!你別賴我,你弟弟本來就是同性戀,很早就在同學之間公然出櫃了,而且同性戀根本就不會傳染的,我看你才需要看看腦子!」

兩人扭作一團,打得不可開交,陳醫生倉皇上前,嘗試分開他們。





師兄當然不會放過如此機會,這麼混亂的場面,失手打錯人也是很正常的。

師兄揚手振臂,對著他的鼻子就是一拳,打得他痛呼一聲,捂著鼻子連連後退,指縫滲出血來。

陳醫生狼狽不堪,朝著守門人喊道:「快來幫忙分開他們!」

守門人連忙跑了過來支援,大門再無人把守。

師兄和李希然互通眼色,上一刻還撒潑打滾,放聲互罵,下一刻就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李希然眼神鎖定陳醫生,猛地撲向他,用手臂把他鉗住,悄悄伸向他的口袋。

陳醫生心思歹毒,能想出一萬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但他走的是文質彬彬路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自身武力值不高,沒了軟鞭兇器在手,沒了壯漢助理在旁,他就是一隻沒牙老虎,不足為懼。

李希然在這一個月內,為了不讓自己意志消沉,除了靜思冥想外,還時常鍛鍊身體,做俯臥撐,仰臥起坐,原地跑,雖然說不上身材壯碩,終究比之前結實不少,也比陳醫生有力不少。





處於這個關鍵時刻,成功就能逃脫這個鬼地方,重獲自由,重遇愛人,失敗不但會拖累師兄,還會遭受更可怕的虐待。

機不可失,他必須成功。

他的腎上腺素狂飆,精神高度專注,肌肉極度緊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陳醫生拼命掙扎,揮拳踢腿,也沒能撼動身後的人,被死死箍著腰部,扔到花園的草坪上。

另一邊廂,看似斯文實質健壯的師兄選擇來陰的,猝不及防的一記掃堂腿把人給絆倒,再在屁股上狠狠補上一腳,把人給踢出客廳,和陳醫生一起趴著吃草。

把兩人扔出客廳之後,李希然立刻拉上趟門,卡嚓一聲,牢牢鎖上。

陳醫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把手伸進口袋裡一掏,原本應該放鑰匙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他猛地抬眼一看,只見那串鑰匙被李希然攥在手裏,示威似的晃了晃。

陳醫生怒吼一聲,衝到門前,拼命想把門拽開,可惜這道門非常堅實,只是輕輕抖了幾下,紋絲不動。

他氣得臉色通紅,臉容猙獰,攥起拳頭砸門,把臉貼在玻璃上,破口大罵。

這裡造出的動靜不小,很快驚動在樓上巡邏的壯漢助理,他立刻拋下手頭的事,不管不顧的往樓下跑。

李希然和師兄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在樓梯響起,不得不放棄救出其他人,拔腿從大門逃跑。

師兄邊跑邊喊:「快上車!」

沈博秋看見師兄當真帶著李希然出來,激動得無以復加,連忙打開車門迎接。

兩人一路狂奔,跳進車裡,踩下油門,快速逃離。

李希然和沈博秋終於重逢,在後座上抱成了一團,喜極而泣。

沈博秋抱緊懷裡的人,開心得語無倫次:「終於找到你了,我還以為我永遠找不到你了。」

李希然伏在沈博秋懷裡,先是處於不可置信的驚愣狀態,過了一會才慢慢的反應過來,這是真的,他真的逃出了,他真的見到沈博秋了,對方真的沒忘記自己。

李希然怔怔的看著沈博秋,不禁流下了淚。

沈博秋也忍不住眼角濕潤,撫著他瘦削不少的臉頰,心疼的道:「對不起,我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李希然用力的回抱他,把臉埋在他頸窩裏,小聲嘟噥:「我很想你,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博秋感受著懷裡的人不住顫抖,感受著頸窩逐漸被打濕,心如刀絞,鄭重的承諾:「我以後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了,你去哪裡我也跟著,把你拴在褲腰上。」

李希然心中積壓的悲憤化為淚水,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委屈巴巴的撅嘴道:「我每天都很害怕,我以為你會不要我了。」

沈博秋捧著他的臉,輕輕替他擦去淚水,無比認真的道:「怎麼會呢,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找回來。」

李希然低低的「嗯」了一聲,總算放心了。

沈博秋剛才一抱著人就發覺李希然瘦了不少,也結實了不少,原來軟趴趴的手臂現在都有肌肉了,現在再細細打量一番,只見他臉色青白,神色萎靡,敞開的領口露出隱約紅痕,觸目驚心。

沈博秋拉開他的領口往裡看,擔憂又焦灼的問:「他對你做什麼了?他把你關起來了嗎?他虐待你了嗎?」

李希然瑟縮了一下,面有難色,明顯不想提起此事:「別問了。」

沈博秋動作一頓,最後還是抽回了手,嘆了口氣,輕吻他的頭頂:「那好吧,你回來了就好,你回來了就什麼也好。」

前面傳來一聲乾咳,師兄從後視鏡看著他們:「那個,不好意思打擾這個感動時刻,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李希然傾前了身子,乾脆的回答:「去警局。」

李希然去了警局報案,在裡面待了很久很久,把這一個月慘無人道的經歷盡數道來,把所有羞恥的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希望警察能盡快抓住兇手,釋放其他受害者。

警察聽完之後義憤填膺,自告奮勇要送他去醫院驗傷,卻被他堅決拒絕。

在他出來之後,曾經闖進賊窩的師兄也被叫去筆錄,提供更多資訊。

有鑑於李希然還是穿著藍色條紋的病號服,走在路上不但格格不入,還顯得人病懨懨的,所以他們先去幫他買了一身新衣服,然後去了附近一家餐廳吃飯。

身上穿著嶄新的衣服,身邊坐著愛人和朋友,桌上放滿美味佳餚,李希然直到這時才覺得自己真的逃離了,真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