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朝,我老早便趕回秘魯大學,但人生路不熟,去到時己經十一點多了。更慘的是職員告訴我,近藤己經放飯了,她去了利馬海邊的一家餐廳‧‧我不懂西班牙語、他們又不懂英語,就這樣半迷路的找了半小時。我趕到去時,只見她在餐廳的海邊茶座、躺了在沙灘椅上,望著大海。我一邊走過去、一邊抹著汗水、一邊打開手提包,拿出筆記本的說著:「近藤副教授‧‧不如我們先來談談你的研究計劃,好嗎?」

「你知不知道,太平洋對秘魯人有甚麼意義?」「呀‧‧」我一時語塞,但她沒怎麼理我、自顧自的說下去:「好多人都在說,美洲是美國人的美洲,其實,這都不過是一種片面吧。就好似是巴西、阿根庭、烏拉圭那樣,便和歐洲關係好密切;二戰前後,阿烏兩國甚至大吹納粹風呢!這就是大西洋貿易厲害之處。要不然,怎麼圭亞那、蘇里南、法屬圭亞那--歐洲最後三個在美洲的殖民地,都是大西洋沿岸?相反,秘魯和智利,就是望向太平洋的呢‧‧」

她說話的內容,明明是在拋書包,卻沒了昨日那股的氣焰,從她的眼神中,反而流露出淡淡的憂愁。她的眼球也向我掃一掃視、馬上又望回她的太平洋了:「20世紀初,日本人口爆炸,政府甚至宣傳移民到巴西。但其實到秘魯來的,才是真正隨民間貿易而至‧‧你知道嗎,如果說當時日本第一眼,看中的是韓台滿蒙,以至中國大陸的東亞,第二眼看中的是東南亞,那日本第三眼看中的,就是太平洋了。19世期中明治維新開始,日本根本就是隨著太平洋貿易的發展,慢慢走往強國之路的。直到現在,跨太洋貿易仍和東亞、東南亞,並稱日本貿易的三大面向。到一次大戰後,日本接收了大量,德國遺留下來太平洋島嶼。由那時開始,日本不論由國家政策國防計劃,到民間貿易都和太平洋密不可分了‧‧」

這時,她突然挨前了身,手肘放在茶機上、托著腮子的,吸了一口不知放了多久的果汁,第一次真真正正望著我,說著:「我計劃就是,由這裡的港口出發,走過海外日裔先民們,可能走過、甚至生活過的地方。逐步的追回,遠道太平洋過來的人,如由東亞到拉美,一步步足跡。」聽到這裡,我終於知道她說這麼多,都是她做這次研究的原因‧‧她想知道自己身為秘魯日本人、抑或日裔秘魯人,她的父母、先祖輩為何來到秘魯,自己為何會在秘魯出世,這個「她」到底從何而來?我們談了(其實是她說了)差不多兩小時,她之後便要回大學,我們就各自回去了。

其實,可以找的文字資料,不論原始史料在秘魯、巴西還是日本,近藤幾乎都看過了。她要遍尋太平洋的主因,是要實地考察,具體體驗一下移民的經歷。或者用另一個說法講,她是想重走一次祖先走過的路、過一次他們的生活。我如實把她的計劃,報告了上研究中心‧‧著實說,這樣的研究的經費,就是花在一大批船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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