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是一場選擇遊戲》: 第一章 「無論如何選擇 終究窮途末路」4
「無論如何選擇 終究窮途末路」4
立在荒涼的山徑上,杜曉月忽然覺得自己無比渺小。除了兩旁巨大巖石簇擁帶來的壓迫感,亦是對眼前高山的敬畏。
杜曉月夢想過攀登雪山,並不只是口頭說說的夢想。
小時候,她就是一個喜愛探險的孩子。
當鄰家小孩的活動範圍只停留在大廈附近的公園,活在由馬路包圍的牢籠內,她已懂得自己走出外面的世界,即便多次被母親發現及責罵,她依然對這世界充滿嚮往,一次又一次地,用雙手和雙腳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當時她最喜歡童軍的歷奇活動,可以光明正大地闖進另一片天地,翻山越嶺,為未來的大冒險累積經驗。
但有一天,她終於闖出禍來。
也許是自小好動,比同齡人稍充沛的體力讓小學六年級時的杜曉月產生了錯覺,讓她以為自己經已長大,可以挑戰一些以前不敢嘗試的事物。
她瞞過母親,帶着個小背包,裝着些乾糧和保溫壺,穿着最喜愛的粉紅色防風外套,便去到一個高難度的山峰挑戰。
杜曉月眼前的虛擬場景開始與回憶中的片段重疊起來。
對,就像現在一樣,才剛剛爬上山腰,便覺得一切不過爾爾,成年人的叮囑擔憂不過是小題大作。
直至走錯路困在山上,水盡糧絕,她才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局限。
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罷了,以為自己能有多大的能耐?
躺在醫院的床上,杜曉月人生第一次認同母親說的話。
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罷了,身上還沒半點物資,憑甚麼登上這座雪山?
杜曉月選擇了【原路折返】
下山的路有時候很枯燥,原路折返的路更是枯燥無味。
一路上,杜曉月再也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思,失去了最初的幹勁,咬着唇,漫無目的地任由瞳孔亂飄。
該死,為甚麼要跟一款遊戲較勁。
不消片刻,角色已回到山徑的起點,站在那間木屋旁,一動不動。
遊戲再次給出三個選項:
【A:重新前行】
【B:進入木屋交易】
【C:繼續折返】
在選擇之前,杜曉月再次檢查兩手的數值。
但這次的變化,讓她大吃一驚。
「M:11」
「H:15」
右手一直沒有扣減的數值,居然一口氣掉了10點。
除了數值的變化,杜曉月看到右手呈現的綠光平伏了不少,雖然依舊蒼翠,但遠不及剛才的鮮艷。
杜曉月想了想遊戲開始至今發生的事情,突然打開了背包空間。
角色身上僅有的兩件道具,都發生了變化!
首先是一開始的信件,原本白淨的信封沾了斑斑污漬,點開裏頭的塗鴉,更發現被畫上了一個鮮紅色的大叉。
那個叉的紅色濃郁無比,就像有人把畫筆用力地反覆塗抹。
旁邊的月亮玩具,表面看似沒有改變,但杜曉月察覺到,在最頂的位置出現了一條小裂縫。
難道是選擇原路折返的原故嗎?這個選擇觸發了甚麼隱藏設定?但是繼續前行注定會失敗啊!
四周的雪花明顯變得密集起來,仿佛是一場暴風雪的預兆。
紛飛的白點提醒着杜曉月,無論之後作出甚麼決定,再也不能三心兩意了。
根據塗鴉原本的內容,角色最初的目標就是登上山頂,剛才選擇原路折返,違背了角色的心願,所以才產生這樣的變故嗎?
杜曉月看着畫紙上紅色的叉號,由兩邊對角線延伸,一筆又一筆組成粗暴的符號,覆蓋着整張紙大半位置。
訴說着不甘,訴說着悔恨。
但唯獨畫紙正上方的山頂,和那彎彎的月牙,未受任何紅色沾染。
「H:15」。
右手數值唯一一次變動,就是獲得了月亮玩具,讓最初20點的數值提升至25點。
現時那月亮玩具亦露出裂縫,但杜曉月感覺到,這圓月仍努力地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月亮。
杜曉月知道月亮是這個遊戲的關鍵,猶如角色心願的象徵。
是了,無論是右手的數值,兩個存在月亮的物品,都反映着角色的心情。
物品的變化,提示玩家作出了錯誤選擇;「H」則是角色心情的具體指數,若然數值掉至零,大概也和代表移動能量的「M」一樣,意味遊戲告終。
但現在才明白這點,經已太遲了。
了解,並不等於可以下正確的決定。況且杜曉月連甚麼是正確的決定也不知道。
重新開始登山?現在移動能量只剩下8點,就算回到剛才的分岔路,即使消耗沒增加,也就僅僅足夠角色再移動一至兩次,絕對不可能成功登上山頂。
進入木屋交易?剛才那npc詭異的變化仍歷歷在目,而且現在角色僅有的兩件物品都發生了變化,可否再如常交易也是未知之數。
那麼,繼續折返嗎?
杜曉月不知不覺間,已完全把自己代入到遊戲當中。
當然,她和角色之間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角色一心只希望登上山頂,但杜曉月千百方計想找出讓角色存活下來的方法。
按下【繼續折返】,杜曉月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管了,故且看看接下來的發展吧。
角色再次移動起來,只不過這次是遠離這座雪山。地上的磚石路已堆上一層積雪,角色每次邁步,都傳來「沙沙」的聲響。
杜曉月回頭一望,那木屋仍舊從兩扇窗戶發出柔和的燈光,山徑的階梯仍舊蜿蜒而上,與最初所見的景象無異。
她有種感覺,那雜貨店店主正透過木屋的窗戶窺視着自己。
不知它看過多少次,一開始滿懷希望的挑戰者,最後頹然轉身離去的場景。
按照劇情,接下來角色應該回到那兩頂帳篷所在的地方。
正如杜曉月所料,風雪不斷加劇,四周白茫芒一片,當望向左右兩側時,她甚至已看不見那些高聳的樹木。
入目所見,是攪動不息的冰結。
但角色仍按着一直以來的節奏,一顫一顫,一步一步,往前行進。
然後,停止下來。
杜曉月沒看見任何類似帳篷的物體,但角色就這樣停在原地,不再前行,遊戲也未給予任何選擇。
她有種直覺,遊戲已來到了尾聲。
翻開雙手,杜曉月最後一次查看角色的數值。
左手是幾乎變成黑色的字體,在風雪下,杜曉月很艱難地才看清上面的數字:
「M:3」。
一次扣掉了5點,已不足以支撐下次的移動了吧。
右手的綠光亦變得無比暗淡,深深地埋藏在最底層,仿佛會隨時消散:
「H:5」。
和上次一樣,選擇折返,扣掉了10點。
打開背包空間,第一格的信封變得更加老舊,就像被丟棄了十多年,全是氧化的黃斑。內裏的塗鴉倒沒有變化,那紅色的叉依然刺眼。
至於第二格的月亮玩具,那條裂縫順理成章的擴大開去,由最頂一直延伸至底部,幾乎徹底把整個月亮分開兩半。
就像貼心地等待杜曉月檢查完角色,遊戲終於徐徐冒出三個選擇:
【A:失敗】
【B:放棄】
【C:死亡】
三個嘲笑着自己似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