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收你一半,我也感到很悶……」

 我之所以match她,是因為放在她交友app profile的最後一張照片。演唱會黑底白字的銀幕上是〈只收一半〉的歌詞,讓我腦海中浮起歌者慵懶且與寂寞糾纏的聲音,那把從不知何時起屬於我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網上的對話並不太過電,第一次赴約時我沒有感到雀躍,只是因為想要在晚飯後達成約炮的目標而有點緊張。相約見面處的拐角通往後巷,她站在那裏滑手機,並未察覺到我的到來。她比我略矮,戴着金絲眼鏡,小辮子下落着一頭短髮,穿着一件紅黑間條上衣和黑色長褲,外型偏向陽剛。 

我上前打招呼,對方的靦腆出乎我的意料,加上一點酒精的催化,餐桌上客套而拘謹的對話開始透露出玩味。眼皮因酒精釋放的微怠而半垂,反而使我可肆無忌憚地看透對方的一片一甲。她笑容僵硬,聲音有點小,每當她的目光想要游離,我就偏要與她對望,看她毫無防備的瞳孔如何越發掙大。 

「你唔好唔記得,你今晚想做咩喎。」偶然間發現了自己撩撥心房的能力,我知道自己可以拿捏她。 





她顯然沒有預料到我如此進取,嘴巴微張,我卻深知她找不到合適的話來粉飾自己此刻的莽亂。只是,她的指頭已順從地滑到預訂酒店頁,選了離餐廳五分鐘步距的迷你銅鑼灣。 

梳洗以後,她打開了Netflix正襟危坐着,說話慢得、小聲得滿是遲疑。在她之前,我唯一一次的約炮經驗也是在這個節點卡住,任誰也不做主動(但往後我知道尷尬並非必然)。而她講及自己先前四個床伴,除了一次在大學宿舍被雙性戀女生色誘而逢場作戲過,其餘都是女朋友,先前從未和網上的陌生人有過關係。 

此刻的我們坐得很近,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青春痘、她破裂的嘴唇緩緩在動,雜亂的牙齒若隱若現。奇怪這一切只在到了床帷間才看得見,還混和着身體上沐浴乳和衣服上汗味的合成,但我還是主動抱住了她來創造身體接觸。我終於感到被渴望,卻害怕世間再無別人對我有慾望,於是那怕眼前的身軀對我而言是厭惡的,我也不捨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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