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百花苑雖然門上的格子玻璃是不透明的,但燈光下仍能模糊看見影子。緊靠門內肖文英正和一男人摟抱親嘴,男人兩手在她身上亂摸,搓來搓去,肖文英躲躲閃閃,推了幾次才推開。整過衣裳,才開了門托盤出來,見羅桂美就在門外瞧著,紅了臉道:“這人真是的,死好色!”肖文英二十一歲,比羅桂美小了兩歲,身型適中,長相平常,來了才一個月。道:“下個月再不給我加到四百,我就真的不幹了,這一日真是越來越受不了了!”
羅桂美個子跟她差不多,卻比她漂亮多了,來了快半年,初來時是做迎賓,工資一直是五百。問:“我聽別個講,你下個月國慶節就要結婚了,你怎不等結了婚後再出來做事?”肖文英點點頭:“你聽哪個講的?我下個月是要結婚了,連結婚證都領好了,只等到時候回老家在兩邊各辦桌酒席就夠了。但現在就是結婚都沒的錢,這裏要是工資沒的加,那我也待不了幾個月。”羅桂美歎道:“哎是呀,我們這一行都是服侍人的命,賺的都辛苦錢。”肖文英無奈歎息道:“你倒長得有這麼漂亮法子的,等將來要是能找個好老公,找了個有錢人,就不用再吃苦了。我覺得人這一生,前半輩子吃點苦其實沒什麼,但後半輩子要能享福就好了。哎,有人講這個世界是天堂,也只是有錢人的天堂罷了。”羅桂美苦笑道:“我們這一行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估計再過了麼半年,我們這些人都是要散的,到時候也留不了幾個人,以後大家也不得見面的。”肖文英歎道:“你們的QQ號我都加了,以後網上再聯系吧。哎,酒店飯館之類的,我也去過很多家了,去的地方多了,其實哪里都一樣,在這裏,我也就是待待再看吧。”羅桂美道:“其實再過幾個月,我也要走了,我男朋友要到北京去,要我也去,我還從沒去過。”肖文英道:“那好呀,那你以後準備做什麼?在這裏你倒跟曾總學茶藝學了有半年了的,那天電視臺來採訪,我看你們表演的時候,你就演的極好,這等你學會了,以後專門去做茶藝員,那又好點子。”羅桂美笑道:“是呀,就是在這裏我還學到了點東西,不然我早走了!”肖文英羡慕了道:“你現在做領班也蠻好的,還可以學著做管理的。”羅桂美笑道:“我也這麼想著,你莫看比原來迎賓輕鬆了點,管不好,多挨了好多罵!”
肖文英又問:“你以前做過別的事麼?”羅桂美低了頭:“怎麼沒做過!我初中畢業,才剛十五六歲時就出來做事了。那時候家裏沒錢繼續念書,從學校裏一出了來,我就去找工作了。那時候還什麼都不會,工作找不著,後頭子就只是去按摩店裏給人學按摩,學了有好幾個月的。”肖文英問:“那裏怎樣呀?”羅桂美道:“那時候我父母還放不的心,要我離不的遠,我就找的個地方離我家還近的。那時候當學徒,每天至少都是十個小時以上,一天下來手指頭都按的痛死了。但那還好,最怕的就是別個都當按摩的是幹那個的,瞧不起我們。雖然我們都是正正當當靠手藝吃飯,但別個那樣看我們,我還是受不了,後頭子幹了大半年就不幹了。”肖文英好奇了問:“你那時候多少錢一個月呀?”羅桂美紅了臉道:“剛開始學徒期,一百五到兩百,吃住都不包的,每個禮拜有一天休息。但是如果休息了是一百五,不休息才是兩百。我過了三四個月後,熟練了也有三百多了。其實在那裏中午下午兩餐都可以包吃的,但要看店子。我跑回去吃飯就可以休息一下子的,平常只十個小時,如果看店子,那就要十四個小時了。”肖文英歎了口氣:“嗐,我屋裏也是窮,雖然向舅舅湊了點錢,勉強讀了個高中,但想找個坐辦公室的工作還是找不著。後來學過一陣子做衣服,踩縫紉機,進工廠裏幹過兩個月。都流水線,做的不好或者慢了,就要挨罵,還動不動就要加班加到一天十六個小時!工資又低,有時老闆黑心,連加班費都不給的,真心吃不消做。”羅桂美點頭歎道:“是呀。哎算了,什麼培訓班之類的,我們也讀不起,有錢都到學校裏讀書去了,誰還跑到這裏來打工?”肖文英又嘻嘻笑道:“對了,我在學校裏成績還不錯的,你怎麼樣?”羅桂美聞言就垂了頭,眼睛有點紅,像是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兩手緊緊拽著她那條麻花辮的辮梢,半天才低聲道:“我那時候是班長。”肖文英幽幽歎了口氣:“班長呀,那是挺可惜的。”
這時萬裏流內肖總的老公鐘總出來看見羅桂美,道:“我們要打麻將了,你去拿副麻將來,再拿兩包殼子。”羅桂美忙轉身去吧臺登了記,取了一箱和字牌麻將和兩包小胖子檳榔來,進萬裏流開了雀友自動麻將機。出來時,見陸金花和譚桂花正從紅盧室裏出來。陸金花抱怨著道:“你呀,講你都不曉怎講的了,老是毛手毛腳!剛才擺桌子明明喊你注意著點兒,講了幾遍都沒用!你曉得不?你剛剛那個桌子腿正好碰到那個阿姨的手了,別個都喊了一聲哎喲,你弄痛別個了。幸好我講你是新來的,她才沒怪你,不然今兒又有麻煩了,你也真是!”譚桂花剛滿十六歲,來了才兩三天,做事總是怕怕的。
一時兩人去了,肖文英因又要加水了,在淩煙閣加過水出來,不敢進百花苑,到了羅桂美身邊,滿眼乞求之色,怯怯地道:“我連不敢進去了,你幫我去加下吧。”羅桂美為難道:“他女朋友先好像在裏頭吧?”肖文英道:“上廁所去了,一直連沒看到回來。”兩人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羅桂美只得道:“乾脆莫加水算了,等他女朋友回來了,再進去好了。”裏面那男人卻正已喊人了,道:“小肖,小肖。”開了門,看見羅桂美也在,笑道:“水涼了。”又關了門。肖文英正無奈,不料朱芳領著一女客經過,進了旁邊空著的蓼汀軒,開了燈,問:“窗戶要不要開?”把百葉窗簾拉起,光線就亮了些。客人道:“窗戶就莫開了,你給我把空調開起。”朱芳應了,關上門後出來,對羅桂美道:“蓼汀軒要開空調,你去拿下空調板。”見羅桂美滿臉為難的那樣子,問:“怎理了?”一旁肖文英道:“那人又來了。”悄悄指著百花苑。朱芳明白意思後,白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去那邊應付。”轉身托了她的盤子就進了百花苑。那男人見是她,也不來惹她,仍拿了話筒繼續一個人獨自在房間裏唱歌。一會出來,朱芳把盤子交給羅桂美後,又到二樓電梯門口重新站著去了。
朱芳略高,很是漂亮,笑起來時露出兩個酒窩,顯得俏皮極了。一時羅桂美放回托盤,也到她旁邊仍與她閒聊起來,道:“講起那套黑色金邊的袍服,賀韻倒是喜歡,她自己的不夠,看我不大穿,又把我的也借了去了。”朱芳笑道:“她要是喜歡,你跟她講,把我的也借去好了,收著那裏也是收著那裏,白放著了。我上次熨好了一直沒動,就跟新的一樣。”羅桂美道:“對了,換衣間的熨斗壞了,你跟朵朵講一下吧。”朱芳笑道:“誰才是領班呀,你官怎麼當的?怎麼什麼都叫我呢!”羅桂美笑道:“誰叫你跟領導關係好嘛。你也曉得,她最是個愛拖愛慢的毛病,就火燒眉毛也不的著急的。這些小事老闆又不的管,陳經理我更不想去找他,她不管誰管?我這兩天衣服都自己帶回去熨的,帶來帶去麻煩,不如掛在裏頭。”朱芳笑點了點頭:“那倒是,她的衣服倒不放這裏的。”
羅桂美道:“對了,她們說想要調你去陪酒的事,到底鬧的怎麼樣了?朵朵她到底管不管呀?”朱芳立馬就收了笑容,歎了口氣道:“她幫我去講過了,不過她也不敢打包票的。”有些垂頭喪氣起來。羅桂美不忿道:“不就是她們表演跳舞的走了兩個人嘛,找別人頂替好了,幹嘛非要從我們這裏調人呀!”朱芳道:“陳滔講只讓我先去代兩個禮拜的班,回頭他們還要另外招人的,等人招齊了,再讓我回來。而且也只是做純粹的演員,不用幹別的。”羅桂美抱怨道:“莫聽他胡說,肯定鬼話騙人!走了兩個,抽一個又有什麼用?再講了,原來咱們這裏就有人也這樣子調過去過,後頭子就再也沒回來了,肯定不只頂兩個禮拜。”朱芳咬著牙道:“那倒不一定。陳滔的意思我曉得,他倒想的美,我就是走了人,也不給他們幹!”羅桂美又拉著她手笑道:“你也莫擔心,你雖然脾氣不大好,有點架子,但有些人還喜歡的。上次鐘總就悄悄地讓我勸勸你,讓你不用管肖總、曾總她們講什麼,怎麼安排的。陳經理你更莫要理他,你愛怎樣就怎樣,還要跟原來一樣。”朱芳彎著頭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們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羅桂美笑道:“鐘總可對我們很規矩的,不像陳總有時候旁邊沒人,還揩我們的油。”朱芳冷笑道:“他們有錢人找什麼樣的找不著?就上面洗浴房都是他們家自己開的,小姐要多少有多少,比我們好的多的是!”又笑起來:“講起來好笑,我剛來的時候,陳平有一回還悄悄的讓伍姐打聽過我是不是處女,我還鬧不懂是為什麼。後來問她,她才告訴了我,原來講是怕我被別個搶了先。真個好笑!我就是處女,能跟你好嗎?你幾百幾千萬是你的,跟我有什麼相干?難道跟了你,你屋裏保險櫃裏、銀行卡裏就都是我的了嗎?真個笑死人了!不曉這些老變態腦子裏究竟是怎麼想的!”羅桂美忙勸道:“你聲音小點。別個都習慣了,過的日子跟我們不一樣的,看著一個屋簷底下,其實跟我們是兩個圈子的人。”朱芳氣了道:“什麼圈子!圈來圈去別把我跟他圈在一起就行了!”
正說著,只見電梯門內曾總和她兒子出來了。兩人忙不說了,都低了頭,腰挺得更直了。曾總問:“你們肖總在哪里?到這來了沒?”兩人道:“在萬裏流跟人打牌。”曾總領著她兒子過去了。
一會她兒子陳靜出來,十四五歲左右,嘻嘻哈哈一手牽了湯豔影的手,一手撫她手背笑道:“今天你總算有空吧?等下等你下了班,我們先到麥當勞去,然後再去看電影,今天一下午都要你陪著我。”同湯豔影一路在走廊上走著,見了別的服務員滿口“姐姐,姐姐”地叫著。
肖文英正拿了空調板從百味齋出來,見了他笑問道:“你怎這早就放學了?”陳靜道:“嗯,才剛放的,有時候放的早,有時候放的遲。哦對了,我伢先好像來過,你看到他了沒?”肖文英道:“沒。”




去吧臺交過空調板,說:“百味齋一份西瓜拼盤,兩包口香糖。”拿筆在吧臺上記著,完了趴著等。收銀員洪雯先給了她兩包益達口香糖,她扔在一個托盤內。吧臺內調茶師劉攀正煮過一杯茶,關了九陽煮茶機,把茶端了放臺上,旁邊羅鳳端了放托盤上,托著走了。劉攀選了個麒麟無子西瓜,動刀切起來,挖出中間的部分雕著花樣。一個女客過來問:“你這裏撲克好多錢一付?”洪雯道:“三塊。”顧客道:“怎麼這麼貴呀,外面才一塊五。那你橙汁、雪碧又好多錢一瓶呀?”洪雯道:“那六塊。”顧客不高興了:“外面只三塊,你們這裏東西真是,什麼都比外面貴一倍!店子就在樓落底,這才幾步路呀,我下樓去買不就完了,四五個人一人一瓶水,就省了我十幾塊呢!”悻悻下樓去了。
晚班的王巧靈也早早來了,正坐在洪雯旁邊看她算賬,操作電腦上的excel軟件,查看收支賬據,共同核對一個賬目。這時歎道:“開店子還不是這麼回事,不掙他們的掙哪個的?不過話又講回來了,一樣的東西外面都有的賣的,只有懶得走路或沒空的人才在這裏買。我也跟老總她們講過,她們講堅決不能改,沒錢就莫走這來,這裏不是沒錢人該來的地方,不能降低個檔次,丟個格了。”洪雯笑對劉攀道:“你切股西瓜給我吃下嘎,這個瓜又紅又新鮮,我看甜不?”劉攀剔了塊,拿水果刀尖戳了給她,她吃著。劉攀仍戴著塑料薄膜手套在雕。
肖文英在一旁見挖出的西瓜心還不及整個西瓜的三分之一大,不由歎道:“這大個西瓜就用這麼點子,也浪費這多嘎。”劉攀道:“他們才不在乎這個錢,這個拼盤貴就貴在這個手工費,又不是這個西瓜。洪姐,我快雕好了,牙籤沒了,你拿包牙籤給我。”洪雯拿了包白竹牙籤給他,登了記。劉攀忽然叫道:“洪姐,你怎又在吃?你要吃就吃快點,放落底來吃啰,莫給老總她們看到了,不然又講我給東西給你們吃了。上次那兩斤桂元,你有事沒事,一個個全剝吃掉了,後來陳經理查賬問起來,我都講放久了壞了丟掉了,他又講我太浪費不完了。我為你們都擔了好幾次了嘎!”洪雯笑道:“我是看這個西瓜好吃,這些你又沒用了。放心,老總她們又沒過來,看不到的,過來了我就不吃了。”給王巧靈幾塊,又笑問肖文英:“你吃不?”用刀削著皮邊的,還有很多。肖文英不要。
洪雯笑道:“劉攀,我們那兩杯菊花茶你泡好了沒?泡好了再幫我加顆銀杏、兩塊冰糖放裏頭。嗐,先那枸杞子吃幹的還好吃些。小肖在這裏,你給她也泡一杯吧。”劉攀抬頭問:“哦對了,我都忘了,你要不要?”肖文英驚訝道:“那怎行?”洪雯笑道:“這有怎關係,老闆又不在這裏,又不曉得。這一杯茶,茶葉放多放少又沒個准數的,還不隨我們放,她又查不出,你沒看我們經常這樣子吃的?”劉攀道:“是哦,連沒的事,你只放心吃就是了,她們經常這樣子的。那些水果買了來又用不完,放久了又壞,她們不曉吃了多少,我等下還要開瓶香檳來喝一杯嘎。我給你把茶泡了放這裏,你等下有空了再過來,我再拿給你。你到吧臺裏來蹲了,或者只要老總們不在,你就這樣吃都可以,你們那其他服務員都會幫你看著的。”
肖文英十分羡慕,道:“還是你們好啊,不像我們,總要跑來跑去拿東西送東西。在這裏又有個座,還能自己拿東西吃。”劉攀冷笑了道:“我們這算什麼,要像張哥那樣管著倉庫,那才是個肥差呢!光是那些酒水、乾果、水果的入庫,他就賺了多少?那些供貨的對每個場子裏頭都有配送的,每回來送貨,他都有飽個賺。啤酒只要賣掉了一百箱兒,他就送你五箱兒,瓜子賣掉了一百袋兒,他就送你五袋兒。”洪雯拿牙籤剔著牙,撇撇嘴道:“你要覺那個好,你也去唄。”劉攀氣了道:“我要能去,我早去了,還在這裏呢?你別說的了,尤其那些果盤,全外包的,一堆原材料可以做十個盤,也可以做八個,又沒個准數,全由他一個人說了算。特別那消耗量大的西瓜,供貨商更是打斷了手,爭破了腦袋想進來,簡直同行個個都成了冤家!你莫看這些東西零散,貌似不大,其實利潤可觀著呢,光今年夏天生意再不好不好,最多的一個晚上,光果盤就賣了六萬多呢!”
只見伍春燕托了盤子過來放臺上,邊教著譚桂花道:“你右手托了托盤落底正中間,左手要放在背後,莫隨便放,這是個基本姿式。你莫學湯豔影她們那樣隨隨便便,她們做服務員都做了好久了,她們不這樣,那是素質不好,這她們別的做的好了,老闆也就不的講她們的。你才剛來,還什麼都不會,要從這個最基本的學起。”譚桂花邊學著做姿式,邊問:“是這樣吧?”伍春燕道:“背要挺起,要抬頭挺胸。”拍她背道:“走路要不快不慢,還要注意周圍,莫像先那樣打掉了。”對洪雯道:“怎得了啰,譚桂花這小妹子剛才又不小心,茶盤都托不穩,給別個碰了一下,剛好倒了曾總和她仔一身,全濕掉了。曾總一句話都沒講,這下和她仔回去換衣服去了。”見肖文英趴在吧臺上,道:“老闆講不准在吧臺上趴著,客人反映都沒精打采的,你又忘了?”肖文英忙站直了。
洪雯道:“頭一個月出點錯,老總們一般都會忍著,下個月要再有這事,譚桂花她肯定做不成了。剛剛這事弄不好會罰錢,她才上了幾天班,就已經遲到過一次,罰了有十塊錢,這樣子下去,這個月工資還有多少呢?”旁邊譚桂花聽了,從熱水壺裏給金屬壺注滿水,拿了煙灰缸、抹布,托了盤子紅著臉低頭走了。伍春燕道:“這還不是扣工資的事,再有麼個一兩次,恐怕老闆會直接叫她走人了!”伍春燕剛說過肖文英,此時自己不自覺也趴在了吧臺邊,又笑道:“我伢太固執了,現在還不肯在屋裏安空調。我都在蘇寧、國美幾個商場裏看了好幾回了,我自己一月有好幾百塊,我出錢買還不行嗎?那個老吊扇吹著真沒勁!現在屋裏又正好在裝修,不安空調真跟不上時代。”洪雯笑道:“你是獨生女,你都在屋裏發號施令了,怎還不聽你的?”伍春燕笑道:“我伢聽我娘的,我娘壞死了,不同意我。”
王巧靈在一旁笑問:“你準備買個什麼樣的?”伍春燕笑道:“我想買個春蘭的,我隔壁鄰居屋裏有一個就是的,買了兩三年了都,也還從沒看到去修過!講起來又好笑,我娘講那電扇還能用,要等用不了了時再買。我就成天在屋裏抱怨,有時真恨不得自己上去偷偷摸摸把那電扇弄壞得了,那時候才拉倒呢,都老古董了!”洪雯歪著頭笑問:“你家電扇是哪一種的,怎牌子的?”伍春燕道:“美的。”洪雯笑道:“那是了,我伯伯家就有一臺電磁爐也是美的的,都用了七八年了,也就修過一兩次,到現在都還在用,是比一般的好些。上次他修的時候,別個店子裏頭還講沒的配件,讓他換新的,他那一款都過了時早該淘汰了,他還滿世界跑了幾條街的去找,又打電話,講那個好,捨不得丟。”
前面的大廳裏此時客人寥寥無幾,一個女客單獨一人,先前嗑了一會葵瓜子,旁邊擱著一杯極品苦丁茶。此時趴在桌上,臉埋在臂彎內,有點想睡。廳裏光線幽暗,粗紡落地窗簾都是放下的。因開了空調,窗子都閉著。天花板上正中的玻璃菊花大吊燈散發出濛濛的黃色光暈,圍著中間靠角落的四周也倒嵌著白色節能小燈,微微亮著。交替幾處,又規律的排列著幾個下探出的噴頭,那是熱感應自動滅火器。與樓梯口、電梯口相對的那面牆上有個緊急逃生門,通往地下停車場,此時虛掩著。門旁是一個內嵌的玻璃壁櫥,櫥門緊鎖,上面懸掛了一個緊急安全錘。櫥內是火警按鈕,幾個人工滅火器,一卷長帆布水管。壁櫥外有使用說明,滅火器內裝的是液態二氧化碳。正對的另一面牆上則在標準的一米四高處是一排電燈開關和內嵌電錶、接電插孔。開關下擺著幾張紅木雕花大椅,一張東陽仿古長木桌。桌上一台長虹五十四寸液晶彩電、步步高DVD、東芝立體環繞聲杜耳音響。此時因沒有顧客使用,都關著。旁邊一架立式鋼琴,牆角懸一把古典吉他。有個戴寶麗萊墨鏡、著唐獅唐裝的藝人正坐在一張椅中彈古箏,正彈的是《射雕英雄傳》裏的主題曲《鐵血丹心》。箏聲流韻,稀疏幾個客人聽著,一邊聊天。
靠樓梯口的這邊走廊上羅鳳和陸金花背靠著牆壁站著,也在聊天。有客人路過,問:“請問一下,衛生間在哪邊?”羅鳳指了指方向,說:“右手邊一直轉,轉兩個彎就有牌子,那有個箭頭,看得到的。”等人去了,對陸金花抱怨道:“我屋太遠了,上白班還好,要上晚班那要到夜裏十二點半才下班。要是加班更要到淩晨兩點半去了,就坐公交車、地鐵也沒的坐了。我那裏就算轉車,夜班車也不到的,騎電瓶車得騎一個多小時呢。唉,夜裏太晚了回去,一個人走路怪嚇人的。我以前沒來這之前,還從來沒這麼走過的。”陸金花嘻嘻笑道:“哪里,你走大道就是,路燈都亮著,光明亮亮的。”羅鳳歎了口氣:“嗐,又不總走大路,總有那麼幾個路口黑不隆冬的,我心裏害怕呢。”陸金花笑問:“你住在哪呢?”羅鳳道:“护城河,靠機場那邊。哎,上一天班才掙十幾塊錢只,有時候真想加班這天乾脆打個的回去算了,省得走夜路了,我娘伢也不放心我。”陸金花笑道:“你要是加班就待在這裏好了,等天亮了再回去是一樣,完了還有公交車坐的。”羅鳳歎道:“可是可以的,別的地方雖不能待,換衣間裏倒是還可以窩一下子的。只是休息的不好,第二天來上班,人就特累的慌。哎,我們這裏要是包住就好了。”陸金花笑道:“我以前在服裝專賣店裏頭幫別個賣衣服,那時候包吃包住四百塊錢個月,也只有十個小時,比這裏強多了,不像這裏要從早站到晚,累死了人去了。昨晚上我站著站著眼眯就來了,後頭子就躲到角落子裏頭垂了一下子,結果給賀韻她看到了,講我前搖後晃是這倒,站都站不穩,在那笑我呢。又要我莫給老總她們看到了,不然要講人。”羅鳳驚訝道:“那是幾點鐘了?十一點半以後一般人都少了,你到時候再找個燈光暗一點的地方站了,或者躲在窗簾後頭,應該不會被看到,老總她們也很少來了,除非她先就在這裏。陸金花,你既然講你服裝賣的好好的,幹嘛又走這來?”陸金花歎了口氣:“哎,還不是先那店子不開了。我後頭子也到別的專賣店去問過,耐克、阿迪達斯、美特斯邦威,都問了,結果不包吃不包住,上八個小時班,工資加提成跟這裏也差不多。我在這裏快一年了,現在也有五百塊錢個月了,幹得也習慣了,想想也就在這裏待著算了。再一個,我娘現在也病了,屋裏就她一個,沒人管,我下了班回去後,就還要照顧她的,不像原先。哎,現在就算店裏包住,我也住不成了。”




有客人從包廂內出來道:“你們把裏面收拾一下吧,很髒了。”兩人應了,從工具間找了工具進去,只見裏面水果皮、花生殼、西瓜子殼、糖果包裝紙、空酒瓶等丟了一地。打掃完出來後,陸金花去工具間放回工具,再去廁所洗手去了。羅鳳見包廂內那個字紙簍滿了,出來把門口的一個拿進去,把裏面的拖出來。因今日她值日,去大廳裏放電視的長木桌下開了抽屜,拿了十多二十幾個塑料垃圾袋,去各個包廂門口和角落裏給字紙簍換袋子,提垃圾扔到吧臺旁小洗室旁的大垃圾桶內。見小洗室裏盥臺上髒煙灰缸、髒玻璃茶杯都堆滿了,去洗起來。洗完後,把玻璃茶杯放三菱消毒櫃裏。開櫃門時卻被電了一下,縮手咬著手指頭,喊道:“哇!有電!痛死我了。劉攀,你幫我開一下吧。”劉攀笑道:“不會吧,小姐,我先開了怎沒事。”羅鳳試著又碰了一下,又電了一下,氣道:“你是拜要害我是吧?真的有電!”
伍春燕仍在吧臺聊天,看見譚桂花,道:“走廊上那幾盆花一天都沒澆水了,你去看看,除了那盆仙人掌,別的你都去拿水壺澆一下,灑水壺就在工具間裏。”譚桂花聽她說後,轉身去了。過一會回到走廊,只見包廂淩煙閣和萬裏流之間有個石頭花架,上面放了幾盆花盆,栽有金錢竹、仙人球、白玉蘭、鳳水仙、映日菊等。譚桂花用水壺澆著水。
只見一女客正拉了一個小孩從樓梯下走上來,經過走廊時,譚桂花給她讓了下路。那女客掏出摩托羅拉手機打了個電話,問:“喂,肖莉啊,我到了。你們在哪個房間?”那邊說了後,她掛了電話,帶了小孩推門進了萬裏流。肖莉見了笑道:“美女,你怎這時候才來?”她道:“生意忙不贏,一下子走不脫。”肖莉笑道:“你這麼大熱的天還跑來跑去垂死,掙那麼多錢幹什麼!”屋裏正分了好幾桌人打牌,剛來的女的邊與眾人招呼,邊牽了兒子坐到肖莉旁邊,笑對眾人道:“哪個輸了沒?輸了下臺!”
這一桌四個人,分別是肖莉、唐婉、陳菁、林凱。唐婉笑對林凱道:“凱子,你愛人來了,你怎還不站起來迎接一下,報個到?連個招呼都不打!”林凱碰了一張四條,抬頭找了一下,道:“沒呀。”唐婉笑指著道:“這不是的?”林凱也笑了。剛來的女的紅了臉,道:“這個死唐婉,越來越沒正經了!”
房內雖開了空調,又點了檀香,林凱仍拿了把紫檀香扇輕輕扇著,剛來的女的伸手打了他扇子一下,道:“林凱你莫搖了,看你搖就心煩!”林凱尚未及說話,肖莉先就笑了:“陶芝倒有這漂亮嘎,我們小林都快給她迷倒了,就打牌他兩個也愛湊到一桌去。前日陶芝來了還在問我,怎沒看到林凱呀?你們看啰,她都講莫搖了,再用力點搖,她都就要出水了!”說得眾人都笑了。陶芝罵道:“肖莉你個死堂客,你才跟哪個野老公一天到晚的搖個不停!”唐婉笑個不住,道:“這話可不能亂講,這裏有人聽得到的。”那邊一桌肖莉老公鐘華聽見了,回頭笑道:“我倒沒事,隨她怎麼樣都行。”陳平的妹妹陳菁笑道:“老鐘現在是越來越注意了,都睜只眼閉只眼的,一點閒事不管,不然要真被他們家領導把他給雙規了,取消了在咱們這裏的人大代表資格,這牌他就打不了了!”眾人又笑起來。
陳菁摸了張四筒,打了張南風,抬腕看了看表,道:“快四點鐘了,再打兩圈我就不打了,讓陶子你來。晚上還有個演出,五點半還得先趕到場地化妝去。”陶芝佩服的道:“陳姐的秦腔那真是一絕,我最喜歡你唱《蘇武牧羊》了。”肖莉笑道:“她可是當初我們鄭州中原軍區文工團的第一枝花,連電視臺都專門來採訪過她的,人見人誇。只是現在不曉得電視臺究竟在搞些什麼鬼,竟然還刪她的節目。”陳菁冷笑道:“電視臺懂個屁!他們臺裏領導向部門要經費,部門又層層攤派任務下來,自然誰給的多,就錄誰的唄。”捂捂喉嚨,咳了兩聲,又皺了眉道:“這兩天嗓子不好,疼的要死,上醫院去看了一下,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想推掉演出吧,又早就答應了的,也不好推。只得先吃了兩片金嗓子喉片才忍著,現在包裏中藥西藥一大堆的,唉。”陶芝誇讚道:“陳姐現在還在拼呐,真不簡單。”肖莉得意道:“那是,她可是我們草頭幫的一員大將,立下過汗馬功勞。陶子,你可得向她看齊呐。”她老公鐘華在那邊搖頭笑道:“一幫女人,不過名字裏頭有個草頭,就也學別人組成什麼幫派,莫笑掉了人大牙去!”肖莉嗔道:“你只打你的牌,莫管我們!”
原來這陶芝乃是省內已故陶老元帥的孫女,家族名望高的很,又是現南京軍區總司令員趙樂見的兒媳。因其乃是學醫出身,故現正在她醫院裏賣藥,常在外跑銷售,人脈極廣。她本是個極有能力的,但偏又為人低調,好懶,故在她幫派裏發揮的作用不大。此時她兒子五六歲大,膽子很小,又沒常來,不敢說話,老實在娘身邊待著。陳菁摸了他頭一下,道:“你靜靜哥哥不在,在的話跟你靜靜哥哥玩去。”唐婉故意嚇他,嗔眉立目喝道:“你這個蝦子仔子,喊阿姨不?不喊就不准進來,出去!”他嚇得躲在娘身後,緊抓著腿不放。他娘笑道:“喊阿姨噻。”他不敢喊。
門外譚桂花澆完了花,又聽伍春燕吩咐去吧臺拿了托盤、抹布、四五個疊著的乾淨煙灰缸、一金屬壺熱水,依次把大廳裏有人的桌子都檢查完。換過缸、加過水,又去各包廂裏加水。進萬裏流時,陶芝因剛來,點了杯信陽毛尖,見她是生人,笑道:“我有專用杯啊,莫搞錯了,讓你們老闆又浪費了。”譚桂花只知道一些熟客有專用杯,卻不認識這人,不知是哪個專用杯,又不好問她,見肖總在旁邊,便問肖總:“這人是哪個呀?”肖總馬上不高興了,板著臉道:“去問領班!”譚桂花出來後,到伍春燕這邊來,正不知該怎麼辦,只聽那邊肖總把羅桂美叫過去了,問她:“這是怎麼回事?這新來的竟然來問我,這麼沒規矩!不懂就要學,你都教她什麼了?跟個白癡似的!”
羅桂美一會出來,弄了茶進去後,過來道:“譚桂花啊,都講你好多遍了,怎連講不變啰。你也不小了,這麼不懂事。她是老總,你去問她?不罵你才怪。”譚桂花正不敢叫伍春燕去開門認人,這杯茶如何送去還沒著落,若讓肖總等久了,就更糟了。如今這個難題解決了,倒松了口氣。朱芳也過來問,幾人都說譚桂花,道:“昨天你記錯了賬,少收了客人十五塊錢,多虧了朱芳老遠看著就不對,在電梯間裏給你攔著追回來了,老總不曉得,就瞞過去了。這下子又讓她當場撞到,哪個也沒辦法救你了。”譚桂花嚇得很急,問:“會怎麼樣呀?”羅桂美歎道:“還能怎麼樣,你實在幹不了,大不了再幹幾天不幹了。哎,不過我們新來的剛做這行的時候都是這樣子,你只要多用點心,以後會好的。”朱芳一旁撲哧笑道:“她呀,客人吃的怎個東西也記不清,喊她多背下菜單子又背不好,茶她不認得,酒她也不認得。昨天那個菜她記錯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給她討回來呢!”羅桂美問:“你們覺得是不是冷了點?譚桂花,你去把空調溫度再調高一點。”譚桂花聽她吩咐,轉身去了。
剛挨了罵,羅桂美便更加小心了,有些事便不敢叫肖文英、譚桂花等新手去做,寧可自己多辛苦一點,多做點事。只讓肖文英在包廂外候著,她自己算好時間,每隔了七八分鐘就進包廂加水一次。




一時等了半天,那司機才來了。曾總有事,便不回去了,只讓人給她帶件衣服過來。又吩咐羅桂美親自去扶了她剛被燙著了的兒子陳靜去坐車,小心服伺,莫再出事故了。羅桂美便隨著一同下樓來,路上笑問那司機魏師傅:“你老上哪去了?叫了這半天。莫不是又喝酒去了?”魏師傅笑道:“先以為這會沒事,沒有個剛來就又要出門的,正好店裏又有個代駕的單子,我就去接了跑了趟。沒想到這會又要出門,才晚了會子。”羅桂美笑道:“你老個倒是生意好。”魏師傅笑著點頭:“姑娘也好。我們這不過是家裏有一大家子要養活,才不得不多跑跑腿,多賺點辛苦錢罷了!”
一時來到樓下,此時那陳靜早已擦乾淨了衣服,幾人出賓館來,那司機拉開車門,讓陳靜坐上了車。羅桂美亦探身進去,扶陳靜坐好,幫其系上安全帶。只見這輛豪車內擺著香精,香清清的,車內的空調從停車後就一直開著,沒有關過,此時涼嗖嗖的,冷風吹得人份外舒服。陳靜臥於海綿軟椅上,閉目休息。羅桂美家境貧苦,雖然工作好幾年了,卻是一貧如洗,家中至今連空調都無。此時見別人如此富闊,坐這等豪車,每日裏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吃穿不愁,家裏傭人無數,出門一群人跟著。又這般小小年紀,比自己還小了好幾歲,當真是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又想著人之生來,貧賤富貴,竟是如此大不相同。一時悲從心生,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忙低了頭,退出車外。一時關上車門,那司機鳴了一聲喇叭後,驅散了前方行人,方才把車開走了。羅桂美打點精神,進入賓館,複上樓去。
一會有個包廂裏的客人一直忙著打牌,午飯也忘了吃,這時才想起要吃了,便叫把飯菜送進包廂裏去。羅桂美、朱芳等便多叫了幾個人,忙去鋪桌子。進了包廂,把裏面玻璃桌上原來的東西都收拾在沙發上,又在桌上灑了點水,拿白色塑料薄單子鋪在桌上。點了下人數,拿了數套消毒餐具來。密封的透明塑料薄膜內碗碟勺杯一應俱全,筷子則用紙套密封包著。有個客人問:“為什麼不拿一次性的來?我們吃完了就扔了,還方便些。”馬上又有一人反對道:“不好,又不是吃快餐,這樣乾淨些。反正她菜來了也還得用盤子。”先前那人又嘀咕道:“消毒了也不曉得徹不徹底,畢竟前面別人剛用過的,現在非典都還沒過呢。”因為點了酒,朱芳、陸金花又從吧臺拎了兩瓶洋酒、四瓶啤酒過來。朱芳拿了啟瓶器,先各樣開了一瓶。
伍春燕在廳裏空著的桌子下提了兩張椅子進來。她身材瘦弱,力氣小,雖那椅子是木頭的,她也累的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都挪進來後,又幫著移動沙發,圍著擺好位子,問譚桂花:“菜單給廚房拿去了沒?”譚桂花道:“拿過去了。”伍春燕把餐具裏的小瓷茶杯拿起幾個,道:“你也幫我拿幾個,跟我到廚房裏去。”又到吧臺拿了兩張托盤,兩人一起去了廚房。伍春燕開始在桑樂電飯煲裏添米飯。譚桂花看著她拿那小杯子把飯微微拋起來,弄成一個小飯團子,那麼好看,笑道:“這個碗好小,和個酒杯樣,這要口大的人,一口就吞下去了,這怎吃的飽?”伍春燕笑道:“本來就杯子,哪里是碗。你當他們都是來吃飯的?也要看人噻,他們餓了自然會叫咱們拿大碗添。”又道:“來,你也試一下。”譚桂花拋了幾下,搖了搖頭道:“不行,我拋不來。”伍春燕笑道:“你是沒習慣,多練幾下其實很容易的。”一時拋好,排著放在托盤上道:“等第一道菜上來,你就先給他們送過去。我在這裏等著,等多了兩個菜,再一起送過去。”譚桂花道:“對了,我看了單子,那上面還要稀飯。”伍春燕抱怨道:“這個天氣就是口牙子味道不好,吃稀飯的人多。那你再去盛一碟醃鹹菜來,蘿蔔、白菜什麼的都可以,好給他們下稀飯。”
譚桂花去盛了來放好後,又笑道:“這個田雞粥也是,一碗稀飯才一塊錢,殺個田雞下去,就五塊錢,也掙這多嘎。”伍春燕笑道:“這又不算貴的,那最貴的,一桌十個人光是喝碗粥,就要一千多,那才叫燒錢呢。”譚桂花羡慕起來,道:“這些人也真吃得起,這個粥怎麼就那麼貴呐?”伍春燕得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來的基本都有錢人,就算自己沒錢,也有別的人請。一些公司裏頭有公關經費,機關裏也有接待費用,都可以公費報銷的,又不掏自己腰包,幹嘛不吃!”拿手指頭彎下數起來:“你說這個粥幹嘛這麼貴?進口的泰國香米、花生仁、去心蓮子、去心紅棗、桂元仁、枸杞這些都不算,當歸、天麻、烏雞丸、牛鞭丸、蟹黃丸,這些都不要錢?只差把人參下進去了。別說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就一碗龍蝦粥,放兩個蝦仁在裏頭,就要十八塊錢,你看便宜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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