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 1（未經修改版）: 第二十三章 ﹣ 秘密

（馬丁助教- 比利）

第二十三章 ﹣ 秘密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雙眼，這件東西，跟我在警署看過那「高達盾」邊緣的尖刺一模一樣，它透明，堅硬，卻如沒有重量一樣的輕⋯

我馬上環繞四周，看看還找不找得到其他碎片，可惜，我花了近半個小時在麗麗家找了一遍，卻什麼都找不到！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這東西會在麗麗家出現⋯ 唯有把這支碎片保存著，無奈地離開然後回到醫院。





***

回到醫院後，剛好就有個心理醫生看過麗麗，我跟那位醫生談了幾句，麗麗的情況比昨晚好一點了，沒有即時求死的衝動，但原來她內心的自殺傾向已經達到一個頗嚴重的地步，只是她一直都忍耐著。在這情況之下，只要有什麼事情再次發生，她也很可能會再度自殺。以她這種情況，過兩天就必須進入精神病院，直至心理報告證明她完全沒事為止⋯ 儘管醫生以專業的技巧去引導她，但麗麗也沒有對自己的事情透露過半句。醫生告訴我，如果知道事情的起因，對防止她再度自殺會有極大的幫助。有誰不知道媽媽是個女人，只是⋯ 在這時刻我們絕不可以再次刻意去問她或刺激她的情緒⋯..

我進入麗麗的房間，手腳都已經鬆綁，她正在看書。

「麗麗，我回來了⋯」

她把書放下：「一一！」





我把放著聖經的袋子交給她：「是這個吧！放心，我沒打開過它。」

麗麗一手就將袋子搶過去⋯ 抱了一抱，然後放在身邊。

「謝謝你，一一。」

我在床邊坐下來，摸著她的頭：「嗯，你好點了沒有？」

她微笑，我知道這個微笑是為了我而做的。看到她的樣子，我的心好痛，我輕輕地擁抱著她。





「一一，謝謝你陪伴著我⋯」

這刻，其實我好想問問她到底知不知道「高達盾」碎片的事情，可惜，我好怕那會與她害怕的事有關⋯ 所以並未開口。

她再度說：「對了，我已經打過電話給馬丁，他擔心得要死⋯ 呀！馬丁告訴我，原來你已經答應了跟他學習數學了嗎？」

「啊⋯ 那個⋯ 是的⋯ 其實我今早剛剛向公司辭職了⋯ 就是為了專心一點⋯」

「太好了！一一！以你的頭腦！一定可以改變整個數學界的！」

她有點失落「真可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到學校，要不然我就可以幫你了！」

「幫我？」

她盯住我說：「怎麼了？你以為我只是個只會打字的秘書嗎？我告訴你我的數學成績可是一等一的！我好喜歡數學！要不然為什麼我會主動去跟馬丁工作呢！你將要開始學習世上最難的數學，在基礎方面我應該還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乘數表你還記不記得？」





麗麗說起玩笑，這使我放心了不少⋯

「對了，也許我可以在這裡溫習，順便陪伴著你呢！老實說⋯ 我不想一個人對著馬丁呢∼」

「你終於害怕了那張變態的椅子了嗎？哈哈哈哈⋯」

＊＊＊

麗麗的情況比我想像中好多了，我離開醫院去到大學裡找馬丁。由於一早便跟馬丁約好了，所以我直接前往馬丁正在授課的講室，第一次見到馬丁講課的樣子。他十分嚴肅，看起來充滿自信。每個學生都聚精會神地聽課，我靜靜地在講室的一角坐下，嘗試一下馬丁課堂的感覺。然而，我聽了十多分鐘，竟然連半句說話也聽不明白，一來馬丁用的數學名詞太多，二來他是以英語講課，有些時候我甚至連他是否在說英語也分不清楚⋯⋯ 我好懷疑馬丁所說過的，我們一起只需花幾年時間就可以解開世上最難的數學題⋯ 現在看來這似乎還是個超現實的猜想。

下課後，我待學生離去後，走到講台前找馬丁。

「馬丁！你的課堂好像很精彩嘛∼」





馬丁看著我說：「一一！原來你已經來了∼ 你聽得懂？」

「精彩在於我竟然連半句都聽不懂⋯」

＊＊＊
我和馬丁談了一會關於麗麗的事，連馬丁也從沒發現過麗麗有任何異樣，也對，有誰會想過開朗又堅強的麗麗會去自殺⋯ 麗麗不在，馬丁的秘書一職由另一位叫雲妮的大學職員擔任，也是個年輕、看起來幹勁十足的清朗少女。馬丁一早就叫雲妮準備了一份數學題。

馬丁說：「一一，你知道我是個數學教授，來上我課堂的，基本上對數學的知識都已經有一定的水平。我從來沒有由其他程度的數學開始教導過，而且我也未知道你的數學程度⋯」

「我⋯ 我的數學程度⋯ 你就當由零開始吧⋯」

「嗯⋯ 所以呢，我想你回去盡力完成這份『功課』，以便我知道該從那裡開始。」

「？做功課嗎？⋯ 好⋯ 好的⋯」我知道已經不能回頭了。





之後，我跟雲妮去了大學的辦公室裡辦了一連串手續，似乎我快要成為大學職員了。在填寫資料的一刻，我還覺得自己好像在發夢一樣，我⋯ 竟然將數學變成自己的職業？

＊＊＊

我拿著一份二十多頁的數學題回到醫院，麗麗一看到我的出現就馬上將那本聖經閉上，她好像正在寫些什麼⋯

「麗麗，我回來了！」

「一一，你那麼快就回來了？馬丁怎麼樣？」

「他很好，只是叫我完成這份數學題，以便了解我的程度⋯ 對了，馬丁叫你不用擔心學校的事，學校已經派了一名出色的臨時助理給他了！」

「是嗎？我⋯ 已經被遺棄了嗎？」麗麗傷心地說。

「不⋯⋯ 不是這個意思⋯ 唉∼ 別說這個，你看！我這份數學題，我看到便覺得頭暈了，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沒做過數學題嗎？我好需要你的幫助啊！」我希望以這次機會盡量令麗麗重拾一點信心。





「你那麼聰明，還要我的幫忙嗎？」

「麗麗啊！我好久沒做過數學題了，連這些符號代表著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你的數量成績不是很好的嗎？求求你幫幫我啦！」

麗麗拿過題目，看了幾眼說：「嗯！好的！不明白的地方我會教你！以現在的程度來說，我也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麗麗臉上終於再次出現了一點的自信。我靜靜地在她旁邊做著「功課」，不時詢問麗麗各種數學問題，她都細心地回答，其實我所問的問題根本全部都知道答案，只要我用心去想，連在那年那月那日學過這種算式都可以記得起來。所以基本上除了我沒學過的程度以外，所有的題目我都十分肯定自己答對，我不禁震驚自己現在的腦子實在太過厲害了。

我固意將計算的時間拖長並問一些蠢問題，希望盡量使麗麗覺得自己有用一點。

在我把題目都完成之後，麗麗說：「哎呀，雖然看起來你都做對了，可是你怎麼做得那麼慢？」

「唉，大概是我已經老了，哈哈，因此我才需要你呀！」

「一一，你真的覺得我幫得到忙嗎？」

「當然了！要不然我怎可能完成這些問題哦？」

「嘩！連天才也要我幫忙喔！我好榮幸！」麗麗突然擁抱著我。

面對現在的麗麗，她雖然沒有化妝，沒有性感的衣著，也沒有那份野性的魅力，但卻出現了一份可愛的純真，我也輕輕地環抱著她。

她突然抬頭說：「一一，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會⋯」

她微笑，把頭依靠著我的胸膛：「一一⋯ 我知道現在很不浪漫⋯ 你⋯ 可以跟我一起嗎？」

什麼？我不太明白「你可以跟我一起嗎？」到底是否在問我男女感情的事⋯ 可是，在這種環境，這種情況之下，我沒有能力說不。

「嗯⋯ 可以。」

「真的嗎？一一，你真的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是⋯ 是的。」我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不是出自真心，只知道如果我這刻因為拒絕了她而令她再度自殺的話，我將會一輩子都內疚的。

然後，她甜絲絲地在我的嘴唇上輕吻了一下⋯⋯

＊＊＊

晚上，我離開了醫院，才發現有一個未接聽的來電，是小米⋯ 老實說，我一直都很喜歡小米，可是自從她莫名奇妙地跟我分手和知道她的腦子跟常人不一樣之後，我對她好像漸漸出現了一份戒心。我拿起電話，打了給她。

她約我在附近的咖啡室裡見面，很快就見到了她。

「小米，什麼事？」我在她身邊坐下。

「沒什麼⋯ 只是剛下班，想見見你⋯」

「什麼？⋯想⋯ 見我？你是說真的嗎？」

「嗯⋯ 唔？一一，你是不是到過醫院？」

「你怎會知道的？」我好驚訝！

「你全身都是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呀！我習慣了，一嗅就知道了。」

「是嗎⋯ 對⋯ 對⋯ 我在醫院裡待了整天。」

「？什麼事？」

「沒有⋯ 只是朋友入院了，在醫院陪了她一整天而已⋯ 對了⋯ 你也認識她，是麗麗！」

「麗麗？麗麗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說了一個「又」字⋯ 難道她知道什麼事情嗎？

「嗯⋯ 她自殺⋯」

「什麼！？那⋯ 她現在怎樣了？」小米激動得彈起來，我知道小米是個善良又關心朋友的人，可是這刻她的反應似乎過於劇烈⋯

「她沒事，她本來想跳樓的，我及時阻止了⋯ 」

「呼∼」她突然好像鬆一口氣似的。

「可以告訴我是哪間醫院嗎？我好想去看看她！」

「可⋯ 可以⋯ 小米⋯ 為什麼你突然那麼關心麗麗？你跟她好相熟嗎？」

「不⋯ 只是⋯ 麗麗也算是我朋友嘛⋯」

「好⋯ 好的，你要是想去看她，現在就可以哦，其實我剛剛從醫院出來，離這裡很近哦。」

＊＊＊

我們再次到達麗麗的病房，麗麗已經睡著了，我們沒把她吵醒，小米只是在病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她。表情傷心至極，如果我沒有看錯，她的雙眼好像有點淚光。我真是不知道為什麼小米會那麼關心麗麗，難道她們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可是，儘管我怎麼努力去想，也想不出任何關連。

離開醫院，我倆各自離開，這幾天所發生的種種事，實在令我頭昏腦脹，我沒有辦法在一時間將所有事情消化和串連。回到家後，一覺就睡到天亮。

之後的一個星期，我每天都回到大學「上班」，馬丁似乎對我的數學進度感到十分滿意，並且開始叫他的助教— 比利教導我一些比較高階的數學，我之前都只是直接去找馬丁或者麗麗，所以從來沒有接觸過他。比利是個約三十多歲的中美混血兒，可惜他天生就違反了混血兒應有的美麗樣貌，長相一般個子又不高，鼻子上戴著一副又厚又大的黑框眼鏡，他極有耐性，我知道我現在所學的數學知識對他來說簡直如幼稚園的程度，但他一直都耐心地教導著我，還好我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且理解能力亦已經大幅提高，所以學習起上來十分容易。大家對我一日千里的進度感到極之滿意。

我每天離開大學之後都去看麗麗，她雖然已經出院，但是因為曾經自殺而被強迫關進精神病院接受詳細檢查，在得出一份正常的心理報告之前她都得一直留在裡面。

每次我去探望她時都得聽她的哭訴⋯

「一一！我真的快要發神經了！那一晚我只是因為喝醉了所以做了一點傻事，為什麼就要把我關進這裡對著這班白痴呀？」麗麗激動地說。

「麗麗你冷靜點⋯」我無奈地說，房間都被麗麗的聲音覆蓋著，其他人都以憤怒的眼神看了過來。

「你知道嗎？這班人每天都拿著個膠袋走來走去，有的傻笑有的突然發怒，好像鬼一樣！一一！這裡好可怕啊！」

「好了好了，你⋯ 只要得到一份正常的心理報告不就可以了嗎？就再忍耐多一會吧。」

「一一⋯ 你愛我嗎？」

「？⋯ 我愛⋯ 當然愛⋯」

「那你會等我出來嗎？」

「會的⋯ 我不是每天都在等你出來嗎？」

「一一，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嗯⋯」

＊＊＊

後來我跟醫生談過麗麗的情況，醫生說麗麗開始時心裡嚴重缺乏安全感，現在的我似乎變成了她心中唯一的安全感來源。至於是什麼事令她那麼害怕，連醫生也沒法知道。以麗麗現在的心理狀態來說，應該不久後就可以得到正常的心理評估然後出院⋯

如是者，我每天都來回大學，醫院和家。每天都做著數學題、聽麗麗伸訴和回家看數學書，生活突然變得極之呆板，一時之間好像有點接受不來。

在四月的第一個星期六，麗麗終於都可以離開醫院了，剛巧離我的生日不久（四月二日），所以我、麗麗、愛美、馬丁和比利五人在馬丁家裡舉辦了一個小型派對。雖然馬丁極力反對以他的房子作為派對場地，但原來除了我之外大家從來都沒有去過馬丁的「豪宅」，所以在小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下通過了。

馬丁超簡潔的室內裝修和他一直堅持播放的大提琴音樂嚴重影響著派對的氣氛，還好房子前的一個小花園，還可以讓我們在那裡燒烤和狂歡，我和馬丁被麗麗和愛美的影響下破戒地喝了好多酒，而比利則視酒精如無物一樣大喝特喝卻沒半分醉意。

派對一直到了深夜，馬丁和麗麗成為酒精下的首兩名犧牲品，麗麗睡在梳化上不醒人事，馬丁則獨自倒在花園的草地上睡覺。

突然，比利提出了一個主意：「喂喂，你們到底想不想知道數學天才的家是怎樣的？」

「什麼？你是指馬丁？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在家的家裡嗎？」愛美插嘴說。

「不！你看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客廳，根本不像個住人的地方，難得來到，趁馬丁醉了我們上二樓看看！」

「嘩！怎麼可以這樣！這太沒禮貌了！」愛美強烈地反對。

我認同，可是我也很想看看馬丁真正生活的地方是怎樣的。我不知道比利哪裡來這麼大的勇氣去闖入自己上司的房間，可是我知道也許機會就只有這一次，所以並沒有發聲。

「怕什麼？他又不會知道！你不去就幫我們把風，來！一一，我們去看看！」比利沒理會愛美的阻止，拉著我走了上二樓。

上到二樓，眼前的是一道要用密碼鎖來開的大木門，在我心想這個行動馬上就結束時，比利竟然按起密碼來。

「嗟⋯」開了⋯ 那道門竟然開了！ 「為什麼你會知道馬丁的密碼？」我驚訝地問。

比利亦以驚訝的表情回望我說：「其實⋯ 我只是碰碰運氣而已，想不到馬丁用著同一個密碼⋯ 馬丁有一次在出國演講時，大學的電郵系統中毒，他急著要我把他電郵裡的講稿找出來，所以打了長途電話回來，又將密碼給我叫我幫忙，那個十位數字的密碼很古怪，我一直都想不通那推數字的意義⋯ 你知道我們對數字多有興趣⋯ 所以一直在想，因此就記下來了，你想知道那個密碼的義思嗎？的確很有馬丁的風格⋯」

「不用告訴我了，我不想知道⋯」我說。

「哦，那算了⋯ 」他好像有點失望，但馬上就回過神來，把房門慢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