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 1（未經修改版）: 第二章﹣電話
第二章﹣電話
他⋯ 正以英語對我說話⋯
為了方便記錄，以下我就把他的說話寫成中文。
「陳先生，你好⋯ 我知道你現在害怕得很，但你可以放心，我不是鬼，亦不是會傷害你的人。」
我的心裡只是一直在想，這個人大概是襲擊我的那個人，發現我沒有死掉而來殺人滅口吧，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使我動彈不能。然而，當我連自己的呼吸也控制不了的時候，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他繼續說：「很抱歉我要用這個方法來使你聽完我的說話，因為我必須盡快見你。而我知道現在的你應該對我將要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拒絕接受我所說的任何事情⋯ 所以，在你把說話聽完之前，我唯有使你繼續保持現狀。」
他停了半秒，又說下去：「陳先生，你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了。不⋯ 我應該說⋯ 你已經成為一個完全的人了！世界上，以我所知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你知道嗎？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唔⋯.」他又停了幾秒⋯
「你一頭霧水了吧⋯ 我明白，開始時總是這樣，就連我也曾感到驚訝⋯」
他突然用手指碰了我的頭一下說：「這裡⋯ 你的這裡已經和其他人不一樣了，你已經擁有超能力了！」
可惜我身體不聽使喚，否則當我聽到「你已經有超能力了」這幾個字時⋯ 應該已經大笑起來。本來我的內心是非常害怕的，但聽過這笑話後，已經舒緩了好多了，心想他大概只是一個瘋子吧。
他又說下去：「我猜你當我是在開玩笑話吧⋯ 嗯，好！」
我的雙眼突然張開，上半身從躺著的姿勢以九十度角坐了起來⋯ 這些動作，完全不是出自我個人的意願，那感覺⋯ 應該怎去形容呢？ 對了，大概是在看一條第一身角度的影片吧。剛剛試過了生平第一次不能活動，如今再試了一次非自願地活動，身體不像是自己的身體，我看到我的手，我的床，我感覺到室內的氣溫，感覺到身上的衣服，感覺到自己正坐在床上。但我卻連想控制眨眼的能力也沒有，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刻，眼睛⋯ 是應該怎樣令它眨動的？我相信沒有人會認真地想過眨眼的方法吧。這刻的我，卻不停地思考這個問題。
我不由自主地下了床，眼睛一直也沒有看到那個黑衣人，我猜他一直站在我的後面⋯ 我走到床尾，把那塊夾著病歷表的膠板拿了起來，拿起掛在上面的那支筆，在我自己的病歷表上寫上幾個數字⋯⋯ 我猜我自己寫的⋯ 是個電話號碼。
這一切，實在太不可思議，我已經害怕得要死，想要哭出來，只可惜我連哭也做不到。
「你看！」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這已經超越人類能想像的地步了，是不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 唔⋯ (他好像沉思了一會)，我抱歉突然令你體驗這些事情，可是⋯ 你必須親身去感受，才會知道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如果⋯ 啊？」
突然，他停止了說話。
幾秒之後，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於是再次開口：「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哈哈，今晚真是有趣，我又發現多一點事情了，但現在我必須離開，當你想清楚發生什麼事時，打那個電話便可以找到我，記住！我不是你的敵人，你現在是世上唯一和我一樣的人，我們必須互相幫助。」
他說完，我又不自控地閉起了眼⋯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還未能控制自己的眼皮還是我已經睡著了，總之在我下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白天，我就好像平常剛睡醒的一樣，我馬上跳下床，拿起那塊病歷表。
沒有電話號碼！只有一份普通的病歷表，上面只有一堆英文的手寫病歷！太好了，那只是個夢！只是個他媽的真實又無聊的惡夢而已！我鬆一口氣，心情暢快地再次回到床上，又躺了下來。
不久後，房門打開。走進來的，是一位護士。她應該是發現我醒來的那一位護士，這次我終於可以認真地看到她的樣子了，她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是溫暖，很溫暖很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她長得十分清秀，皮膚很白，眼睛大而有神。
她微笑說:「陳先生，早晨！」
她的發音不太純正，夾雜一點英語的口音，聽起上來很溫柔，而她的笑容好比一百支止痛針，那刻，我好像感覺不到頭上的痛楚。有住過醫院的人都應該很清楚，所謂的「白衣天使」只是用來形容這份救人於命的神聖工作，並不是在描述外表，可是，這位護士，用上「白衣天使」四字來形容外表也實在適合不過！
畢竟，護士是一份厭惡性的職業，面對生離死別比平常人都多，在這樣的環境下，還可以散發出這種獨有的氣質，我相信她的追求者應該不少吧。
我回答：「早⋯ 請問，你是發現我醒來的那位護士嗎？」
「是的，那一晚我當夜班⋯」
「請問，我該怎稱呼你？」我是在泡女嗎？唔⋯ 大概是心情反差太大而引起的副作用吧⋯
她想了一想，微笑著說：「我叫米安。」
米安⋯ 老實說⋯ 我覺得這名字好有個性又好奇怪⋯ 有人是姓米的嗎？ 啊！對了，我以前就認識一個朋友叫做米亦⋯ 他們該不會是兄妹吧？
她走近，遞上一本筆記簿給我。
我莫名其妙地接過那本筆記，那是一本全新的筆記簿，旁邊有個圓筒可以放著一支筆的那種。心想她不會是想問我拿電話號碼吧？心跳開始因興奮而加速，又有誰可以想到，她的下一句說話，會使我從天堂跌進地獄。
她拿起我剛才看過的那份病歷表說：「陳先生，這本筆記簿是我送給你的，醫生昨晚查看你的病歷表時發現你在上面寫了字，害得她要我把那頁的資料再抄寫一次，你知道醫生的字體是多麼的難看嗎？我花了很久才抄寫完啊，她叫我告訴你不要再把病歷表拿來塗鴉了！」
說完她做出一個扮作生氣的可愛表情，像在教訓一個小孩子似的。
「！？」我內心的驚訝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腦袋急速地轉動。昨晚的事⋯ 竟然不是個惡夢，而是個如惡夢般的現實嗎？難得我在這種打擊之下還留著一分清醒，要知道事情的真偽，我必須要找回那個號碼，所以我急著問：「那頁紙呢！？上面寫的應該是個電話號碼！我需要它！」
「病歷表是病人的私隱，所有舊的病歷表都要馬上消毀，它現已經給碎紙機吃掉了。」
我的內心如被碎紙機撕成碎片的紙張一般，難道我連證實昨晚事情的機會也沒有了嗎？
她再說下去：「不過你放心，我猜那個是電話號碼，也許你會有用，所以已經替你寫在筆記簿上了，你要好好報答我啊！」
她又展示那動人的微笑。可惜我已經沒心情去欣賞，馬上打開那本筆記簿⋯ 對⋯ 那電話號碼就寫在第一頁上面。
我哭笑不得，一個最不想成真的事實被證實了，我盡最大的努力回應一句「謝謝你⋯」
她轉身準備離開，我把她叫停了。
「米姑娘！⋯ 我有些東西想問問你⋯」 她回過頭：「嗯？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 發惡夢，會使人夢遊嗎？而夢遊⋯ 會使人寫下一個電話號碼嗎？」我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奇怪。
她有點疑惑：「我不是醫生，這方面的知識我不太清楚，只聽說夢遊的人不會記起自己在做什麼⋯ 你要我替你問問醫生嗎？」
「唔⋯ 不用了，謝謝你。」我知道自己只是想找個藉口去推翻昨晚的事而已。
「你⋯ 夢遊時寫下那堆數字？」
「我不知道，老實說，我現在的心情迷惑到整點⋯」
她又走了過來，手掌輕輕地按在我的手背：「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的。」
她的手觸碰到我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陣暖流流入我身體一樣，那是什麼的溫暖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心中的煩惱好像突然減半。上天⋯ 該不會像小說劇情般把一段愛情加插在這件事件上吧。
「啊，還有，你叫我小米就可以了，姑娘二字聽起來很老。」她又報以一笑，轉身就離開房間。
房間再次寂靜起來，接下來的一整天，除了醫生替我拆下頭上的紗布和做腦素描之外，所有時間我都對著這個號碼思考。
我決定把每一個細節都記錄下來，對，就是寫在你正看著的這本筆記上面（也就是小米送我的那本），以防我忘記了重要的事情或再受到什麼意外。
我思考了一整天，確認了幾樣事情。
一、如果昨晚的事情是真實的，那麼黑衫人應該對我沒有什麼惡意，畢竟他在那情況下要傷害我的話，實在太過容易
二、那玻璃掉到我的頭上，應該不是針對我個人的謀殺事件，因為我想起那一晚本來不是走那邊的小街，只是因為我要去便利店買煙，才會繞到那條路，又有誰可以預知我一定會經過那邊，又準備好一塊玻璃，從十層樓高又沒有窗戶的停車場天台掉到我的頭上呢？
三、我報警的話，相信不會有人受理，因為昨晚所發生的事，根本不能以常理來解釋。而那個電話號碼又是我以自己的手寫下來的，更何況原來的那張紙都已經被銷毀了。
在確認了這三件事情之後，我決定要去打那個號碼，至少也該看看那個號碼是真還是假。於是我拿起手提電話，懷著又緊張又興奮又害怕的心情，按下那些號碼。
「嗶嗶嗶⋯ 嗶嗶嗶⋯」通了！
「Please Leave your Message，嗶——!」
什麼！？是電話留言！？我該說什麼好？⋯ 情急之下，我決定掛線。手心已經全是汗水。
突然間，電話響起！一個沒有號碼的來電！
我想了半秒，把電話接了「喂！？⋯ 噢，Hello? I am Mr. Chan」我想起對方是說英語的。
如之前一樣，我會以中文記錄和他的所有對話。
「陳先生⋯ ？」
「是的⋯」我聲音明顯有些因緊張而發出的震動。
「很高興你那麼快便打來！你已經準備好了解一切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問你，昨晚的事，是真實的嗎？」
「哈哈！」他笑著「我們既然已經正在通話，那昨晚的事當然是真的了！」
「嗯⋯ 那你想怎樣？」問這問題時，我覺得我的背部寒冷起來。
「唔⋯ 不是我想你怎樣，而是你自己想怎樣，無論如果，我們應該再次見面，放心，我可向你保證，你不會再經歷如上次一樣的體驗了。」
老實說，我很怕和他再次見面，那種不能控制身體的經歷，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可怕，可是，人的好奇心就是那麼犯賤，愈可怕的東西卻愈想知道，我說「好的，但我們可以在公眾地方見面嗎？」
「嗯，我明白，好的，在學校裡可以嗎？是大學。」他爽快地回答。
「大學！？ 為什麼是大學？」
「我已經說過，我是你的朋友，不用對你隱瞞什麼，大學是我工作的地方，在那裡，我可以比較容易講解一切給你聽，畢竟，我們是在談一件突破固有知識範圍以外的事情。」
「你在大學工作？那⋯ 對了，我該怎樣稱呼你？」
「Dr. Debasish Martin， 叫我馬丁就可以了。」
「馬丁博士？」
之後，我們約定了時間和地點，是在一所本地知名大學的教員室內，我對這樣的一個會面場所沒有異議。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你知道對方的身份竟然是一位大學教授時，心態自自然然就會改變起來，由鬼一般的黑衣人，變成值得信賴的馬丁博士。儘管他來找我的動機還是個謎。
他最後說：「我希望你一個人來，當然，我告訴你關於我的資料，那是基於對你的信任，但你可能會對陌生的我感到害怕，可是我敢擔保⋯ 我要跟你說的事情，你是不會想讓其他人知道的。」
「好！」我不加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