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船長房間,途中再經過駕駛室,卻發現這裡已闃無一人。這時我更深信外頭必然發生了非同小可的大事,不然像駕駛室這種重要的地方,總不會不留下任何一人看守。
 
我走上樓梯,來到那條長廊,一看也是震驚。只見長廊上已是煙霧迷漫,到處都是灰黑的濃煙。起初我還未能反應過來,也吸了幾口濃煙,那一刻只感肺部突然一下局促和灼熱,身體隨即不由自主咳嗽起來。而當我意識火勢已經蔓延到這裡時,便立刻以手掩著嘴鼻,免得再繼續吸入濃煙。接著往地上一看,又見有約數十個海盜已然暈倒在地,瞧他們不動聲色,也不知是死或是活的。
 
我馬上俯下身子,此舉正能躲開飄來的濃煙,再決定以爬行的方式緩緩前進,因為我能看見前方處盡是濃煙,倘若我就這樣往前進發,即使我掩住口鼻,也恐怕難免不會吸入濃煙。
 
我途中不乏經過倒地的海盜,雖然有幾次感覺到他們仍有呼吸的氣息,只是我也沒有能力拯救他們,更沒空逐一檢查他們的生死,因為整艘船已亂成一團,警報聲早已響起,船裡的其他海盜想必全已進入作戰狀態,想必一見敵人便會大開殺戒,我們都隨時有陷入危險的關頭,這時候實在不應再胡亂耽誤時間。
 
只是,這種情況我一直深怕會波及到祖兒,心裡暗忖該不該先前往房間去確保她的安全,尤其是如今正發生火災,煙火無情,萬一她受火災波及,那麼便有可能威脅到她的生命安全。經過一番思索,稍稍評估形勢後,我認為以嚴天翔的能力,在短時間內他倒不會出任何意外,而且,從剛才整個計畫來看,這件事的主謀顯然就是他,那麼,我相信他絕不會在沒有任何預防措施下執行這計畫的。於是,我還是先決定回房間一趟,我此刻清楚知道,確保祖兒的安全,是我目前的首要的考量。
 




我很快便越過長廊,來到一處濃煙較稀少的位置後,便立刻就脫去一直戴著的面具,因為此時周遭的溫度已然升高,若再繼續戴著,恐怕也會熱得暈倒。我深深吸入已是稀少的清新空氣後,隨即就沿著剛才的路線,以飛快的速度回到那間寢房。原以為祖兒理應還在寢房中,可是,當我回到那間寢房時,卻已不見祖兒的身影。我左顧右盼,心中焦急起來,在房間中尋了又尋,幾乎把整個寢房弄得翻天覆地,都依然是不見祖兒。
 
此時我腦中更是凌亂,心中盡是疑惑,難道祖兒自己先行脫險了嗎?如果事實如此,那她逃到那裡去呢?同時心裡又再懼怕著,萬一她是被海盜帶走呢?如今那船長命在旦夕,或許他先前下的命令會不再奏效,就哪怕海盜們會對祖兒做出任何過分的事來也說不定。
正當我躊躇不定之際,突然聽見寢房外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來,我一聽到如此粗重的腳步聲,便知道前來的人不只一人,依我估計,或許至少也有三人。我見其形勢險惡,自己也對前來者半點頭緒也沒有,萬一來的人是海盜,而且身上已是全副武裝,那我必然不是他們的對手。經過幾番思索,我決定先躲在寢室中的床下,一切就看看來者何人再說。
 
如今我躲在床下,以一手掩著嘴鼻,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門口那方,就盼著前來之人到底是誰。隨著前來的腳步聲越來越大,終見幾個人影站在門後,此時我已經看清楚他們的身份,原來,剛才踏出重重的腳步聲之人,正是一群持著槍械的海盜,只見他們如今臉上蒙著一塊白布,想必是以防吸入濃煙所作的舉動,頭上則依然戴著那條印上骷髏頭圖案的頭巾。
 
來的海盜剛好是三人,最先達到房門的人打量了一下這間寢房,他一看便驚叫道︰「那女人和老人呢?」其餘兩人聽見那人一說,也不約而同地向房間裡望個究竟,而想必我躲身之處隱秘之極,他們第一眼竟都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接著一個海盜徒然走進房間,他把這寢房搜索了一番,而幸運的是,他卻沒有把床下搜個徹底,不然,我恐怕就此命喪罷了。
 
我想,他是自認為自己已經搜得七七八八的緣故,所以突然停下手來,大發嘮叨,道︰「可惡!被他們逃了。」隨後打開傳呼機,向另一端的人道︰「報告,寢房的人逃走了!」待得一陣後,對面傳呼機又傳來人聲,回道︰「先別理會那些小嘍囉,這裡是海中心,他們逃不遠的。」接著又道︰「倒是那個小偷如今仍在寶物室,你們趕快去支援吧!」那拿著傳呼機的人匆匆答應後,便收好對講機,與後面兩人道︰「我們先去寶物室支援其他人吧,那兩人稍後再處理。」隨後便領著其餘兩人離開了寢房。




 
我從床下滾出來,心中盡是慶幸,全因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來分析,祖兒仍未落入他們的手中,只不過,祖兒到底往哪裡去呢?我知道就原地這樣想也不是辦法,心中突然想起剛才那群海盜的對話,他們提及過的小偷自然就是嚴天翔,那麼,嚴天翔身處的狀況,聽上去倒是比我更為惡劣。而且,說不定祖兒會是嚴天翔救走的也是說不定,我想,我還是必須前去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於是,我決定要前往寶物室,我把床單扯破,稍稍把它沾濕後,便像剛才海盜般一樣蒙到臉上。憑著記憶嚴天翔所繪的船隻結構圖,打算走到甲板上,因為通往寶物室的通道,便是我目前身處所在的另一端,而通往另一端是必須經過露天的甲板的。
 
我走出寢房,急步跑向甲板處,不過一陣,我人已抵達甲板,如今已經能看清楚這艘海盜船到底發生甚麼事了。只見我們正身處於大海之中,蒲台島早已不見,而發生爆炸的地方,顯然就是距離駕駛室不遠處的一間小房間。而那個小房間雖然並不大,可是當那一處發生爆炸時,其威力自然會波及到附近的地方,所以當時駕駛室便會發生劇烈的震動,而且濃煙才會來得如此急進。而想必嚴天翔也精密考慮過情形之故,為了不讓船隻因爆炸而沉入大海,故此選擇在一處不太重要的地方放置炸藥。
 
我從遠方看見有不少海盜正在撲滅火勢,心中竊竊而喜,因為這代表往寶物室的海盜並非全數,或許還足以我們應付。我再往海的周遭打量一番,卻驚見其餘船隻也相繼起火,而且火勢比起我們這艘更加嚴峻,我自知這是嚴天翔的所作所為,卻沒想到他竟只以一人之力,便把數十艘船全盤擊落,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而我透過紅紅的火光照亮之下,往原本是漆黑的大海裡一探,只見有近百名的海盜如今正乘著快艇各自逃生,只有少部分往主船這裡靠來。我相信他們是見船長身處的船也著火的緣故,心裡可能已經認為波納多海盜這群組織已經瓦解吧。眼見他們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我深知波納多海盜們大勢已去,剩下的成員,恐怕就只有這艘主船的人了,那麼,我們看似是不用對付數百名海盜了。後來我也決定不再多想,時間也不早,既然已經把情況弄得清楚後,也是時候轉身往寶物室跑去。




 
不久後,我便來到寶物室,一看也是驚訝無比,只見這裡滿地都是被打倒的海盜,我當時並沒有刻意地數著,但粗略估計還是約有二十人的。我往倒地的人群望去,欲想尋找倒地之人當中有沒有嚴天翔的份。而因為大多海盜都有著頭巾,所以並不混淆我尋找嚴天翔,很快便把倒地的所有人全部查看過,只是,找來找去,卻不見有嚴天翔的身影。
 
我心感奇怪,照理他應該在寶物室等待我才是的,如今怎不見他的蹤影呢?我再打量著周圍,這時竟發現原來寶物室的深處正放著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那些堆起來的金幣正發出耀眼的金光,照得整個寶物室根本不需要燈光也能照亮起來,而當中還有一些寶石混雜當中,依我所見,那些寶石都是現今極之珍貴的寶石,其價值無疑是高得驚人。
 
只是這時候我卻有一點不太明白,如果那船長已然有如此價值連城的寶藏,為何還要追求索隆留下的寶藏呢?難道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單純的貪婪之心嗎?而且,他已是國際惡名昭彰的海盜,各國已全力通緝著他,就算有著財富,也沒見得會用得著,那麼,他追求財富的目的,又是甚麼呢?
 
正當我思索著種種問題之際,那堆積起來的金幣突然傳來點動靜,只見位於最上的金幣突然自行滑下來,我知道,這顯然是因為金幣裡有著某種東西活動而造成的,不過,對於躲在金幣裡的是何方神聖,我倒是半點頭緒也沒有。為解開我心中的疑惑,我決定一探究竟,往前走去,來到金幣前不遠處,欲想把裡頭的人挖出來之際,一把鋒利的匕首卻已指著我眼前。
 
那匕首與我也只有半指之距,倘若我再靠前一點,恐怕刀鋒便會直接刺入我腦袋。那人從金幣中探出頭來,然而這一探,使我心情豁然鬆快,因為躲在金幣中之人,正是嚴天翔。我一見他,便脫下面罩,道︰「是我。」他一看見我,亦深呼了一口氣,又道︰「你真是很愛遲到。」我把他從金幣中拉出,突然見他擺出一臉痛苦的神情,我不明所以,往他一看,見他周遭竟有幾塊染上鮮血的金幣,我馬上向他問道︰「你受傷了嗎?」他點頭,道︰「右腿中了一槍。」我往他右腿一看,果真有一處子彈孔,那裡血流如注,傷勢不輕,我把他扶到一處角落,把他傷口稍稍處理好後,他便向我問道︰「那鑰匙到手了嗎?」我點頭,從衣袋中拿出那一條黑鑰匙展示他看。
 
他微微頜首,也從口袋拿出一個黑色箱子,接著道︰「很好,待我們回去再打開它。」我聽他這麼一說,馬上駁回,道︰「回去?祖兒和凌奕鋒可還沒有得救呀!」他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回去香港,我說過明天一到,他們自然會獲救,你只要照我說話做就可以了。」我雖然心感顧慮,可是聽他說得胸有成竹,也只能將信將疑,照他說話去做了。
 
他繼續道︰「在酒窖那裡有一個地牢,平常是關著違反船規的船員,我在那興建了一個秘密基地,我們就是要去那裡。」我點頭,同時心中也是驚嘆不已,他身處在這船的時間照理也不算長,他到底是怎麼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私自興建一個秘密基地呢?我知道要是問下來,他也不是一時三刻能解釋清楚,於是先決定照他所說,往那秘密基地後才作打算。我點頭示意明白他的意思,接著他又道︰「不過,如今我可走不動了,你可要背我去了,你可行嗎?」我嗤之一笑,回道︰「你當我還是十三歲嗎?」他微笑,卻沒有說話,我隨後把他背起來,依著腦海中的記憶,往酒窖跑去。
 




很快我們便來到酒窖之中,我往這裡稍微一看,只見這裡十分昏暗,倘若不是依賴著天花板上那燈光微微照亮出薄弱的橙光,恐怕要我看清楚這裡的情況,倒是十分艱難的。而在我眼前,又見左右兩邊都分別搭建了又高又長的酒架,而中間則空置了一條讓人行走的通道。
 
我往酒架望去,見酒架上都放著各式各樣的酒瓶,那數量還是頗多的,眼看幾乎是放滿的,而裡頭的酒相信自然不盡是一樣。正當我打量著周圍之際,嚴天翔突然開口道︰「那盡頭有一道門。」我循他所說,往酒窖的盡頭一看,的確,那裡有一道木門,嚴天翔又指著那木門道︰「那門是通往地牢,走進去。」我點過頭來,沿著通道走過去,很快便到達木門前。
 
我輕輕推開木門,那木門隨即發出輕微的「咯咯」聲,緊接而來,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條通往下方的螺旋型石梯。這石梯看上去倒有幾分陰森,不過,幸得還是有燈光照耀著,所以也不至於要摸黑探路。我背著嚴天翔往下走去,這條螺旋石梯並不長,大概走了約二十級後便抵達地牢。
 
地牢又是另一片漆黑之地,我們僅靠著幾絲的微光看路,我站在地牢入口處,心中自然不知道嚴天翔所說的秘密基地到底在哪裡,於是開口向他問道︰「接下來呢?」他開口回應︰「進去右面第二間牢房。」我依照他的說話,走到右面第二間牢房前,我打量眼前的牢房,只見這裡的房門早已被打開,不過,裡頭卻只有一張椅子,也不見有其他東西在這裡頭。
 
此時我也是滿頭問號,向嚴天翔說道︰「這就是你說的秘密基地?」他拍拍我後腦,道︰「當然不是了,說是秘密,怎麼會如此輕率,快放我下來。」我把他從背上輕輕放下,然後讓他一手搭在我肩上,好讓他有個依托。接著照他的指示,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這牢房的牆壁前,他這時又用右手撫摸著牆身,左掃右摸,彷彿正在尋找某種東西般的,可就我所見,眼前的這石牆除了平坦之外,就沒有甚麼東西,心中自然不明白他當時到底是想尋找甚麼。
 
突然,見他的手在其中一處地方停下來,然後微微點起頭來,在那敲了幾下後,便用力一推,只見那處的石牆輕鬆就被他推下,露出一個小洞來。我暗自嘆驚,此時我才意識到,原來他說的秘密基地就在這牆壁後。他把手伸進出洞裡,像是拉了一些機關後,眼前的石牆便隨即移開,而隱藏在石牆後的,竟然是一間約十呎多一點的小房間。
 
而這房間裡頭,還待著兩個人,我往他們一看,那一刻實在是高興到不得了,因為其中一個人,正是我一直擔心著的祖兒。她們原本應該是睡著的,可能聽到石牆打開的聲音,才一臉朦朧地看過來,祖兒看到我後,便馬上站起來,道︰「達聰!」我一見到是她便道︰「太好了!你沒事嗎?」她搖頭笑道︰「我沒事,是他救我了。」隨後指著旁邊的男人,我往他看,這人也很眼熟,而我是認識他的,因為他的樣子曾被媒體報導過,而且我曾把他狠狠地擊暈過,沒錯,他就是在荔枝角收押所逃走的海盜。
 
我與他對目而視,只見他如今正指著我,雙目瞪大,嘴巴張口結舌,道︰「你…你是那時候打暈我的混蛋。」我微微一笑,本來我與他的相遇,理應關係是水火不容的,不過他是救了祖兒的恩人,這刻的心裡除了感恩之外,也再沒有其他的想法,於是向他道︰「真的謝謝你。」可能是我突如其來的感激,他也顯得不知所措,不斷搔著後腦,隨後又轉個頭來,獨自坐在角落裡。




 
嚴天翔再次拉上那機關,待得石牆關上後,才把剛才推掉的石牆再次放回原位,讓那露出半點空隙讓我們能透氣後,便走進來,從房間中的一個小冰箱拿出一枝酒瓶,大口大口地喝起來。此時這房間充滿靜寂,我們四人都沒有作聲,這時我打量著這秘密基地,除了剛才的小冰箱外,房置中還有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一台類似收音機的物件。
 
我打破沉默,指著那收音機,開口向嚴天翔問道︰「那是甚麼?」他看了一看,喝了一口酒後,把酒吐在傷口上,接著才回道︰「我在這船的所有地方放了監聽器,那當然是用來竊聽的。」隨後放下酒瓶,從衣袋中拿出那黑色箱子,把它拋到桌上,道︰「是時候打開它了。」我點頭,又望著其餘兩人,然而,想必他們也是感到疲累了,所以對我們的事也沒有半點起勁,各自埋頭睡著。
 
我知道這晚的確發生太多事,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的,所以也沒有說甚麼,而實不相瞞,其實,我自己也是十分疲憊的,雖然要打開這箱子所花的力氣不需要很大,可是,當一個人感到疲憊的時候,感覺做甚麼事情都像是赴湯蹈火一樣,就是莫名地感到一種沉重感,把人也壓抑得十分不悅,而我現在就是這種情形。
 
於是我也拋出黑鑰匙,向嚴天翔道︰「要打自己打開,我有點累,要先休息一會兒。」他豁然大笑,道︰「我也累了,要不明天才打開吧…」隨後便立馬倒頭睡去,而我在他睡了不久後,也不知覺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