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這天風和日麗,我在衣櫥前來回渡步,思考著自己在這次婚禮的穿搭該如何是好,而對於時裝的配搭,我幾乎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本打算向可妮問問意見,卻見她也忙得不可開交,又要化妝,又要束髮,於是也不打算勞煩她。經過多番考慮下,上身我決定把白色襯衣穿在裡面,不配搭領帶,在外面披上深藍色西裝外套,下身則穿黑色長褲,以作為這次出席婚禮的服飾。藍色西裝外套就是祖兒送的,據說是人手打造,價格也不便宜,不過外頭沒有任何花紋和條紋,就純粹這樣純深藍色,所以外人未必知道這西裝的價值,是要穿上去,才體會到這西裝的舒適。
 
把衣服都穿好,我又走到鏡子前,整理一下儀容,可恨的是,這幾天睡得不太好,皮膚自然不好,眼見臉頰的毛孔都稍微擴張,眼尾部分的皮膚則有點皺折,眼睛下的眼袋也微微漲起,不過,這都得仔細看才會留意到,所以影響不太大。我拿起髮蠟,沾上一點到指頭上,放到掌心中揉搓幾下,便把它塗到頭髮上,我把前額的頭髮全弄向上,露出光滑的額頭,好讓自己看上去格外精神,就這樣,一個清爽的髮型就被我抓出來了。這髮型我還滿意,基本上有甚麼隆重的活動,我都是弄這個髮型的,一來外觀不錯,二來是容易打理,所以我這麼多年來也未曾轉過髮型,始終有些東西,該保留的就要保留。
 
出門要做的事情總算是做完,男人要出門就是這麼簡單,倒不像女生般要花太多時間,我見可妮依然在房間悉心打扮,我就知道一段時間內,應該是出不了門的,而表妹的婚禮是中午三時左右開始,現在是早上八時,足有七小時給我們,於是也沒太擔心時間問題。我決定獨自先下樓等她,我想,一個早餐的時間,總能待到她完成吧。坐到大廳的沙發上,吩咐薩布娜弄點吃的,然後打開電視消磨一下時間,正當我不斷轉換電視台找好看的節目之際,放在茶几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我見家裡人各有各忙,唯獨自己最空閒,便伸手接過電話,問︰「請問找哪位?」
 
對方一開口便語出驚人,道︰「我想找安達聰先生。」電話的另一頭是一位男人,他聲音稍有沙啞,不過言談倒是有禮,語氣也很有自信,沒有一點支支吾吾,而從他的聲音來分析,我判斷對方的年紀應該頗大。
 
我半晌不語,暗帶驚訝,這人不但知道我們的電話號碼,更知道我的身份,實在奇怪。因為,自回到香港後,印象中曾交換過聯絡的人當中,可沒有一個聽上去年邁的老男人,那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為解疑問,我問道︰「我就是,請問你是誰?」
 




他沒有回應我的提問,婉轉答道︰「詳細情形不便在這裡談及,你可認識一位叫何志健的年青人嗎?」我心裡愣一愣,何志健不就是我在公園邂逅的少年嗎?他與這名老人有甚麼關係呢?他是出意外了嗎?我立刻回道︰「我認識,他發生甚麼事了?」他咳嗽幾下,顯然有口難言,道︰「有關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到我公寓聊聊。」隨後他把地址說給我聽,我把地址抄下,與他約好見面時間後,便掛上電話。
 
我看著手中的地址,對方認識我,想必與阿健有關,不過,思索須臾,就這樣一個交流,電話中的人聽上去並不像壞人,因為他沒有要脅我甚麼的,只想和我見一面,可奇怪就是,阿健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導致這老男人想要見我呢?這倒是我好奇的問題,我與他約好十一時正在他給的地址中會面,地址寫的與這裡距離甚遠,這時候起程就差不多,有關表妹的婚禮,我猜測事情不會擾攘太久,暗忖也能趕上,於是與可妮交代完後,便隻身前往地址的所在地。
 
很快我便抵達地址的所在地,這裡是一間西式公寓,規模都大,有兩層樓房,最上一層有一個陽台露出,而外觀則分別由白色與棕色的牆身組成,看上去也頗為漂亮。我站在閘門前,向裡頭打量一下,見園丁正在埋首修剪雜草,專注得有客人到訪也毫不察覺,使得我要按下門鈴,才令他轉過頭來招呼我,他道︰「先生有何貴干?」我報上自己名稱,並告訴與此地址的主人約好見面,他靈光一閃,道︰「喔!原來是安先生,主人在裡面等你了,請你進去吧!」他打開閘門,伸手示意我進門,然後,我便跟隨著園丁,向屋子裡走去。
 
進到裡頭,不禁讓我想起李萬豪的寓所,因為大廳周遭,都放滿林林總總的收藏品,而且一看就知道全是受盡歷史滄桑而遺留下來的文物。而在一張哥德式的椅子上,一名滿面白鬍子,戴著圓型黑框眼鏡的禿頭老人正在專心閱讀書藉。園丁道︰「馮博士,安先生來了。」園丁發聲後,那老人才放下手上的書藉,向我望來,又指著園丁,向他道︰「你先出去,讓我跟安先生獨處。」園丁點頭,隨後走出屋子,大廳剩下我們倆人後,我便開口問道︰「你是誰?你跟何志健有甚麼關係?他現在人又在哪裡?」
 
他向我揮舞雙手,道︰「別急,別急,先讓我自我介紹,我叫馮銘倫,在某所大學機構擔任歷史系博士,同時也是一名歷史學家。」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繼續道︰「何志健現在就在樓上休息中。」聽完,我欲想上樓見他,但被馮博士叫住,他道︰「他剛吃完藥,別打擾他。」我在樓梯前止住,回頭坐在有花紋的沙發上,道︰「他病了?」馮博士摸摸自己的禿頭,道︰「這件事要從幾天前開始說起了。」然後,他便開始敘述事情的起因。
 




他道︰「就在幾天前,志健以訪客身份前往大學找我,說想知道最近有關波納多海盜的資料,而資料我是有的,但這些資料是屬於我的,我沒理由無故向一個陌生人交托這些資料,於是拒絕了他。」我點頭,馮博士繼續道︰「原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可過了不久後,他又再次拜訪我,說非得到不可。我見他這麼堅持,但對他身份始終一知不解,便提出條件,就是讓他當我的助手,那麼,到適當的時侯,我就會告訴他想要的。」我沒說話,繼續聽,他道︰「他答應,於是他在我這裡當了幾天助手,人頗醒目,而且勤奮,做的事情都令我滿意。可就在今天,他到達我這裡時,我發現他情況不對,臉紅耳赤,我把手向他額頭一探,原來他捱得病了。我吩咐園丁背他上房,他一直喃喃自語,當刻我可不知道他說甚麼,後來我仔細一聽,他喊的是你的名字,他又把你的電話給我,於是,就發展成現在的情形了。」
 
聽畢,事情的來龍去脈總算解通,簡約來說,就是阿健為了得到波納多海盜的資料,而求助於馮博士,後來馮博士要求阿健當他助手後,才方會告知海盜的背景,而不幸就是阿健為取得博士的信任,辛勤做事,結果捱得病來。我揉著下巴,道︰「那麼,你是希望我來接走他嗎?」馮博士搖頭,道︰「不,讓他先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叫你來,是打算把海盜的背景告訴你的。」我猶豫一陣,道︰「你不是說不希望把資料告訴陌生人嗎?」他點頭,道︰「的確,不過有關你的事,志健剛才已經向我交代過,我相信,到了最後,資料都是會到你手中,而我相信你們不是壞人。」他站起來,其身型矮小,目測身高只有約一米五左右,他又道︰「我很滿意志健的表現,如今我已當成你們是我的合作伙伴,所以決定把波納多海盜的資料提供給你們。」
 
他向我走近,然後伸出右手,道︰「合作愉快。」我也伸出右手,與他握起手來,也道︰「合作愉快。」接著,他帶我到樓上的一間房間,房間裡頭擺滿書籍,桌子上凌亂的文件到處放著。他打開抽屜,從裡頭拿出一本文件,道︰「關於海盜的歷史,可追溯到公元前一千三百多年前,詳細的我就不在此刻盡說,而這群波納多海盜,在歷史上是找不到他們的行跡的,也就是說,這海盜集團是近年才成立的。」他揭開文件,我打量內容,裡面全是記錄著歷史上著名海盜的資料,有黑鬍子—愛德華、女海盜—安妮和中國女海盜鄭石氏等等,資料廣泛至中西海盜皆應有盡有。他一邊揭著,一邊又道︰「波納多海盜的領袖叫安道爾‧希巴,是一名德國納粹黨的殘餘,如今被德國政府通緝中。」
 
他翻到波納多海盜的檔案後便停下,我上前查看檔案,那個船長的相片貼在檔案右上方,下方則有小注釋︰「安道爾希巴,五十八歲,曾在德國納粹黨擔任軍官,在二戰結束後被俘虜,判刑前逃出德國,自此下落不明。」我訝異,馬上指著照片道︰「我見過他!他就是這群海盜的領袖?」馮博士拍拍我肩膀,點頭,一言不發,一會兒後才道︰「德國當局自發現他後,便決心要將他緝拿歸國,可奇怪是,這群海盜卻十分神秘。」我皺眉,看著他,疑惑問道︰「神秘?」他點頭,回應我︰「沒錯,因為至今為止,德國和國際警方即使已搜遍整個海域和陸地,都找不到他們的棲身地,也沒有目擊者目睹他們,基本上,目前要找到他們,就只能讓他們自己出現。」我驚嘆不已,德國政府我並不太清楚,可國際警方的能力,倒是不容置疑的,剛才馮博士說他們已搜遍海域和大陸,依然還是找不到他們的行蹤,這聽起來不是太過荒唐了嗎?難道,這世界上還有一些嘗未被人發現的地方嗎?而且,一個納粹黨的殘餘,到底為甚麼要得到這個寶藏呢?
 
此時我忽然想起鮑茹婷在餐廳說過的話,難得有機會,倒不如藉機問問,於是問︰「這群波納多海盜成立不久,可有犯過任何謀殺罪嗎?」他正在收拾桌上的檔案,聽我一問,道︰「這群海盜主要以走私貨物來營運,劫掠甚少,殺人更加談不上。」我點頭,既然波納多至今未殺人,難道,鮑茹婷那番話,純粹是胡說八道嗎?然而,我沒有再多想,我指著剛才他從抽屜裡抽出的海盜檔案,問︰「容我翻閱嗎?」他回︰「隨便,小心別弄壞就好了。」看著裡頭齊全的資料,就知道馮博士放了不少心血在裡頭,翻著翻著,看到一個令我眼睛為之一亮的資料,這個資料對寶藏的事也有關聯,沒錯,就是海盜王索隆的資料。
 




我細閱有關索隆的資料,得知他是活躍於北大西洋水域的海盜,一生劫掠多艘貨船,原本是叱吒一時的海盜,卻不知為何原因退隱江湖,消聲匿跡,自始下落不明,是近年他的後裔們紛紛現身,才能得到他更多資訊。而據說他囤積大量財富,不過,藏起來的財富仍然沒有下落。然後,在資料內容中,有兩張古舊的相片,第一張很眼熟,並不目生,因為相片中的物品,現在就藏在我床下,就是那金鑰匙。而另一張裡頭,我倒是沒見過,這物件呈不規則形狀,看上去並非完整,邊沿都凹凸不平,像是碎開的餅乾一樣,我搞不清楚裡頭的物件,於是向馮博士問道︰「這是甚麼?」他走來,向我指著的方向一望,道︰「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索隆留下來的物品。」
 
我微微點頭,想知道的事,大概都已經得知了,不過,倒是有點好奇資料的來源,因為,若果波納多海盜的領袖是如此邪惡之人,那麼,為何在新聞上並沒有相關的資料呢?而索隆的資料,他又是如何得來?除了好奇外,這也是確保資料的真實性所必需的程序,以是問︰「敢問一下,這些資料,你是從何得到?」馮博士又從一個抽屜拿出一本相薄,翻到其中一頁,這頁放著他與一個外國人的合照,他指著道︰「這個人是德國著名歷史學家,他近年著重研究這群波納多海盜,上年與他進行「中西海盜的文化差異討論會」時所交流得到的。」接著,他又翻到另一頁,這一頁則讓我驚愕,裡頭也是合照,而與他合照的人,我可認得出,他就是嚴天翔曾向我展示的,而且已經去世的羅尼索隆,也就是海盜王索隆的後裔。
 
不等他開口,我已搶先說出他的名字,馮博士驚訝,道︰「你認識他?」我點頭,見他搖頭嘆息,又道︰「唉!早幾個月前才見面,沒想到卻去世了,那些資料就是從他口中得來。」既然如此,我相信資料大多屬實,道︰「那我沒有其他問題了。」雖然想要的資料已經得到,可是,內心依然放不下阿健,暗忖希望見他一眼才離開,因為,他終究是為了我而得病,總不能把他當作工具,用完即棄,報答一下也是必要的,所以我向馮博士問道︰「我想看一下阿健,可以嗎?」
 
馮博士收好那份文件,道︰「沒問題。你走出門,對面向左數的第二個房間就是了。」我點頭,走出房間,依著馮博士所述的,進入房間,見阿健正安睡在床上,額頭貼著退熱貼,臉紅彤彤,看得我心也微痛起來,這傻小子,真得為夢想如此拚命。同時心裡也矛盾著,雖然我希望能幫助他實現夢想,但也不希望把他拖進危險之中。
 
正當我思索時,他醒過來,看著我,道︰「師…傅?」我摸著他頭髮,道︰「你做得很好。」他聽完,露出微笑,又道︰「那麼,我還是…有當偵探的…天份嘛。」我看著他,笑道︰「當然。」然後繼續道︰「不過,我不希望你再這樣操勞自己,一個好偵探是懂得如何保養自己身體的。」他輕輕點頭,然後又道︰「那麼…下一個課題是甚麼?」我搖頭,道︰「先養好身子,待你康復後,我才告訴你吧。」阿健無奈點頭,然後又再次進入夢鄉。
 
我走出房間,見馮博士一直在門口看著,與他對視了一陣後,便與他一起移步到大廳,我還未找位置坐下,便開口道︰「馮博士,我希望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照顧阿健。」他坐在那張哥德式椅子上,抬頭望我,道︰「照顧他是沒問題,不過,是甚麼原因導致你不能擔當這個責任?」我想了一想,並沒有把寶藏的事告訴他,原因並非想獨佔寶藏,而是我認為事情實在不簡單,我不希望把無辜的人拖下水,於是向他撒了個謊,道︰「就是家裡有點事情,不方便帶著阿健,這都是暫時而已,不用擔心。」他點頭,表示答應,我上前再次與他握手,向他表達感激後,便離開公寓,前往婚禮現場。
 
不算遲來,可又稍為早到,我在婚禮開始前的半小時到達龍宮酒家,在門口與可妮匯合後,便與她進入酒家裡頭。我們遞上請帖給入口的看守員,便成功進入會場,一見表妹,我們便相互擁抱,寒暄幾句,笑談當年種種往事,聊得一陣,我見人客眾多,於是不阻她應酬客人,與可妮找到個位置坐下後,便等待婚禮開始。
 
安坐不久後,可妮便問︰「剛才你去哪裡?」我照實告訴可妮,把馮博士與阿健的事情說一遍,可是沒有告訴她有關海盜和寶藏之事,她聽完,也不禁佩服阿健的毅力,隔一陣又問道︰「話說,哥你知道我爸去哪裡嗎?」我裝模作樣,道︰「不清楚,你有事找他嗎?」她搖頭,道︰「沒甚麼,我想把請假的事跟他說一說。」我瞪眼,問︰「請假?」她點頭,道︰「對,難得你回來,我想請一次長假陪你。」我愣住,雖說可妮這樣一說令我十分高興,可是,想起寶藏的事,若果她真的請假來陪我,恐怕我就難以抽身。於是道︰「可妮,聽到你這麼說,我十分高興,可是,如果你突然請一個長假,有可能影響公司運作,這樣太不負責任了。」她搖頭,又道︰「不怕,我已經找到人代替我,運作方面不會有問題的。」我撓頭,道︰「你還是…」正當我想說話之際,大會的音樂響起,把我想說的停住,然後,大台的司儀開始說話,婚禮也正式開始了,接著剛才的話題,過程中我們就再沒有提過。




 
時間飛逝,天色也夜了,表妹的婚禮圓滿落幕,我與可妮已然在回家的路途上,我們閒聊一陣,卻沒想到她依然惦記著剛才的話題,道︰「對了,剛才在酒家時你想說甚麼?」我嘆息,一邊沿途望著車外夜景,回道︰「我想說你還是考慮一下吧。」她皺眉頭,道︰「甚麼嘛,你就不想我陪你嗎?」我見狀,立馬回道︰「不是…只是…」我沒把話說出口,然後,她又搶著問︰「那到底是為甚麼?」我繼續看著車外,沉思了片晌,這件事,或許也不能隱瞞下去,可妮終有一日會知道,倒不如現在向她交代,這樣可能是最好的決定,於是,我決定還是把寶藏一事和嚴天翔的事情全盤告訴她。
 
我把一切說出後,可妮緘默不語,把車子停在一邊,我從後座隱隱打量她,道︰「可妮?」她繼續沉默,一陣後,她把安全帶解開,一聲不吭走出車外。我見狀,馬上慌忙追出去,因為晚上,我並沒察覺,原來,車子停在海邊,可妮跑到鐵欄前,正默默望著夜海,我上前,問︰「妹,發生甚麼事?」此時,只見可妮一直迴避我的眼睛,不敢正面注視我,我越想看她,她就越想躲開,我又問︰「到底甚麼事?告訴哥哥可以嗎?」
 
她轉身,向我懷抱撲來,我一時反應不及,被她撲得身子向後一跌,幸得我身體不算瘦削,才能穩回腳步。我看著懷中的她,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當她不開心的時候,也是經常撲向我懷裡,然後痛哭一場。我摸著她的頭,像小時候般安撫她,道︰「傻妹,哭甚麼,哥哥保護妹妹是天經地義嘛。」她不作聲,我也沒再出聲,任她痛哭,有時候,哭一場總能把心中的不快全釋放掉,我們就這樣相擁了近五分鐘,她才止住眼淚,看著大海,道︰「沒想到,爸是這種人。」我看著海,聽浪聲滔滔不絕,道︰「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是。」我繼續道︰「那麼,剛才說的那件事,你總能明白我的原因吧。」她點頭,但沒有作聲回應,隔一陣,她卻指著夜空的一顆小星,道︰「哥,你還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我們的父母只是化身成天空某一粒小星,一直默默守護我們嗎?」我點頭,回︰「記得,你現在還相信嗎?」她繼續道︰「我一直都相信,而且…」她止住,我追問︰「而且甚麼?」她微笑,道︰「而且原來不只她們,還有你一直默默守護著我。」她繼續道︰「我如今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你不用再保護我了。」我打量著可妮的臉孔,當初那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如今的確長大了,可是,這次的對手也不簡單,神秘的女黑俠和海盜,甚至可能還有更邪惡的人,我實在不願意冒這個險,於是道︰「我知道,但這次的事件,真得很危險的,你就聽我一次吧,不要陪我,待事情完結,到時候可以一起去旅遊,一起釣魚…」她搖頭,然後,指著我右臂,道︰「那個傷口想必也與這事情有關吧。」我看著右臂,向她點頭,她又繼續道︰「你總是做保護人的那個,可自己都保護不了,萬一這次你死了,那我就會後悔終生了,我已下定決心,這段時間,我依然會請假陪你,待事情完結後,我們就一起回復正常生活吧。」我無言以對,看她那充滿決心的眼神,我知道,無論我如何再說服她,她都不會入耳,於是道︰「那好吧,我這當哥的,就讓你保護一次吧。可是,你一定要聽從我的命令。」她含笑點頭,然後,我們再一起觀賞夜景,直至疲意漸現,我們才駕車回去。
 
當回到寓所時,時間已接近凌晨,薩布娜早已睡著,我和可妮也疲憊不堪,我讓可妮先去洗澡,自己則坐著沙發上小睡一陣。睡到一半,可妮把我叫醒,道︰「哥,我洗好了,你去洗吧。」我點頭,上房拿了衣服後,便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然後開始把今天的事情整理一下。表妹的婚禮已然結束,原本今天之後,我大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卻因為嚴天翔,因為一個我不感興趣的寶藏,導致目前發生的種種事情。而接下來,除了得保護鑰匙外,還得調查祖兒的父親到底是否擁有其中一份的藏寶圖。目前,我就只能這樣做,因為就算嚴天翔死去,只要金鑰匙在我手中,我依然難以從寶藏事件中抽離。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已發生的事再想也無法改變,只望,未來的事別太艱鉅就好了。
 
這天是公眾假期,我和可妮正悠閒在家中度過,可妮在昨天已然向事務所請了一個月的長假,所以接下來的這一個月裡,我相信都要與她一同相處。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搧著扇子,說起來,氣溫感覺漸漸炎熱起來,我想,夏天也來臨了。提起香港的夏天,雖說這裡的夏天並不像靠近赤道的國家一樣炎熱,可它卻有種令我不太喜悅的特色,就是香港的夏天都令我莫名感得局促,在我印象中,香港的夏天,都實在令汗水難以自然揮發掉,讓得它們猶如數十條蛞蝓黏在我身上一般,又濕又不自在的,非得要洗一次冷澡,才能把它們徹底弄乾淨。然後,我又望出窗外,見外面陽光普照,鳥語花香,不過,香港的夏天對我來說倒還是值得緬懷的,因為這裡的夏天都有著我最珍貴的回憶,當夏日到來,這種酷熱的感覺都會讓我回憶起種種往事。
 
而有關凌奕鋒的事,雖說調查他是必要的,但實際做起來,我卻遲遲不敢動手,因為,他總究是祖兒的父親,而且,藏寶圖的外觀,我仍然未搞清楚,雖曾想過,那天在馮博士的檔案中看見的那碎片會否就是藏寶圖,可始終未能確切肯定,如現今貿然行動,萬一凌奕鋒真的對寶藏一事也有關係,那就只怕打草驚蛇,讓我們的敵人又再添增,若是如此,就不堪設想了,我可不想與愛人的父親為敵。我看,倒不如試試說服祖兒,看她能不能夠從她父親中得到一些資訊,這麼一來,風險或許會較低。
 
於是我決定致電祖兒,打算向她查問令尊的日常瑣事,看能不能細巧當中的蛛絲馬跡。我拿起當日祖兒給我的卡片,正當已提起茶几上的電話之際,門鈴卻響起。我定住,向大門方向望去,心裡則暗忖來者何人,因為依我記憶,這天可沒有約見任何客人。我放下電話,與其盲目猜測,倒是直接開門更為實際,我上前,把門打開,驚訝片刻,沒想到,客人竟然是鮑茹婷和祖兒。
 




她們一看見我時表情也是驚訝,異口同聲道︰「你怎麼在這裡?」我凝住兩人,道︰「這話該是我說才對。」祖兒回道︰「我們來…」話未說完,可妮已在我身後呼喊她們的名字,她跑到我身旁,道︰「你們怎麼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很快,她們就進入屋子裡,可妮吩咐薩布娜倒兩杯熱茶給客人,然後我們四人便在大廳中開始暢所欲言。
 
可妮先開口,問道︰「你們怎麼來了?」祖兒端起熱茶,喝了幾口,道︰「我們聽說你請了一個月的大假,所以過來問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可妮搖頭否認,道︰「不是。」祖兒皺眉,道︰「那到底發生甚麼事?」然後瞪了我一眼,雙目交接之際,又見她立即閃避我,她沒有說話,但我從她的眼神之中,可見有不少疑慮。然而,當可妮把我的事情稍微講解了一片,才見她眼神的顧慮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可妮又跟我介紹了祖兒和茹婷,原來,她們是在大學裡認識的,而可妮因經祖兒的推薦,畢業後便進入凌氏集團旗下的律師事務所工作,所以可妮請假的一事,自自然然瞞不過祖兒。
 
一番暢談之後,要說的也說過,我看,倒不如乘著這個機會查探藏寶圖一事,於是向祖兒道︰「對了,聽說令尊有收藏的東西的習慣,真的嗎?」祖兒點頭,道︰「對,我爸經常會從拍賣會買一些古物,也買了不少。」我喝了一口熱茶,又道︰「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可以觀摩一下呢?」祖兒想了一陣,才道︰「應該可以,可是還是要問一下我爸才行。」我點頭示意明白,同時腦中也開始假設若真成事,那麼就有機會可以得知藏寶圖的下落,始終目前一點線索也沒有,總得要一步一步來。祖兒道︰「如果我爸允許的話,我再致電給你們。」我們紛紛點頭,不久後,可妮和我便把她們送到大門,然後便目送她們離開。她們一走,可妮便向我道︰「凌奕鋒真的與此事有關嗎?」我看著可妮,沒錯,剛才我們都只是裝模作樣,因為沒料到祖兒會突然過來,所以臨場作了一場戲,我回道︰「目前我不能肯定,總得要調查一下。」可妮默不作聲,站了片晌後,才回到屋子去。直到晚上約六時,祖兒致電過來,說凌奕鋒允許我們前往他的寓所參觀,於是我們便更衣前往,駕車往祖兒寓所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