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個有陰陽眼的法醫官: Case 11: 雪房殘屍案
Case 11: 雪房殘屍案
我拿著馬醫生送我的豪華自助晚餐和水療禮卷到達XX酒店,一間裝修明亮、簡潔、又不失美感的酒店,這裏處處都可見設計師的心思,牆上掛的、走廊放著的都是有名的當代藝術作品。
前台服務生的制服燙得畢直,配上親切的笑容和有禮的態度。我對這酒店的第一印象已經接近滿分,我十分期待今次的本地酒店渡假,這是一次充電之旅,讓我疲憊的身體好好休息,待我恢復後繼續努力上班。
完成入住手續後,正當我低頭收拾個人證件時,我聞到一股怪異的臭味。我抬頭頭望向幫我辦理手續的男服務生,看到一具半透明,沒有五官的黑色人頭伏在他的肩膀,對我散發出詭異,令人心寒的感覺。我頓時呆了。
「小姐,請問有甚麼可以幫到你?」
「沒事。」
我假裝看不到任何東西,拿著行李前往電梯大堂。從電梯大堂到入住房間都再沒有任何異味,房間還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感覺清新、潔淨。一切都非常順利。安頓行李後便出發做我期待已久的水療。
馬醫生所送的水療有如靈丹妙藥,替我的身心靈得到全方位治癒。按摩師的手勢一流,絕對能媲美泰國水療的質素。完成後我返回房間。天色慢慢變暗,我躺在舒適的床上,看著日落的美景。太陽慢慢下山,夕陽將天空的白雲漸漸染為橙黃色的晚霞。一邊欣賞黃昏美景,一邊品嚐氣泡酒,簡直是人間一大樂事。
相比日出,我更喜歡日落。日出象徵一日的開始,忙碌的開端。但日落正正相反,經過一天營營碌碌的工作,終於可以休息。日落就代表完結一天的工作,有美好的喻意。辛勤工作後看到美麗的景色特別有滿足感覺,這美景就如禮物,獎勵努力工作的人。
看完日落,就準備今次的酒店之旅的重點——豪華自助餐。
自助餐提供的菜色豐富,多國美食應有盡有,而且十分新鮮。我先挑沙律和甜品,然後再選刺身和熱食。正當我走到刺身區,並無不妥,一切正常。點了我喜愛的魚生片和壽司,之後轉戰熟食區。
一走到熟食區,我又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怪異的味道。既有雪櫃的味道,也有血水的味道。刺身部與熟食部相連,我初初誤以為是旁邊部門的味道飄來這。但越發不對勁,越靠近味道就越濃烈。這刻,我已經毫無胃口。
我無意之間看到一位餐廳廚師的肩膀搭了一隻半透明滴著血水、已經發黑的斷手。我頓時嚇了一跳,這絕對不正常。氣味慢慢往我的方向飄近,我馬上轉身急步走回座位。
但這股發臭、腐爛的味道越發逼近,我喘不過氣,這股噁心的味道令我反胃。我馬上拿起個人物品離開餐廳。但這氣味依舊跟貼著我。 =12pt我穿過餐廳外的走廊,進入電梯大堂。電梯門與電梯門平衡,鏡面的電梯門形成一個無限延伸的空間。鏡子或反射物都是靈體穿梭的媒介,即是沒有陰陽眼的人都容易在這個環境下看到靈體。更何況我這個擁有陰陽眼的人。一具血肉模糊、肢離破碎的人型靈體一步步靠近我。
叮⋯⋯
電梯門打開,我一個箭步上前走入電梯,然後馬上按關門,瘋狂按關門。直至門完全關上,我才鬆一口氣。我再聞不到那股腐肉味,就知道靈體已經離開。
惡臭、腐爛、血水、屍水、發黑⋯⋯
這都是屍體進入自我分解狀態後所出現的狀況,但是雪藏味就令我費解。
一具骨肉分離、被肢解的屍體有雪藏味⋯⋯
綜合靈體呈現的狀況,可推斷其肉身被肢解後開始腐化,然後被放進低溫雪房,希望可以減低屍體腐爛情況。
叮⋯⋯
電梯門打開。我不敢輕易踏出,恐怕帶有惡臭的靈體會在外等候我。但是我也不能整晚留在這裏。我唯有謹慎地離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到酒店房。幸好,她沒有追上來。
原本輕鬆愉快的假期被靈體打擾,我萬二分不情願。整晚都提心吊膽,恐怕靈體會擅闖我的房間。靈體本應沒有味道但既然帶有惡臭,就表示這不一般的靈。所以,我第二日儘早辦理退房手續,連附送的自助早餐都沒有享用,以免在早餐環節又再看到靈。
雖然我知道有人遇害,但我根本沒有任何有關死者的資訊。加上,我只是法醫,不是警察、不是偵探,查案調查並不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我幫不了手。
天網恢恢,一星期後,這宗案件最後都曝光。
「五星級酒店餐廳壞雪房 食客集體食物中毒 恐見人體殘肢藏雪房 食物與屍共處一室」
該間酒店的自助餐餐廳雪房出現問題,溫度不足,導致儲存在低溫雪房的食物變質,超過20名食客食物中毒。幸好,該雪房是用作保存熟食部食物之用。因為斷手而嚇得沒有進食過任何熟食部的食物的我,也沒有享用早餐,才有幸避過一劫。
食環署到場調查時,發現低溫雪房中有幾包裝奇怪的肉類,仔細檢查後有所懷疑,請求警方協助,最後發現是人體殘肢。而這些殘肢就放在眼前的解剖台上。
「現在時間是上午9時30分。我是法醫蔣靜文,現為無名屍體進行驗屍。屍體是一具不齊全的屍體。現有死者頭部、全隻左手、右腳大腿部分及右腳腳掌部分。死者面部嚴重損毁,未能辨別死者性別及身分,需請求法齒科協助辨別死者身分。」
接著,我拿起斷肢檢查。
「現在檢查斷肢部分。所有身體部分均已發黑、發脹,帶有腐化狀況,但沒有進一步的腐化過程,需檢查蠅蛆在屍體中發育情況,再判斷死後經過時間。各個部分曾經被雪藏,及再回復較高溫度,出現血水及屍液。斷肢部分均為關節部分,切口整齊,相信是以利器分割。骨頭有被利器砍過的痕跡,以切口及骨頭狀況推斷是以鋒利的刀類進行肢解⋯⋯」
斷肢部分不齊全,根本無法得知死者的性別,更不可能知道這具被雪藏的殘肢主人就是當日酒店見到的那個具靈體。
只知道肢解死者的人對動物有一定程度上的認識,知道如何切割、肢解動物,否則不可能俐落地在關節上下刀。以鋸類切割骨頭必然留下痕跡,不同的鋸都會產生不同的鋸跡。斷肢上的骨頭沒有鋸類所造成的痕跡,但有砍痕。
所以可以合理推斷肢解者是以鋒利的刀分割死者。
一股似曾相識的惡臭味⋯⋯
「你來了?」
光管閃了兩下。
「對不起,手頭沒有完整的屍體,未能還原肉體。」
光管再閃了三下。
之後氣味便滿滿消失。
某程度上法醫的角色很被動,警方轉交屍體給我們檢驗,完成報告後交給他們。如有需要,再轉交死因庭。
例如這宗案件,如果死者沒有失踪報告,未能在失踪報告中對比,也不能尋找家人協助檢查DNA。加上警方如沒有任何線索,找不到兇手的話,真相就會石沉大海。
這具殘肢就會以無名屍的形式儲存。一段時間後就會在公墓下葬,而背後的故事和真相就會跟著屍體化成白骨,永遠埋在泥土下,不見天日。
現時,法醫能做的唯有將屍體提供的線索盡力還原。每個人的生活習慣、成長、飲食都會留在我眼前的斷肢上。
我與法齒科同事在檢查死者頭頭骨及牙齒發現,死者恆齒齊全、並未長出智慧齒,仍然藏於牙床。牙齒有酸性侵蝕的情況。另外,評估牙齒咬合面及磨耗情況,做出以下推斷:
死者年齡為20-30歲,對牙齒的清潔情況一般,有扣喉習慣。扣喉時胃部物質及胃酸會一同沿食道經過口腔嘔吐,久而久之胃酸會對牙齒造成侵蝕和蛀牙。
根據研究,有扣喉習慣的男女比例中,女性比男性高。推斷死者為女性。
但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是,無法斷定所有斷肢都是否屬於同一個人。最大可能會是4位受害人,每個部分均屬於不同的人。其他部分的斷肢沒有明確的標示,唯有作DNA檢查,確認死者人數。 =12pt其他斷肢提供的線索不多,只好等待警方的調查。
事件引發大眾討論,各大報章雜誌、論壇及社交平台都議論紛紛。死者身分未明,慘遭肢解。酒店發生這樣的事後被受抨擊,甚至有客人集體要求酒店作出賠償。
警方也調查酒店所有員工,其中自助餐餐廳的員工更為重點調查對象,因為他們經常使用該雪房,若要將殘肢放入也十分容易。
另外,重點調查對象也有送貨公司員工。食材供應商的送貨員工,有可能在送貨到雪房時,一同將偽裝成肉類的殘肢一並送入雪房。酒店每次的送貨量都很多,有人趁機魚目混珠,偷偷運送都可成事。
但是涉及的人數眾多,問話需時長,並不能一時三刻完成。殘肢就繼續保存在冷藏室,等侯真相的來臨。
在得到警方消息前,我先收到DNA檢查結果和蠅蛆分析結果。從報告得知,殘肢分別來至兩位不同的受害人,均為女性。由於屍體被低溫雪藏再解凍,無法評估死亡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殘肢是在開始腐化階段才被放到雪房冷藏。
屍體在特定的低溫情況下會停止腐化,原理就好像凍肉一樣。在腐壞前低溫冷藏,它就會不會腐化,直到你再從冷藏庫取出,溫度漸漸變會正常,腐化的過程就會繼續。
同樣,屍體開始腐化,之後低溫冷藏,腐化作用中的細菌和蠅蛆停止運作。但溫度上升後,腐化作用就繼續。 =12pt唯一有突破性發展的是左手,檢驗人員在死者的手指甲縫中抽取到人類皮屑組織和小量血液,這有可能是唯一兇手留下的線索。但由於沒有對象比對,也是無法進行下一步行動。
現在手上都有不同重要的線索,萬事俱備,只欠兇手的身分。距離真相只欠這一步。
這宗案件有兩名死者,她們曾經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曾經都與我們一樣,有名、有姓。但一日不破案,一日都沒有機會還原她們真實的姓名和身分。她們都不能確確實實地以一個人的身分離開。
在這困局下,我回憶當日酒店遇到帶有惡臭味的靈體,作出以下推斷:
被靈依附在旁邊的櫃檯服務員和餐廳廚師最有可疑。廚師熟悉動物各部位,也需要協助處理動物的肢體。而分割屍體所用工具是鋒利的刀,更是廚師每日都會接觸的工具,在處理屍體上應該沒有難度。
盡管我有陰陽眼,可以與靈體溝通也好,我都不能繞過科學,妄下判斷。陰陽眼所見的並不代表科學。即使我有此推斷,都不能成為呈堂的証供或警方逮捕疑犯的原因。雖我不能干涉警方調查工作,但又期盼「顯靈」,讓追查兇手的事可以有新的突破,案件能沉冤得雪。
警方盤問酒店職員及助餐餐廳的員工後均不能問出任何可疑之處。警方未能查出兇手,法醫未能對比檢查。只能將案件現時所得的線索及情況紀錄在案。而兩名死者的殘肢就此繼續保存在冷藏庫的一角,靜靜等待。
驗屍報告最終都無法替兩名女士寫上姓名,只能以一串特定安排的子母和數字代替,也無法寫上她們的死因,對她們來說是一份不完整的報告。但是,這已經是我盡力檢查、分析所得的結果。 =12pt很抱歉,我無法替妳們尋找事實的真相,不能為妳們彰顯公義。
法醫科是一門專業的學科,不能單憑三言兩語,毫無科學支持的舉證就指證誰是兇手。儘管我充滿內疚,但也只好接受。世事就是這樣,往往未能如意。
今天難得趕到正常的午膳時間,我走出走廊,我看到一對雙生靈的靈體站在暗角,我們互相對望,然後他悄悄穿過牆壁,離開走廊。 =12pt雙生靈、雙生兒⋯⋯
但我手上沒有雙生兒的案件,所以就不以為意,以為是遊魂或其他同事的案件。
我走到餐廳,看到2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坐在二人位置用餐,我呆了一會兒,還以為自己眼花。
「喂!你為什麼呆在這?」馬醫生從後拍拍我的肩膀問。
「沒有甚麼,看看有沒有位置吃飯。」我假裝沒事回答。
「這個泰國海南雞飯很好吃,可以試試。」馬醫生指著餐牌推薦給我。
「我從未看過有這個餐,新推出?」
「不是,已經出了一段時間。」
「我每次都是來買三文治,都沒有留意到餐牌。」我又偷偷看看那邊的雙胞胎姊妹,她們深深的吸引著我。
「你吃這個嗎?」馬醫生問。
「甚麼?」
「海南雞飯呀!」
「哦,好呀。」我敷衍回答,繼續看她們。 =12pt這對雙胞胎真的好像鏡子裏反射過來。不但臉孔一樣,連髮型都一樣。她們對著坐,一個用左手,一個用右手。若一時看錯,便誤會靈魂與肉體一起吃飯。
「你看甚麼?這對雙胞胎?她們好像是實習護士,一個再內科、一個在骨科。」馬醫生按照我的視線方向看,說。
「哦⋯⋯」我點點頭說。
我排隊領取午餐,看著手上被切件的雞塊,聯想刀廚師用斬骨刀的情況,手起刀落,將一隻完整的海南雞變成一塊快雞件。我想起雪藏室的殘肢。呀!為什麼我會叫海南雞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