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Rick的飯局討論工作以外的話題後,我和鍾美嘉之間的尷尬張力稍微緩和。體驗到我們也可以像正常同事一樣相處,不必過份反應。她在公司出現終於沒有使我緊張萬分,至少我在下午不再像個痴漢一樣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真心認為,持續面對冷淡鍾美嘉,終有一天會把我搞瘋。

她比我能忍耐,完美的偽裝根本令人看不出一點情緒端倪。

也許,從鍾美嘉的眼中看來我同樣冷血,是個想做愛時便出軌背叛另一半,生理需要滿足後又要裝道德撚離開第三者的黑心男人。

這是事實。





只不過,我疏遠鍾美嘉後會感到傷心,也同樣是事實。

當遇到一個令人心動的對象,失去則是令人痛苦萬分的代價。

「開始」和「結束」是一個相對的字眼,意味著再穩固的關係只要有開始,結束是必然存在。上天給你美好的東西最終需要償還。

明明已經說清楚,進行了完結的儀式,在心理上不算是一件未完事項。

可是無論如何對自己洗腦,分手為我所帶來的情緒依然揮之不去,無法接受我們的分開是個事實。





當我經歷真正的思念,向宇宙發出熱切渴求卻徒勞無功,才發現這種無力感是如此的折磨一個人。

二擇其一,和鍾美嘉分開了,卻不見得我能重新點燃對江柏琪的熱情,還罕有地發生口角,出軌的報應慢慢發生。

若此刻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在認識鍾美嘉的時候,我不會找她進來公司,也不會因為好感和好奇心去發展。這樣我便不用探索內心的貪婪、不必面對戀愛失敗的挫折,能夠堂堂正正,以我只專一地吃過橋米線的自豪來面對江柏琪。

***

在下午我正打算到茶水間沖咖啡的時候,看到鍾美嘉左摸右摸,研究公司的咖啡機。





「做咩阿你?」我站在鍾美嘉的後面。

她聽到我的聲音後被我嚇倒,及後拍拍胸口說:「嚇死。」

「我想拎啲咖啡渣出嚟。」她說。

「呢部咖啡機設計好低能,無手柄,要連埋成個瀝水盤拆落嚟先可以倒到咖啡渣。」

我示範如何把瀝水盤拆下,告訴鍾美嘉:「等清潔姐姐搞嘛。」

「唔係阿,我想拎啲咖啡渣返屋企。」咖啡渣的用途廣泛,主要是放進衣櫃、鞋櫃吸臭。

「你屋企唔係有部咖啡機咩?」我印象上次去她家的時候,在客廳中見過咖啡機。

「果部係膠囊咖啡機,唔會有咖啡渣。」





我從櫃子裡拿出膠袋,將咖啡渣取出:「要叮一叮佢先得。」

鍾美嘉把陶瓷碟遞過來,並把倒在碟上的咖啡渣平均擺放,放進微波爐,以低溫烘乾。

我替自己沖了一杯Americano,問鍾美嘉想要喝什麼,她反問我有沒有推薦。

「呢部機仲要新款電子Panel,好似酒店自助餐果啲機,成十一款咖啡,好多選擇阿。」她在觸碰螢幕菜單,感覺有趣。

「睇你個樣就知你鐘意甜嘢,飲Latte啦!」有當時喝酒要我為她挑選飲品的既視感,我開始察覺鍾美嘉有選擇困難的習慣。

「好,就Latte啦。」她按了Latte鍵:「點解無反應嘅。」

「師兄,無奶緊係唔得啦。」我從雪櫃拿出公用牛奶倒入咖啡機:「仲可以自行調節Detail。」





鍾美嘉挑選:「咖啡濃度:最高。水量:低。奶泡量:最高。」

一如她平日的重口味:「Start!」

我們站在咖啡機前一起等待咖啡豆研磨、萃取、打奶泡。

「嘩。」咖啡香氣溢出,滴漏進杯中:「得咁少咖啡嘅!」

「又係你自己揀特濃少水多奶。」我笑說。

豐盈的奶泡接下來誕生。

最後這杯製成品中佔據一條薄薄的咖啡線,我想,光是奶泡和牛奶的比例已足以佔據飲品的九成。

鍾美嘉以舌尖嘗試奶泡,大讚奶泡綿密。看到她為了一杯咖啡而高興的樣子,讓我感到同樣滿足,明明只是咖啡機的神奇,我卻好像有功勞。





「你等我一陣。」我快步回座位。

我回來後把私伙的Baileys咖啡酒倒進鍾美嘉的咖啡:「畫龍點睛!」

「頂,點解你返工會收埋支酒。」

「基本啦。」我說:「有時OT到悶悶地咪飲吓酒,我個櫃底仲有啤酒同紅酒。」

接下來我把牛奶箱拆出,到洗手盤洗淨。

因為忙碌以及洗滌麻煩,我平日很少會喝Latte。只不過今次對象不同,就當成是期間限定,只為一名粉絲所佔有的特別服務。

此刻的我忠於自己,內心感覺一陣輕鬆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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