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訂婚書生嘅出軌故事》: 爛桃花 （上）

下車。

寂靜。

感受濃濃的秋意，天氣正好呢。

十五分鐘的車程像跳水一般瞬間結束，時間不足以讓我和鍾美嘉聊得更深入，意悠未盡。

不受任何打擾的機會難得，現在的我雖然生理上疲憊，卻不再想回家睡覺了。





我還想和她多聊一下。

然而現實的我只是呆若木雞地看著鍾美嘉，等待她帶路回家。

「我好醉，唔想返屋企住。」我知道鍾美嘉在剛才的車程已酒醒，現在清醒得很。醉酒只是藉口，她似是和我一樣心意。

若然我是單身，在離開酒吧的一刻，該已經和她去酒店翻雲覆雨。

現在的我深呼吸一大口氣，只淡淡回了鍾美嘉一句：「不如坐多陣。」





「好阿。」

晚上的太古城人流稀疏，在港島東中心對出有一大片空曠的公共空間。古雅的石磚、數張公園長椅、排列稀疏的樹木、幾枝浪漫的微黃街燈、還有風水作用的循環水池，深夜寧靜的環境使人感到放鬆又浪漫。

微風吹拂我們的臉，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若不好好談心，更要待何時？

我們到便利店買了一支燒酒和四罐啤酒（明明剛才編的「理由」是她很醉要休息，現在卻去買酒），並在她家樓下找了張長椅並排而坐。

「其實我同你有啲似，都係有啲嘢迷失緊。我成日都會為同一件事而唔開心。」鍾美嘉說。





「係咩呀？」

「你估吓。」

她家住太古城，家境也不差，煩惱該與金錢無關。

「同屋企人關係唔好？」

「唔係，屋企人好錫我。」

「分手未忘記到前度？」

年輕女生的煩惱十居其九離不關愛情。

「係關感情事，但唔係忘記唔到前度，而係關乎我自己。」鍾美嘉一口氣喝了半瓶燒酒，並把酒瓶遞給我：「我呢，係A380。」





看來她真的很大壓力，比起我更需要酒精的麻醉。

「咁⋯好小事姐。」我也是O380阿，我心想著，並把剩下的半瓶燒酒乾掉。

「遇到嘅每個男人都咁衰，真係好心灰，好似我嘅人生就只配擁有爛桃花。我所相信正確嘅事，往往到最後都會被現實狠狠咁摑我一巴。」

「睇過，你遇過幾多個衰人呀？」

「我由中一開始拍拖，到半年前分手，已經係第七個啦。」

「七個⋯中一到而家Year 1，七年，平均一年一個，都真係唔少喎。」屈指一算，與我發生過關係的人遠遠超越七個，對我來說，這個數目屬於小兒科啦。

「佢地對你點衰法？」





「初中有個Ex當我係ATM，我日日請佢食飯、俾錢佢使，到後來分手仲借錢唔還。有一個就拍拖前好多甜言蜜語同埋承諾，跟住𡁻完鬆。又有一個係當我SP，遲遲唔都肯認我做女朋友。仲有個一腳踏兩船，同我拍拖時出面搵SP。總之，你諗到、同諗唔到嘅嘢，喺我身上都經歷過。」

她對人渣前度細數家珍。她的語氣除了不快，還奇怪地感受到她有點⋯自豪。

以一個外人的立場，卻覺得鍾美嘉的經歷確實有點可憐。她的內在比起她的外表黑暗多了。

我不希望讓她感到被可憐或同情，只好盡量表現得一臉報告新聞的平靜。

「你啲關係咁複雜。」我說：「我嘅分類好簡單，得女朋友同SP。」

「係咪所有男人都會有SP？」

「你呢個問題好性別定型。我諗大部分男人都係搵女人做SP？咁唔通全部人都係男男SP？係咪全部女人都會有SP？」

「每當新識嘅男仔聽到我係A380，就會覺得我好濫、可食用，將我當成玩玩吓唔需要對我認真嘅對象。」





「你會唔會考慮收埋呢啲經歷唔講，反正都無人會知？」我很認真地給予她意見。於我來說，A380不是個問題。然而，在許多人心中，戀愛經驗多的人，就是自帶給予別人不安的感覺。

「呢啲都係真實嘅經歷，我唔想講大話呃人，做人應該坦白誠實。」她說。

自私的我，則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了欺騙江柏琪。

「我想同啲男仔講，你估我好Enjoy分手咩？」鍾美嘉續道：「我夠想有一段穩定又甜蜜嘅關係，但已經好難再去相信一個人。」

「你咁唔信人，點解仲要講咁多嘢我知？」我問。

「如果你會好似其他人咁遠離我，我無嘢㗎，大家唔好嘥時間囉。」

她口中的『大家唔好嘥時間？』到底意味著哪個程度的發展？





這是一個測試行為——鍾美嘉在測試我的反應，想知道我能否接納她嚇人的過去。

若我表現出任何抗拒，她便會從此消失不再理會我。

「鍾美嘉，你太睇小我啦。」我開始揭露自我：「我以前食女多過你食米。」

「我都估到㗎啦！我有Player雷達，係Sense到呢啲嘢。」鍾美嘉接著問：「你女朋友知唔知你以前食好多女？佢接受到你嘅過去？」

「老老實實，佢連我有過SP都唔知。」我忍不住向鍾美嘉坦白：「所以你知道咗連佢唔知嘅秘密。」

「咁你拍拖期間有無試過搵SP？又或者出軌？」

「無。」

「係真唔係阿，你個樣唔似。」鍾美嘉莫名奇妙地質疑我騙她。

「連有SP我都講埋你知，呃你做咩。」

「都係。」她哧溜哧溜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們沉默了十多秒。

她煞有介事地問：「我想對你再誠實啲。」

「嗯？」我說。

「我可唔可以攬住你？」

我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反射性地張開雙臂。

鍾美嘉進入我的懷內，輕輕抱著我。

我輕撫她的頭髮，嗅到她身上的體香。若要形容，那是帶點果香沐浴露混雜酒氣的味道。

從她昨天洗澡到現在，已隔了超過整整一天，那味道分明是體味，而不是沐浴露或香水殘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