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23。」背後遠處有人大喊,我認得這是女魔頭的聲音。
我心中一震,趕緊再試一次,不斷祈求上天讓我成功一次。她的腳步聲加速,朝我步步進逼。
「現在已是深夜,為何你會在這裡?」她問。

「我漏了東西在房內,想去取回。」我垂下手,收起匙卡壓低聲線回答。
「漏了東西?」她疑惑地重覆一遍,內心頓時警鈴大作「既然如此那你應該脫下面罩,這裡是室內,無必要戴着面罩。」
「我不想麻煩……」

「說謊!」她高聲一叫,在長廊中響起回音。
我嚇得閉上眼睛,漏了拍心跳。




「F023,你根本就沒權限越過這道門。你只是一個低級餵飼使,工作僅限於在廚房製造糧食。你工作了那麼多年,沒理由不知道的。除非……你到底是誰?」隊長厲聲質問,如噬刃般尖銳。

我把頭垂得更低,眼前只看到那個小燈泡如鮮紅的噬屍鬼眼珠,凝視絕望的我。
「你趕快脫下面罩,若你知悔改,告訴我你的目的,我們首領一定會考慮將你從輕發落。畢竟,我們的和平大使,最注重的都是和平共處。」她把某樣硬物壓到我後腦,大概是手槍吧。

嘴裡說着和平,手上卻握着殺人無數的武器,和平使者說到底也只是一個虛偽邪惡的組織。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動,嘴唇不住地顫抖。只要說錯一句話,我的腦袋便會穿個大洞,以後也回不了EYE覆命,見不到格雷、源叔和薇姨……
認清楚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蓋爾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定要找到方法去扭轉局勢。
「我想知道門後有甚麼。我知道你們一定不似表面那般簡單,根本就是借着和平的口號去操控大眾。我要知道埋藏在謊言之下的真相。」我腦袋快速轉動,只希望能拖延時間,賭她不會在得到任何資訊以前槍殺我。





「真相?」
「沒錯!你敢說你們沒隱藏半分事實?外面每人都有人失蹤、死亡,但傳媒從來都沒有報導有關噬屍鬼的消息。每一日只是灌輸我們世界逐漸回復太平的概念,那真相呢?在你們粉飾的太平之下,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真相?」

我想起那隻破壞我家園的噬屍鬼,父母喪生時的樣貌。怒火取代了恐懼,在此刻,情感完全驅逐了理智。外面每日都有人經歷我曾經歷的事,家人被外星怪物屠殺,自己手無寸鐵,甚至連面罩都沒有。只能獨自倒在頹敗瓦中,等候死亡的到來。和平使者卻站在高處,毫無廉恥地繼續睜眼說謊,簡直罪無可恕。

「真相?真相就是和平使者一直主張和平。我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創作太平盛世,令人類社會重回正軌。假以時日,甚至可以返回天啟之前的文明時代。」她咔嚓拉開保險絲,冷笑一聲「會追求真相,那你就是EYE的亂黨份子。首領有命,遇到EYE的成員,殺無赦!」

我閉上眼,要完結了。捱過了世界末日和噬屍鬼的追殺,到頭來,卻要死在一個人類手上,多可笑。





「你想知道門後有甚麼?讓我告訴你,門後就是我們餵飼噬屍鬼的地方。不用擔心,你待會就可以進去的喲~」她故作温柔,近乎耳語的聲線說。

和平使者竟然飼養噬屍鬼?!

「再見了,入侵者。」
我要死了,知道了真相也沒用,只希望格雷可以把資訊帶回EYE,叫我死得暝目。
「唔。」背後一聲悶哼,手槍跌落在地,隊長再沒作一聲。

我噬下唾液,嘴唇不自覺地顫抖,緩慢地轉過頭,只見格雷站在面前,擺出揮拳的姿勢,隊長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望甚麼呀?還不快點走!」他捉起我的手,向長廊的另一方向奔跑。我花了幾秒才緩了過來,撥開他的手開始全速逃走。

格雷邊跑邊戴回面罩,他剛剛應該是不想呼吸聲暴露位置而脫下它。離開餵飼使的工作室,輕聲地關上大門,我們回歸慢步,融入四周人群從容不迫的步姿,順利來到玻璃幕門。我們踏入氣閘,當「嗞嗞」的藥水噴到我們身上,空氣被抽走時,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活了下來,成功步出和平使者,走入黑夜。







回到宿舍,我靠在牆上不斷喘氣。不只是因奔跑而缺氧,更是死裡逃生的後怕。若果格雷來遲半秒,我早已魂歸天國,連喘氣的機會也不再有。
「以後……不要再擅自行動!」格雷同樣也喘着氣,但語氣內透着壓不下的歡喜。
我望向他,避免暴露身份我們都沒有開燈,在黑暗之中,我也感受到他的笑意。

我不自覺地笑了,今次任務可算是大成功。雖然沒能進到去門後拍下證據,但憑着隊長的話,被我們錄下來的對話,絕對能成為組織一大佐證。
「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我就腦袋開花了。」
「我故意遲來一點的,誰叫你自己搶去所有好戲,我不懲罰下你,又怎配姓索德?」格雷嘲謔我,我知道萬大事總可依靠他在背後為我兩肋插刀。

「隊長她……?」我問,氣氛頓時沉靜下來。
「暈了而已。我倒希望會有噬屍鬼嗅到她,以後便不用再對着那個八婆了。」說完,格雷便倒頭大睡。
有時候,我真羡慕他這種樂天性格,即使身處在末世,在敵人的陣營當着危機四伏的臥底,仍然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我寫下日記,便上床睡去,一夜無夢。任務的成功,讓我們彷彿見到𥌓光,很快地,我就可以不再當臥底,可以返去EYE當前線。而格雷亦可以回去陪他的母親和妹妹,不必再和我在虎穴中冒險。

我相信,接下來一切都會好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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