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科幻]亂世使者: 第一章：亂世社會（夢魘）

CHAPTER 1 亂世社會
「咔……咯……呃……」詭異的、不可理解的聲音響起。

我認得這種聲音，是噬屍鬼的叫喊。隔着牆，外面石壁被某種尖銳利器劃過，發出毛骨悚然的聲音。牠要來找我們了。

一隻手掩上我的口鼻，把我從牆上拉走，力道之大幾乎讓我呼吸不了。我急促地掙扎一下，厭惡地想推開那隻手，它在不住地抖動，散發出恐懼的氣味。我皺起眉，使勁搖頭，我不喜歡這樣。手的主人似乎意識到自己太用力了，便略微放鬆了點，又不放心地在我耳邊「噓」了一聲。

我抬起頭，看着媽媽，她的眼眶含淚，鬢邊淌汗，貝齒緊咬嘴唇，快要咬破皮溢出血來。她安撫似的撫摸我的額頭，臉頰貼在我頭髮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滴在我頭上。
「不用怕。」她用氣音在我耳邊說，句子直達我耳窩。





我本想開聲回答她，但又想起爸爸的警告，就閉上了嘴。我安心地躺在她的懷抱中，握起她的手，攤開她手掌，用手指在上面寫字：我們會無事的。

又一滴水落在我頭，她激動地點頭，使我也隨她在移動。黑暗中，持着槍的爸爸回頭看我們，窗外餘光倒照他明亮的眼眸，同樣也是充滿淚水的。但他握槍的手卻不曾抖動，穩穩地守護這個家。他走到我們面前單膝跪下，伸手抹去媽媽臉上的眼淚。

「已經通知了和平使者，他們很快就會到。」爸爸張開雙臂，把我們擁抱成一團。
媽媽放開勒在我胸前的手，回抱了他。
「一定會無事㗎。」她用廣東話回答，我不太聽得懂，從小學的都是世界語。
爸爸往她吻了一下，再用手搗弄我的頭，我朝他一笑，卻打從心底知道現在氣氛有多不安。我們唯一的生機，就是和平使者到來。

時間一直流動，噬屍鬼的聲音仍在四周迴響，時不時會有鄰居發出慘叫和槍聲，然後回歸一片死寂。每次媽媽都會緊掩我雙耳，但她不知，那些死亡的叫喊穿過指縫，全數刺入耳中。死神逐家逐戶地敲門，我們並不知道何時會到我們或者會不會輪到我們。





這種等待是煎熬的，我情可噬屍鬼直接衝進來大開殺界，也不想再等了。

突然，所有怪聲赫然而止，連爸爸媽媽都停下了呼吸。
「呯！」大門被瞬間粉碎成大破洞，巨大的生物站在洞口，皮膚反射着血光，牠背着走廊的燈光，黑影無限拉長，投射在我們身上。

「砰！」爸爸快速反應，朝噬屍鬼的臉開了一槍。「走啊！」
我看着噬屍鬼在霰彈槍的衝擊下，大幅度地朝後仰頭。但未到半秒，牠重新挺起身，對我們張開黑洞似的口，發出可怕的嘶吼聲。

媽媽拉扯我退到角落，但我呆在原地，凝視着噬屍鬼。此刻我看清楚噬屍鬼的樣貌，牠全身是黑紅色的，巨大無比。在那勉強被稱為頭部的位置，有一雙大如拳頭的紅眼睛，眨眼時左右眼皮闔上。牠有長長的舌頭，那是它吞噬屍體的地方……





我的目光停留在它表皮上的銀白色尖刺，那是地球上人人渴求的珍貴物資，如今佈滿血跡。

「翔仔！」媽媽尖叫。

同時間，爸爸的槍枝被噬屍鬼一手打走，撞到牆上，扭曲成廢鐵。他僵杆在地，惘然地抬起頭。在噬屍鬼伸出魔爪的一刻，他突然怒目瞪視，眼神堅定起來。他發出一聲怒吼，蓋過噬屍鬼的鳴叫，緊握拳頭揮向它無尖刺保護的頭部。即使尤如打上牆壁，起不了半點作用，爸爸仍然一下一下地擊打。用一雙拳，去保衛這個家。

即使雙手血肉模糊，他亦不曾停止……

媽媽抱起了我，胡亂塞了個面罩到我懷裡，我能感覺到她懷抱的温暖，還有面罩的冰冷。她打開了窗戶往下探視了一眼，毒氣嗆得她連連咳嗽，我自覺戴上面罩，緊盯着媽媽，她只急急地把一條繩索綁好在窗框，繩的末端長至地面。
「戴好面罩，不要回頭。」她終於把通紅的眼眶對上我，爸爸發出了一聲慘叫，我努力不別過頭，我們同時淌下了淚。

「那你呢？」我年紀雖小，但卻感應得到接下來的劇情。
「我會趕上來的，你先走一步。還記得爸爸怎樣教你爬繩嗎？」我點頭，媽媽的臉和我近在咫尺，她的聲音卻十分遙遠。
「翔仔，你大個仔了，記住千萬不要回頭，爸爸媽媽永遠愛你！」媽媽不捨地把我抱出窗外，我捉實繩索，卻不敢滑下。地面盡是貧民窟的垃圾，堆成一座小山。





回頭一看，我見到媽媽眼中的痛苦，宛若心臟硬生生被撕裂開。我努力盯着她雙眼，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睛。但眼角卻見一個嚇人的畫面： 噬屍鬼半跪在地，舔食着地上的血肉。牠鮮紅的眼睛深深烙印在我腦海，深入骨髓……

那是我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