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向短打 (4) - 兄貴育成課金計劃

燈紅酒綠的日式男妓夜總會貴賓廳內，天花板上緩緩轉動著的水晶吊燈將微弱的光線隨意散射到房內每一角落。
 
「老闆您好！我們最近推出了一個『兄貴育成課金計劃』，只需要每月付出十萬，三個月之後您便可以得到一個筋肉猛男與您共度一宵的機會，請問您有興趣嗎？」客戶服務經理恭敬的問。
 
「每月十萬？還要等三個月？我在這裡挑一個男人今晚陪我才不過兩萬，你這生意怎做？」抽著幼煙的寂寞中年婦睨了經理一眼。
 
「重點在於老闆您可以在這名冊中親自挑選感興趣的囝囝，在這三個月裡，那囝囝完全屬於老闆您，您可以隨時叫他自拍操肌照傳給您，跟他約會談心也行。當然我們每星期都會拍攝及製作囝囝操肌進度影片給您，讓您可以全程緊貼筋肉猛男的誕生！」經理眉飛色舞地翻著囝囝目錄。
 
「聽你這麼說……製作及健身費用也不少，每個月十萬真的足夠？」中年婦呼出一個煙圈。
 




「不瞞您說，囝囝所收的錢其實不多，反正他們也不在乎。他們十八、九歲，正值最注重外表的年紀，現在有人免費提供健身教練給他們，幫他們操肌，只需要付出一點時間陪陪客人，何樂而不為？」經理笑說。「當然，老闆您如果滿意服務的話給他一些小費我們也不反對喔。」
 
「好像蠻有意思……那我挑這個吧！」中年婦其實早已看中其中一位囝囝。
 
「Roy嗎？老闆您真有眼光，我立即幫您安排！」經理笑逐顏開。
 
中年婦從錢包拿出一張黑色信用卡，經理雙手接過，連聲「多謝」加鞠躬後，轉身步出房間，辦理交易手續。
 
「呼——」中年婦吁了一口氣，獨坐在絲絨梳化上，眼睛幽幽的看著電視正播放著的《夢醒時分》MV。
 




 
一個月後，健身室內。
 
汗流浹背的Roy正遵從著健身教練的指示，進行啞鈴負重訓練。
 
「鈴——」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
 
「喂，請問你是……Roy嗎？」電話另一端傳來一把磁性的女性聲音。
 
「對，我是Roy，你是……」Roy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




 
「我是……我是那個資助你健身的人，我叫Ruby。」是中年婦。
 
「噢！是你！Ruby，真的謝謝你哦！」
 
「一切順利嗎？」
 
「嗯，還不錯，要不要拍個照給你看看？」
 
「不用了，只是想問一下你進行成怎樣。」Ruby說。
 
「也對，反正他們有拍片，你也會看到，嘻嘻。」
 
「那你……有空見個面嗎？」Ruby不知何故有點靦腆。
 




「可以呀，你想甚麼時候？」
 
「今個星期六，下午一點，我來接你。」
 
「好的，到時見。」
 
 
星期六。
 
Ruby這天一大清早便起了床，跟以往睡至日上三竿的自己彷彿完全是兩個人。吃過傭人煮的炒蛋吐司早餐後，Ruby不知怎的有股想做運動的衝勁。她打開衣櫥，挑選了一套買了沒穿過的Stella McCartney X Adidas運動服換上，然後乘升降機到樓下住客會所的健身房做了四十五分鐘「太空漫步」。
 
出了一身汗，Ruby除了感到心情舒泰，也覺得身上每寸皮膚緊緻了不少。沐浴過後，看著鏡中面泛紅霞的自己，Ruby好像感受到時光逆轉，早已逝去的青春正一點一滴的朝自己回流。
 
下午十二時十三分。
 




Ruby把她的紫色開篷跑車停在路邊，拿起手機準備撥給Roy問他的所在位置。在按下「撥出」鍵前的一瞬，Ruby忽然覺得臉熱熱的，心臟也跳得好快，呼吸亦急促起來，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初戀的感覺。
 
 
電話終究還是撥出了。
 
「喂，是Ruby嗎？」Roy接電話的聲音很元氣。
 
「是……是的，你在哪？」聽到Roy的聲音，Ruby竟變得結結巴巴的。
 
「我在健身室，剛完成訓練，等一下你可以看到成績，呵呵！」
 
「我現在過來接你，好嗎？」
 




「好呀，那我先去洗澡更衣，待會見！」
 
 
半小時後，Roy的健身室樓下。
 
「Roy，我到了，車牌是DG9323。」Ruby把車篷關上，準備開啟冷氣，讓Roy一上車便能好好享受。
 
「嗨！」一個高䠷的身影出現在玻璃窗旁。
 
Ruby往上一看，車旁正站著一個剪skin head、笑容燦爛的的陽光大男孩。
 
「誒，你不舒服嗎？幹嗎臉這麼紅？」Roy上車坐在Ruby旁，好奇地看著她的臉。
 
「沒……沒事，可能今天太熱了。」Ruby不知該把眼光投到哪裡去。
 




那天他們去了很多地方，赤柱市集、山頂、海洋公園……這些地方對Ruby來說都是睽違已久的，上一次到訪大概已是二十多年前，與當時仍在熱戀的丈夫一起。結婚之後丈夫生意越做越大，與她聚少離多；而她也沉醉於物質生活，錢雖然不缺，但夫婦關係卻漸漸疏離，現在更演變成「各有各玩」的局面。
 
所以，這天這個樸實而新鮮的行程對Ruby來說可算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彷彿回到昨天的青澀時光。
 
「謝謝你今天讓我陪你，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在即將離別的車廂內，Roy問Ruby。
 
「喔，好……好呀。」Ruby竟然害羞起來。
 
Roy用雙手緊緊的環抱Ruby，青春少年身上發出的獨有男性荷爾蒙氣息已徹底將Ruby迷魂，使她整個人軟了下來，心跳狂飆。
 
當晚，Ruby當然徹夜難眠，她腦內充斥著與Roy一起的每個片段，Roy的每個笑容、每句說話、每次和她的身體接觸，都使她心如鹿撞。
 
已經很久沒這樣「中招」了吧？Ruby問自己。
 
 
接下來一個星期，Ruby仍是每天想著Roy，無時無刻都想傳短訊給他問他在做甚麼，卻又怕Roy覺得自己煩。這個星期裡，Ruby非常積極地到健身房做運動，並時常嘴角含笑，她的友人都紛紛問她怎麼變漂亮了，但她只是故作神秘的說「秘密」。
 
戀愛，從來都是女人變漂亮的秘密，哪怕只是神女有心的單戀。
 
 
好不容易，Ruby終於等到了星期六，又是約會的日子。
 
「Roy，我到了，你換好衣服了嗎？」今天Ruby穿了一條她過了三十歲之後便沒有穿過的碎花連身裙。
 
「不……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緊要事，今天不能和你見面了，對不起！」電話另一端的Roy喘著氣道。
 
然後電話便掛斷了。
 
事不尋常，Ruby再打給Roy希望問個明白。
 
「你所撥的號碼暫時未能接通……」對方已經關了機。
 
 
往後的一個星期也沒有Roy的消息，進度影片也沒收到，Ruby已失眠了數晚，她想Roy想得快瘋了。基於消費者權益和極度擔心Roy，Ruby決定到夜總會找經理了解一下。
 
「Raymond，那個Roy這個禮拜好像人間蒸發了一像，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噢……我以為您有看新聞……那個Roy原來是同性戀的，第一次見面便跟那個健身教練搭上了，然後那教練知道原來Roy是幹這行的想勸他離開，但Roy一心只想著錢，最後他們兩個吵起來，還動起手來，Roy拿啞鈴砸那教練的頭，力道太猛不小心殺死了他，結果Roy被捕了，我們也找不著他。」經理平靜地訴說著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那我現在怎麼辦？」Ruby此時已六神無主。
 
「那個……沒關係，您可以選擇再挑另一位囝囝啊，不另收費。」經理提議。
 
「免了，你們把那十萬元退回給我好了！」Ruby實在不想再糾纏下去。
 
「不好意思，合約註明不設退款，但我們可將餘額兌換成本店消費劵，請稍等一下。」經理鞠躬後，轉身步出房間。
 
「呼——」Ruby吁了一口氣，眼角濕濕的，獨坐在絲絨梳化上，電視恰巧地跟上次一樣正播放著《夢醒時分》MV。
 
 
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 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