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喜歡寧靜,詳和的生活。

其實人生不用太過煩囂太過吵鬧,簡簡單單的過,其實已經很好。

翻開歷史書,見到多少文人雅士隱居自然,多少高官急流勇退,其實或多或少,都只是不想再涉足於紛紛擾擾的紅塵。

從來,就沒有人喜歡吵鬧。即便過着的是聲色犬馬的生活,在心底深處,或多或少都一定會有着一種對安穩恬靜的嚮往。

然而,正如蜘蛛俠電影中所提到的,有能力的人就要負上更大的責任。





在如今詭異奸詐的世道裏,想要過着一種表象看起來歌舞昇平的日子,實在是太難了。

世界每一天都在變,當你還是停留在現有的空間時,門外的一切很可能已經變得不再正常。而當你成名之後,你更會發現這一種的無奈。

這……也許就是責任的問題吧……

作為香港首兩位出埠踢球的職業球員,我和阿晨時常都會遭到一些傳媒的追訪。有來自本地的,有來自外國的。

當一舉手一投足都成為焦點,有所顧忌的時候,人,就會開始想念那種默默無名的日子。
 




在慕尼黑的比賽,真可謂使我和阿晨一戰成名。

試問又有誰想到有朝一日,來自香港這個小小彈丸之地的地方,會有兩個超新星橫空出世?

回到倫敦後,開始有不同的贊助商聯絡我們,當中更不乏一些名牌。

雖然,我懷疑這只是一些他們打入亞洲市場的商業技倆。但是有人這樣把高帽戴着你的頭上,都總會有點兒飄飄然的,所以我們都總是忻然接受。

只不過,最開心的還不是我們,而是雲加。





每次他看到我們,都好像看到一個大金礦似的,笑得合不攏嘴。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其實自己是不只是一件商品。
 
也許是時來運際,又也許是天意,施捷斯尼竟然在一次的訓練中受傷了。而雲加亦順水推舟,將我和阿晨包裝成「香港孖寶」,讓我們在英超賽場上並肩作戰。

嘿……老實說,假若他去做商人的話,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成為百萬富翁。

雖然離賽季結束只剩下五六場的比賽,但是能夠披上那件阿仙奴的球衣,我便已經心滿意足。

而經過整個上半季的頹喪後,我們亦終於在球季的末段尋回了那份銳氣。

也許……對陣拜仁真的是一個轉捩點吧!

結果,我們再次以第四名的身份終結了球季,我和阿晨則被英媒選進了本季最佳引援的陣中。





煞科戰後,雲加激動地在更衣室內大叫大鬧。「Forth is a trophy!Forth is a trophy!各位,我們成功了!我精打細算,機關算盡,果然成功了!我們可以多踢一場附加賽了!又可以再多賺一點了……」

在雲加的感染下,整個球會洋溢着一種歡騰的氣氛。

然而,在這一片的歌舞昇平底下,卻隱隱透來了不安的感覺。私底下,就我所知,有不少的球員都產生了離心,包括阿晨。

事實上,在這一兩個月中,我和阿晨已經從無人知曉的香港小毛孩蛻變成為了當紅炸子雞般的超新星。

紫瑜亦告訴我,有數家的大球會已經開始接觸她,開出的條件還不錯呢!
 
阿晨和我不同。我一生的志願就是為阿仙奴效力,直至掛靴為止。

但是阿晨卻不甘心這年年第四的結局,這……也許是他日我們各散東西,同室操戈的原因吧!





怎樣也好,這些轉會市場上的小動作,就只是紫瑜和雲加的工作,作為球員,我們在現階段根本不用理會吧!

在經歷了整個球季後,我們更需要的是休息,讓我真真正正的冷靜下來,調理自己的思緒。

而這一切,都要從那一通電話說起……
 
記得當初與阿仙奴簽約的時候,雲加曾經承諾過會幫我找方法在倫敦繼續大學的課程。

足球員嘛……職業的生命就是短,就算是守門員,到了三四十歲始終還是要退下來。

正所謂技多不壓身,為了將來,為了下半輩子,那一紙文憑還是很重要的。

事實上,有不少的足球人都是進得學堂,出得球場的。看看我們的領隊雲加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經濟學大師,就連我們的隊友藍斯亦是一個成績不錯的優等生……

社會畢竟還是現實的。




 
我記得是大約十月的時候,剛巧那一天不用比賽,亦難得地放假不用訓練。我在家中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的。

就在我快要悶得昏過去的時候,尖亢的電話鈴聲就不早不晚地將我的魂魄召回來

其實沒甚麼特別,就只是有一所大學打電話來叫我去辦理一些手續的。反正也沒甚麼事幹,便花了整個上午整理好一些文件,拿了過去看看。

結果,效率還真是挺高的。才剛把資料送過去,過兩天便寄了封信來通知說可以去上課了。

我看看那通知信,好像是經濟學……

媽的,我明明是個理科生,我要成為第二個雲加呀!

怎樣也好,我在倫敦繼續了學業。
 




一個年頭下來,我也和班上的同學混熟了。

他們沒有因為我是球星就將我當成是異類,或是刻意的恭維我。相反,只是當成普通的一個同學,一個好朋友。

平常,要是我因為球賽或訓練而錯過了課堂,他們都樂於把筆記借給我抄考。有時候有一些的同學聚會,亦會算上我一份。

我沒有在香港唸過大學,但是想來也不會有甚麼的大差別吧!

時間悄悄的流走,隨着球季的終結,學期亦走向了又一個的分號。

學期終,據說他們搞了一個甚麼聯校的大型舞會,花了很長時間統籌,好像十分盛大似的。

既然正在於假,不用操練,與其整天在家裏呆着,倒不如找點事情幹吧!是故,我忻然地答應了邀請。
 
六月的黃昏。

夕陽躲在遠遠的山峰間,腼腆地探出頭來。那抹金黃,穿透厚厚的磨沙玻璃,輕輕的在室內舞動着。

偶爾傳來一兩下的鶯啼,帶來一種另類的寧靜。

我和紫瑜微喘着氣,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享受着窗外染進來的微温。

慵懶的陽光和氛圍叫剛剛激烈運動過的我們不想活動,就這樣躺在床上連根指頭也不動一下。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太陽總算消失得無影無踪,那湛藍的天空上開始冒出了月色。

微暖的安詳被一股神秘的柔和氣息取而代之。
 
電話預設的鬧鐘一響,差不多要出門去了。

我走過去衣櫥邊,隨手揀了一件我自認為頗為帥氣的西裝,就要穿上它。

穿到一半,紫瑜從後面走過來摟着我的腰,她的胸脯貼着我的背。

「你今晚何時歸來?」

「嗯……我也不知道呀……也許一點吧!幹甚麼?」

「沒有喇……人家只是自己一個人睡不着!」

「甚麼?又來!你不累嗎?」

「不要緊嘛……怎樣也好,我等你回來咯!」

「呃……那好吧……睏的話就先睡嘛,不用勉強!」

我穿好衣服,轉身將她抱回床上。低頭輕輕的一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走出室外,清勁的涼風撫過,伴隨着的,是屋外枝頭上薔薇的香氣。

順着餘光,看着那暗影中略為奪目的紅花,嘴角上揚。

花不迷人,

人自迷。
 
駕着跑車,不消一會便到了會場。

把車子停下,看一看周圍……四處都是名車,看來這個盛會還真不是蓋的。

走進會場來,更是為之訝然。花姿招展,在燈紅酒綠的會場裏蝶踪斑斑,低胸小背心Deep V露背吊帶短裙長裙迷你裙熱褲你數得出的全都有,真可謂人比花嬌。

當然,舞會可不能只是讓女仕們專美。

男的也是各出奇招,打扮得玉樹臨風,無不風度翩翩。
 
然而,我對這種場合卻不太感冒。又不是有甚麼特別的事情,卻個個都搔首弄姿,濃妝艷抹的。

美其名可以說成是一個聯誼的活動,而事實上則分明就是些速配的派對。

不過算了吧……也許是因為我是東方人才不習慣吧!

所謂入鄉隨俗,既來之,則安之。

我拿着酒杯,在舞池邊打了幾個轉,便有些女生走過來搭訕,邀請我共舞。

我的原則和底線十分明確,跳一下舞聊一會天倒沒有所謂,但要有更進一步的行為,我可接受不了。

看看這會場內的人們好像都不怕羞似的,公然地摸三摸四。

有些大膽點的便在舞池中不安份地磨擦起來,有些較為不那麼愛出風頭的則躲在黑暗的角落裏搞在一起,總之就是亂七八糟的。
 
我實在是不太喜歡這種類型的「舞會」,於是便開始盤算着離開早點回家去。

然而,就這樣謬謬然離開,卻好像有點兒不太禮貌的……

正當我和一位低胸短裙的金髮妹妹跳着華爾滋的時候,褲袋裏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我亦順着這個機會,草草地跳完這支舞便溜到場邊接聽電話。

「喂?」

「喂……阿星……」

「阿晨!?甚麼事?」

「呃……沒有呀……只是想問你今早有沒有看新聞?」

「吓?發生甚麼事了?」

「我剛剛收到雲加電話……他說要將我賣給獌聯!還說紫瑜好像已經和他們那邊談好了合同!」

「甚麼?你……你要去四萬九?」

「就是連作為當事人的我都不知道呀……所以才打算問問你……」

「我也沒有聽說過啊!」

「……」

「這樣吧!我待會兒回家問一問她……你明天過一過來吧!」

好吧……我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紫瑜這可是葫蘆裏賣些甚麼樣的葯……阿晨轉會……

那我呢?
 
放下手中的酒杯,便朝出口走去。我只顧着想着剛阿晨說的話,完全沒有理會身邊的環境。

一個不留神,在轉角和一個黑影撞個滿懷。窄看之下好像是個女的,我連忙伸手扶着她,使她不致於摔在地上。

「對不起!謝謝了……咦!阿星?」

凝神一看,這,不就是樞晴嗎!

不同於其他女生,她只是略施粉黛,很自然的淡妝,卻已攝去了我的心神。

正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她沒有紮馬尾,過肩長髮燙得很直,只在末端刻意的稍稍弄卷了一點。

只見樞晴今晚穿着一件藍綠色的低胸長裙,逼爆的上圍露出了一條深深的乳溝,腰間束纏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腳下踏着一雙白色的兩吋高跟鞋,將修長的腿型襯托得天衣無縫。

樞晴就是這麼的與別不同,少了那一份的俗氣,在整個會場中,實在可謂鶴立雞群。

「樞……樞晴……你為甚麼會在這裏的?」

「這些聯校舞會,時常都會搞的,我和我的同學……都算是這裏的常客吧!對了……你這麼趕,是要到那裏去?」

「喔……我要回家處理一些私事,所以準備去取車子。」

「那……你可以順路送我回家嗎?我的朋友還未走……」
 
和以前一樣,面對着樞晴,我始終還是無法說「不」。

在長長的走廊上並肩走着,嗅着那甜甜撲鼻的香水,突然,就好像回到了中學時一起走回家的時光。

默默地走着,不發一言,手背有意無意間輕輕地相互觸碰着,只希望這條路可以永遠走不完……

然而,事過境遷,一切俱往已。

以前穿着的是一式一樣的校服,現在的是光鮮的禮服驚艷的晚裝;以前回家真的是一步走回去,現在則是坐着跑車;以前我們的家只隔着二百多米,現在卻整整隔了廿多公里……

以前……

種種的片段,鼻頭不禁一酸。

回憶,往往是最美,卻又最痛的……

想要別過頭不讓樞晴看到我的失態,卻驚訝地發現,淚珠已然滑過她嬌美的臉龐,留下一條長長的淚痕。

輕盈的水珠,自那對略帶憂鬱的大眼睛中落下。

連忙從衣袋出掏出紙巾,像當日一樣,為她抹去淚水。

剎那間,身體的觸碰……

跑車在公路上飛馳,很快便到了她的家。

「謝……謝謝你……」

淺淺的一笑,臉上露出那深深的酒窩。

這個熟悉的笑容,叫我朝思慕想的一個笑容……

心頭不禁一下蕩漾。

像陳年舊酒般,從喉頭中慢慢湧上舌尖,再滑進心頭……

酒不醉人,





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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