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的格言告訴我們「Be prepared」。

在這個連上街搭個鐵路都彷如一場大戰伇的社會中,我們可以見到機會真的只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假若你拖着個大型的行李箱作向前推進的武器,配合上一把特大的嗓門,在列車剛到站其他人還在禮讓呆站的時候就開始猛衝,要進入車箱內,其實不難。

所以說,機會只是留給有充足準備的人,我們還是要多多的向內地同胞學習。
 
說笑歸說笑,「機會是留給有充足準備的人」,這倒可是恆久不變的生存法則。

打個比方,在世間上洋洋灑灑六十多億人,能成為一個職業足球員的人實在為數不多。而能夠在歐洲頂級聯賽球會混飯吃的,更只是有如鳳毛麟角。





就以我所屬的球會阿仙奴為例,不計預備隊,單單以一隊計算便已經有三十多人,而以守門員來計算的話,更是有四人之多。

我和阿晨有幸成為其中之一,但是面對如此激烈的競爭環境,在眾多的大國腳面前,不加把勁的話,又何時輪到我們披甲上陣?
 
成名之路有兩條。

第一條,是一條普通的康莊大道,需要我們一步一步慢慢的忍受,鍛煉好自己,從而被領隊賞識,再而開始在球隊中上陣。這條路不會操之過急,亦不用一步到位,只是教人做好本份。

是金子的,總會發光。而這,又是一條最簡單的正道。





第二條,是一條抄捷徑的小路,是適合一些想挺而走險的天才,抓緊一次機會,一球成名的道路。然而,人們對你的期望愈高,你每一個微小的錯誤就愈容易被放大。

是故,這條路只有兩個結局。一,像現時英超中一位肥仔一般受萬千人唾罵。二,一將功成萬骨枯後平步青雲。

然而,無論你所走的是哪一條路,還原基本步,說穿了,其實都先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沒有充份準備,即便天大的機會跌下來,亦是不可能把握得到的。


時間在空氣中消去,轉眼,在倫敦安定下來已有三個多月。

我很喜歡在這裏的生活,沒有舊日在香港的局促,一切都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




 
這三個月來,每一天的清晨便回到基地進行訓練。

通常,早上的訓練課都是全隊一齊的。進行過慢跑熱身後,便會分成兩隊進行戰術上的演練。

今時今日的足球已不同於往日,當下講求的是團體和協作,往日各自各憑個人技術衝鋒陷陣的場面逐漸初被取締。正正是因為這樣,更顯得領隊的重要。領隊的責任在於洞悉對手的戰略,從而制訂出適當的戰術,作出合適的部署。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錯誤決定,便很容易令球隊陷於不利的局面。

所以,領隊的功力和經驗尤其重要,而我們的領隊雲加,則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領隊。

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他的大腦是由甚麼構造的。
 
當然,就算領隊再算無遺策,排兵佈陣再精妙細密,假如球員不能夠切實執行,一切亦都只會是一場鬧劇。





為了針對性訓練各個球員的特點和技術,在飯堂吃過午飯後,我們便會進入單人或小組的訓練。

在初初到來的一兩個星期中,我主要都是進行一些接球的訓練。到了現在,則被要求多練習長傳的準繩度和力度。

到了五點左右,訓練便會結束。這時候,我們可以選擇留在基地裏進行單獨的體能特訓,抑或是就此回家去早早地睡個飽。

而阿晨這個倒楣蛋卻因為身體質素太差,時常都被要求進行特訓。我看他這麼可憐,亦時不時會走去陪着他訓練。

畢竟,在訓練時有個伴,可以瞎扯一下,總比自己一個強吧。
 
在阿仙奴這裏,我就好像找到了另一個家,每一個隊友都是相互敬愛的親人。

閒時,我跟阿星會和藍斯及施捷斯尼一起在家裏把酒共歡,暢論這光怪陸離的球壇上每天所發生的新奇事。

有時候,為了將無聊的光陰盡情打發,我們會一起在家裏玩電子遊戲。老實說,在FIFA中控制自己踼球,這感覺還挺新鮮的。





有一天,阿星更忽發奇想,花了整個週末,教會了他們如何打麻將,令中西文化在這裏得以真真正正的交融着。

有時候,其他阿仙奴的球員亦會加入我們,大家一起樂也融融地攻打四方城,吵個不亦樂乎。

球隊的老大哥們(雖然都很年輕)全都沒有架子,對我們無微不至,彷彿將我和阿晨當成了是親生弟弟似的。

這裏,也許真的是我的家。
 
隨着和大家的逐漸熟絡,我們之間亦開始建立起一份無形的信任和默契。這在阿晨的身上便可見一斑。

以往在香港,他在球隊中總是習慣單打獨鬥,不到不必要的情況下也不肯傳球給隊友。但到了現在,在每天的訓練中,他都和藍斯配合得天衣無縫,就算是閉着眼亦能將球送到對方的腳下。

看着這樣的情況,雲加亦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





嘿……大概是確定了這次購進的不是兩件水貸吧。

我相信阿晨披甲上陣的日子,應該不遠矣。

嗯……我也要加把勁呢!
 

那是一個十二月的清晨,剛好球隊不用操練。我在睡夢中被一把尖亢的嗓音喚起來,睜開雙眼,只見紫瑜正站在窗口邊跳上跳下,還邊搖着手叫我過去。我從床上爬起來,走過去一看。

嘩!好美啊!

我在香港活了十八個年頭,最多都只是看過一些落雹的現象。如今望着眼前這個漫天飛雪的景像,就好像進入了一個白色仙境似的。
 
只見外面的世界白暟暟一片,細雪如飛花般不斷地旋轉着降下,在地上舖下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白色地氈。





那白茫茫的積雪,填平了一切的凹凸不平,將大地上所有的稜角磨得圓滑。

雪不是堅硬的固體,只是稀稀疏疏地聚合在一起,當中包含了許多細小的空隙,和吸音板的結構是一樣的。所以,在這個紛雪的清晨,大地異常的寧靜,只有時不時傳來鳥兒的晨唱。

在這一片的安詳之中,就好似在為着聖誔日的蒞臨拉上序曲。
 
在我細看着雪境的同時,紫瑜已經穿好衣服,一溜煙地跑出門。

我連忙跟出去,才剛踏出門,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雪球便向着我的面門襲來!

好歹我也是一個職業的守門員,非凡的第一反應是我引以自豪的看家本領。連忙側身向旁邊一閃,在毫釐之差下避開了這次的偷襲。

只可惜,我光顧着這眼前的「危機」,卻忙了腳下的環境。冷不防一滑,失去了重心,便重重的和雪地來了一個最深情的擁吻。幸好這厚厚的雪層幫我卸去了不少的衝力,才使得我沒有受傷。
 
我在地上爬起來,只見紫瑜正在搓着一個又一個的雪球。

結果,在這濛濛的細雪清晨,我們彷彿再次回到了童年時的光境,忘形地打起了雪仗起來。

玩了好一會兒,阿晨亦駕着車前來加入我們,三個人一起堆砌着雪人,在雪地上追逐着跑着。

這三個月來,我和阿晨應付不斷的比賽,四處奔波,紫瑜則在公司裏工作得如火如荼,使得我們很久沒有齊人共聚。到了今天,終於可以回到在香港時的那段日子。

我們仨,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斑斑的腳印,在飄雪的背景下共舞,直到夕陽西斜。

也許……就算紫瑜和我不是情侶,至少……她都是我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吧!
 

人們常說英超是一個體力化的聯賽。雖然近年來引入了不少技術細膩腳法纖幼的球員,但始終改變不了舊英式硬朗足球的作風,當面對下游球隊時更可見其影響之深遠。

隨此之外,英超的賽程密集。不同於德甲等外國的聯賽,英超沒有歇冬期,更時不時會「開快車」。

到球員們疲於奔命,受傷便在所難免,我們阿仙奴便是最身受其害的一隊。

熬了整個開季,成績倒還算不賴。步入十二月,在嚴冬之下英超開始了「聖誔快車」,在短短的七天內,我們竟然要踢三場比賽!

平常密集的訓練,再加上不斷的飛行,令到球員的體力開始透支。苦苦的撐過了頭兩場,終於還是有人熬不下去,因傷退下火線。

然而,在整個聖誕快車期間,最後一場卻反而是最重要的一場,我們將要坐鎮主場迎接同城死敵熱刺。

每一年的北倫敦打吡都十分激烈,而今季尤甚,因為我們兩隊都在為聯賽第四位爭得你死我活。只不過,在傷兵滿營的情況下,哀兵處處,外間對我們亦是一致的不看好。

唉……情況還真是糟透的。
 
比賽的那個早上,雲加宣佈正選陣容。

「施捷斯尼、沙格拿、高斯尼、華美倫、基比斯、阿迪達、昊晨、卡蘇拿……」

「甚麼?」阿晨怪叫道。

「喔……是的,今次是你的處子戰,好好表現自己啊!」雲加又再次露出了他那深不可測的詭異微笑。他在想甚麼呢?

看得出來,阿晨此刻的心情是異常的激動。

看!他都緊張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吃多一點吧!不然一會沒力氣的話可笑死人了!」

藍斯走過來,拍拍阿晨的肩膀。阿晨訕訕的笑了一下,卻依然未有任何進食的表現。

「噢……我第一次上陣比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有點緊張是正常的,快點調節一下吧!不然的話,這樣上場可不妙了」施捷斯尼邊大口地狼吞虎嚥邊說。

「他們說得對嘛,阿晨,快吃吧!」我也連忙附和着。

在我們的催促和監督之下,阿晨總算戰戰競競地吃下了整盆意粉。
 
雖然不是我自己上陣,但是這可是我好朋友的處子之戰,我也是十分緊張的。坐在後備席上,我瞪大雙眼,不肯放過球場內的每個細節。

比賽很快便開始了,一如外間所料,比我們多休息了一天的熱刺甫一開局便開始搶攻。

在對方的緊逼搶截下,阿晨苦苦地謢着皮球,卻找不到傳球的空間,被敵方的中場在中路多次攔下了傳球。

結果,熱刺透過兩個快攻,很快便領先零比二。

雲加在場邊憤怒地將水樽擲在地上,將他的不滿宣洩出來。
 
痛定思痛,我們阿仙奴也不是任人魚肉的羔羊,站穩了陣腳,很快便重整了旗鼓。

只見平時訓練時的戰術開始發揮作用,雖不算水銀瀉地,但應對此等的球隊經已是綽綽有餘。

雲加分配給阿晨的工作是梳理球隊的進攻,可算是整隊中的攻防轉換的樞紐。只見他慢慢適應了比賽的節奏,在中路游刃有餘地引球前進。

突然一個變速,扣過了對方的中場,突破第一重防線!

再來一下致命直傳,皮球飛到基奧特的腳下。

進了!追成一比二了!

看着他們擁成一團,心頭總算定了一點。

射入一球後,我們的自信亦回來了,反到是熱刺好像洩了道氣似的。此消彼長下,阿晨的表現更是得心應手。雖然表現不是特別好,但也算很好地完成了領隊佈置的任務。

到了將近完場,我們已經反超前至四比二,全場的球迷也在歡呼,為我們興奮。
 
在中場幾下的小組入滲,就如平常訓練一樣,阿晨和基奧特來了一個撞牆,面前只剩下一個後衛!

他一下插花,過掉了對方,起腳一挑!

乖巧地笠過了出迎的門將!

五比二!阿晨進球了!在處子戰射入處子球!這可真是天大的聖誔禮物!

阿晨右手按着心臟,左手指天,仰着頭,淚水從眼眶中溢出。我知道,他是將進球獻給亡父。

阿晨終於成材了,狄爸爸在天之靈,您,看到嗎?

只見阿晨跪在草地上,似是要以這個入球憑弔父親的亡魂……

「嗶……」我們贏了!

我亦難掩激動之情,揮舞着雙手,和雲加一起走到了場邊大聲地胡亂吼叫。

阿晨衝過來緊緊地抱着我,眼淚沾濕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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