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數次的想像着跳下去。
眼前是廣闊的天空,理想的時間是凌晨四點或五點半到六點,黎明前最黑的夜空,或者看着白日徐徐升起,象徵又一個新的開始。
我伴隨清涼的風,呼吸着凌晨涼爽的空氣,聽着歌,看着眼前終於毫無遮掩的天空,盡情地發我最後一次的白日夢。
也許我會思考一下自己的無意義的人生;也許我也會思考一下之後的歸處,或新的旅程;然後我會回味我短暫的一生做過的夢,享受着迷過的無數故事;我深深相信着的事,愛着的人;
或許我也會回想起我還欠着的功課,未完成的稿件,然後想起我已經在信裏道過歉;接著我會開始思考那些會為此悲傷的人,然後感到愧疚,但很快,我就會為自己開脫:我的朋友們,她們除了我還有其他更好的,更值得的友人;我的父母,他們還有一個兒子;我的弟弟,希望他就像他表示出的那麼討厭我,同時得到更多空間、資源……
我會為自己的想法眨眨眼,再搖搖頭,但不會改變主意。
在白日夢結束後,我注視着深色天空盡頭的遠山,以視線描摹世界的輪廓,讚歎大自然的偉大,默默品味對人類的怨恨,又無奈消解。
我向下望去。
理想的地點是十五層樓以上,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平台,最理想的是廢棄的大樓或爛尾樓的天台;墮落的地點須是一個較大的空曠的平台,直線看下去不會有障礙物,這樣才不會濺得到處都是……
天開始微亮了。
我閉了閉眼,想像着即將發生的事,想像着那平靜而安然的墮落,想像着那飛翔般的失重感,嘴角不禁上揚起小小的弧度。
我睜開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清爽的空氣替換掉胸中的混濁,愉悅、快樂和希望充盈着我的思緒。
我從未感到如此——活着——有生命力——過。
我向前邁出一步。
天微微亮了。
世界在我眼前顛倒,自由攝住了我的靈魂,時間好像慢了下來,又好像沒有。
我好像看見了遠處飛過的鳥群,看見了吹過山林的風,看見了地上成群結隊的蟲蟻,看見了天空上雲霧散盡,看見了某人睡眼惺忪的按熄了鬧鐘,看見自己的髮絲被吹亂,看見了自己的衣角搖曳。
恍惚間,我看見我的背後展開了透明的雙翼。
我閉上雙眼,安然地迎接最後的終結。
又或者新的開始。
天亮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