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騎士篇 6.大錯
天陽曝曬下的迷茫恍惚中,莎夏蘭娜猛然驚醒過來,她不知自已何時被傷痛和力疲折磨的失去意識了,感受到滾燙黃沙傳來的赤烈溫度,她確定沒有失去意識太久。
突然一聲頗尖銳的稚嫩吼叫傳來,隨即是連串撕扯噬咬聲音,她想起來觀看,但身體無處不傳來從未有過的可怕痛楚,雖然傷口已無意識在戰氣下止血修補,但效果也僅於此,她若是細細檢查,可發現身上都是大小不一傷疤,包括原本美麗精緻的小臉上也佈已滿恐怖坑洞。
勉強轉動著脖頸,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數十條粗長流沙幼蟲正前撲後繼圍著卡繆攻擊,但有生命危險的不是弟弟,反而是流沙幼蟲,卡繆小小身影此時看起來極不正常,赤紅了的雙瞳直豎,手上指爪尖長銳利,上身彎曲幾可碰到地面,嘴中不時低吼著不明叫聲,看起來活脫脫就像頭野獸似的!
莎夏蘭娜見狀大驚,她雖然不懂精靈和獸族的傳承,但一些傳聞還是聽過,眼前不知何時趕回來保護她的弟弟已經開始初次獸化了,若是沒人在旁引導,可能將會永久失去神智逐漸褪化成真正野獸。
「卡繆!!卡繆!是我呀,我是莎夏蘭娜,是姐姐呀!」不顧身上傷痛,她聲嘶力竭大喊著,早就被酷暑環境乾燒至枯涸的身體,連發出聲音都是極沙啞微弱。
奮戰中的卡繆似未察覺,仍在進行獸族傳承第一次的「勇士試練」,這無意間啟發的血統力量讓他嗜殺、興奮、狂熱而無法停下,手上指爪瘋狂撕筋裂血、口中銳齒肆意大啖血肉,就是具有腐蝕性的綠色血液都被體內獸血消化中和,獸族冠絕西緹雅大陸的優秀天賦在此時展露無遺。
見弟弟怎麼呼喊都沒反應,已吼叫至喉中乾裂出血的莎夏蘭娜心中有著無比恐慌,腦中不斷環繞著「卡繆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如果他出事了,伊波卡母親和大姐該怎麼辦!?不行..不行!!」
莎夏蘭娜振身欲起,雙腿卻是除了劇痛外毫無反應,低頭一看才發覺,右腳原本就被受傷嚴重,連左腳也因撞上裂石腫脤不堪,她銀牙一咬,雙手努力在滾燙黃沙上拉爬身子,每一次前進都讓她感受到身上傷口被粗沙刮磨炙燒的無比痛感。
不一會在無盡黃沙中爬行的年幼精靈已經唇色發白,身體不停顫抖、臉上冷汗直流,因太痛而下意識緊縮的背脊甚至傳來過度用力酸痛,但她仍不放棄,每前進一點她就喊叫一次弟弟,希望他能回過神來。
數十條流沙幼蟲在卡繆狂性大發攻擊下,不一會就幾乎死滅殆盡,剩下數條幼蟲感覺到生命危險,下意識逃跑改向另一個糧食遊行而去,見到足可吞噬自已的大口靠近,環繞尖牙張開生命危險近在眼前,已無力的莎夏蘭娜仍不放棄在呼喊著「卡繆...」
「碰!」的一聲小小人影從天而降!強烈衝擊力瞬間踩碎兩條幼蟲,卡繆將最後一條幼蟲徒手抓起,尖牙口器對他完全不造成影響,雙手扳著用力從中發力憤然撕裂!!
「啪啦」長長聲音,流沙幼蟲應聲分屍兩半,這是一條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魔物,令人難以想像這孩子身上怎麼會有如此強橫力量!
死裡逃生的莎夏蘭娜勉力擡頭看著眼前背光人影,光影模糊間不清的面容令她覺得有些陌生,只能奮力喊著「卡..卡繆...扶..!!」
話還沒說完,眼前人影已單手扣住她的喉嚨高高舉起,年幼精靈的殘敗身體不斷離空晃蕩,被緊捏住的窒息感讓她無法喘氣更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揮舞拍打著卡繆。
痛苦掙扎間,高低交錯位置讓她看清眼前了弟弟,那是一雙赤紅如血雙眼、尖銳勝刀利齒和瘋狂扭曲面孔,他已經徹底被獸性控制了!
在心愛的姐姐擔心注視下,卡繆另一手卻是猛然五指成爪,狠狠刺抓入體!!
破體而入指爪大力一捏,「噗哇!」莎夏蘭娜吐出一大口血,間或夾雜著鮮血肉塊,再也感受不到光明和世界的她,魏魏顫顫伸出雙手,無意識間輕撫弟弟雙頰後便頹然落下。
感受到眼前的生命漸漸消逝,卡繆獸血也開始冷卻下來,那最後輕撫驚醒了他僅存神智,擺脫令人瘋亂顛狂的獸血控制,映入眼簾的,是被高高舉起已如破布般敗落的姐姐,沒有反應的她皓頸低垂一邊,口中朱紅正不停滴落,而刺穿她腹部的手卻是自已的....
「啊!!!!」清醒過來卡繆驚恐大喊,他拋開氣若遊絲的莎夏蘭娜,不敢相信自已沾滿綠紅血液的雙手,他只記得在見到了姐姐掩護離開,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爆發,然後失去意識,再睜眼就變的如此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蘭娜!蘭娜!!」卡繆想起了自已的初衷,連忙上前察看姐姐,入目卻是不堪恐怖景象,她身上大小不一被融出傷洞,雙腳傷勢嚴重,最致命的則是自已貫穿腹部一擊!
卡繆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哭喊著「蘭娜,妳快起來呀,快起來呀!我答應妳,以後會乖乖聽妳的話,快起來呀...」
漫天紛飛黃沙中,巨大流沙蟲中斷半截屍體、數十條流沙幼蟲被撕裂碎爛、 各處鮮紅綠液四濺,旁邊有著兩名孩子,一君傷勢極重不醒人事、一個名斷放聲哭喊著姐姐,這就是接到緊急通知後,連忙前來消滅魔物的昆士蘭所看到令人震驚一幕。
當天夜晚,仍是沁涼月光灑落,在守備中心醫療處卻已是大不同情形,被通知消息隨著巡邏隊趕來的伊波卡無法相信,心愛寶貝的兩個孩子受到魔物攻擊,其中一個還躺在裡面接受治療,幸好這裡有配置名自然教派的神官,加上莎夏蘭娜覺醒戰氣護身,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卡繆!卡繆!告訴母親,你還好嗎?」伊波卡緊張的看著眼前孩子,他呆滯無神目光不同以往活潑好動模樣,這令她有些害怕,凡維斯並未跟來,家裡每日工作還是得有人顧著。
伊波卡心急的詢問著,卡繆感受到有人靠近,彷彿受到了極大驚嚇猛然跳起,嘴中不停大喊著「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他瞪大的雙眼裡充滿恐懼,小小身體不停發抖縮在角落裡,伊波卡看了傷心不已,她以為孩子遭受魔物逼殺太過害怕,想要再接近又被喝斥,進退兩難間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伊波卡大嬸,還是給卡繆一點時間吧。」昆士蘭從醫療處走出便見到眼前景像,他若有所思的勸著婦人。
「但是..但是....」伊波卡吶吶的道,她實在放心不下孩子。
「放心吧,他們都是堅強的孩子,莎夏蘭娜也醒過來了。」昆士蘭給了她一個好消息,但隨即又道「她說她想見卡繆,而且....是單獨的。」
被突如其來連串消息弄的有些不清楚,伊波卡愣愣重覆道「蘭娜醒來了,但是只要見卡繆?」
「嗯,她確實是這麼說的,而且非常堅持,神官說她傷勢嚴重,這次清醒時間可能不會太長,如果伊波卡大嬸沒意見的話,我先帶卡繆進去了。」伊波卡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昆士蘭見時間寶貴便直接向卡繆走去。
原本一直退縮尖吼不已的他,在聽過昆士蘭低聲幾句後瞬間變得顫抖沈默,在昆士蘭帶領下低著頭走入醫療處,伊波卡看著不過數天便變得截然不同的孩子,她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