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法師篇 44.天生的冒險家
維沙用力將劍插入蝕骨蛛腹中,大量噴出腐蝕體液讓腿部有傷的他來不及閃避,身上多處被融出陣陣白煙,他強忍著蝕痛,反身拔劍混合戰氣用力擲出,準確命中剛爬上城頭的一隻鐮刀鬼救下險死士兵,但自已也幾近虛脫疲虛的倒地背靠箭樓。
不住喘著氣,呼吸每一口珍貴氣息,遠方天際線已漸漸出現光亮,下方仍是密密麻麻魔物潮,牠們似是殺紅了眼不退,紫玫瑰團離開後戰線壓力大增,容不得誰再休息,稍有鬆懈就是城毀人亡,不少有爬行、跳躍能力魔物已經侵攻到城頭來。
忽然一陣巨大黑影覆蓋他的視線,一頭綠皮鬼覷準機會,自箭樓上一躍而下,重力加速度粗壯的巨臂一擊就要擊碎眼前糧食,無力的維沙來不及動作,只能擡頭眼睜睜看著死亡越來越近。
「團長!」旁邊一個人影突然竄出,帶著長聲嘶吼,緊握手中武器瘋狂撞向空中綠皮鬼及時救下維沙,人獸身體交纏滾翻出去,被長劍穿胸重創的綠皮鬼不住吼叫拍打士兵,但這個糧食怎麼也不放手,死死將牠釘在地上。
反應過來的維沙見狀目眥欲裂,空疲體內生出莫名力量,奮然站起,隨手撿起散落長槍,狂吼著衝向綠皮鬼,對準無法動彈的魔物頭顱就是一槍貫破!
見這隻綠皮鬼已死透,他重新半跪在地,拍著表現勇猛士兵的肩,道「多謝你了,庫奇。」
但庫奇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倒在魔物身上,握著長劍的手仍死死不放,維沙拍了一下、二下,第三下時手停在空中卻無法落下,維沙哭不出聲也喊不出聲,半跪身體不住顫抖,喧囂激烈的戰鬥聲仍迴盪在耳邊,但他無法再作出反應。
此時天陽終於出現,淡淡金芒驅散紅光,灑落在維沙身上,暖心熱度慢慢充斥身體,像股能量支撐著他站起身子,緩步狼狽的走向城牆邊,滿是血汙傷痕臉上無神,充滿絕望的看向下方,激戰一整夜戰局到了最後,缺少決定性的魔機具發揮,再怎麼指揮也回不了天,他已經盡力了。
大批的蝕骨蛛正沿著城牆攀上,醜陋恐怖蛛臉涎著腐骨汁液,興奮相爭的要吞食一切糧食,維沙想起了等他回去的女人,扶著城牆再度掙扎站起,就算是死,他也要為她爭取更多活命的機會!
現在每動一下,不止氣空力盡的虛感,他身上每處都傳來劇烈散骨疼痛,維沙艱辛的在地上撿拾著武器,突然,有人一把將他扶了起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除了負責防守其他地方的傭兵團和軍隊外,附近的士兵都聚集過來了。
士兵們或傷或站,有的是給人扶著,更有的人只剩口氣躺坐在地,但他們都帶著微笑看向維沙,其中一人將手上長劍遞給他,笑道「團長,比我們先倒下去的話,庫奇可是會爬起來笑你的。」
接過長劍,看著眼前熟悉的每張面孔,不知不覺間少了許多人,他長呼口氣,搭著身旁的人站好,蝕骨蛛也已經攀至城頭,粗壯毛茸噁心長腳出現在眼前,所有人的心都被緊張感釣至最高點,他們緊握著手上武器,當魔物身體剛跨過一半時,全體同時大喊「殺!!」義無反顧的衝去,金光灑落浴血的城頭,人與獸要展開最後交鋒。
突然,遠方密麻魔物中心,在背光看不清楚的地方,發出超強烈巨大混色光芒,光芒撲天蓋地而來甚至掩住整個伊斯蘭達城,延伸至看不見的天地邊界成了不可思議奇景,隨之是一道衝天極巨耀眼火柱,火柱在半空中分成數截呈圓形爆炸散發,連環數道龐大威力的衝擊波,以極快速度帶起了由地表一切東西組成的掩天破壞浪潮向四面八方襲捲!!
僅僅是在混色光芒後的短短呼吸時間內,維沙等人就感撲面一陣狂猛爆炸氣浪,大地搖晃的所有人站不住腳,城牆都被震的不住作響,才剛盡力穩住身形,又是股巨大收縮力量強烈的彷彿要吸收一切,距離爆炸甚遠眾人還要緊抓著東西才不致被吸走。
吸力持續時間不長,眾人感受到力量消失後驚魂未定的看著遠方,但卻是更恐怖一幕出現!遠超之前火柱爆炸的力量波再度衝擊而來,這次破壞浪潮足有二、三倍城牆高,遮去了天陽藍空,只餘灰黑絕望吞噬了天地一切!
沙土塵暴漫天無法視物,恐怖大爆炸過後天地間一時都安靜了下來,維沙幸運的從斷石殘礫中爬出,感受到周遭都是毀滅性力量拂過的灼熱燃燒,即使戰氣護體仍是難受,要站起時頓感雙腿劇痛,城牆倒塌壓到了本就受傷腿部,他掙扎著大喊道「艾希!迪亞!..你們在那!快回答我!!」聲嘶力竭的吼著,但入目皆是空蕩蕩的霧沙世界沒有回音,他心中不安越來越濃。
這時一陣急風吹過,濛濛視線終於回復清晰,但維沙徹底的愣住了,眼前盡是天翻地覆後的世界,不少人被沖下城頭,就連全特亞鋼堆砌而成,魔物也無法輕易破壞的城牆都受不住巨大衝擊波力道崩毀泰半!
他正趴在半倒城牆上,遠方空中是爆炸後產生的巨大傘狀煙雲,地上密麻魔物海不復存在,只有大破壞後留下的滿目瘡痍,即使是敵對關係,這麼多生命在瞬間消逝令維沙心中陣陣冰寒,遠方爆炸中心留下個深不見底超巨大坑洞,遠觀甚至大過整座伊斯蘭達城,大的令人心驚、令人恐懼!!
剩下不多魔物感受到這致命感脅開始紛紛撤退,這毀天滅地的無情威力,就算是十大魔物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抵擋的住。
「這...這就是..魔機具!?...如此的恐怖!..但是,這不像陰影一族說明的擊發..反而像是傳聞中的自爆...山崖上到底發生什麼事?紫..紫玫瑰他們成功了嗎...?」終於堅持不住,維沙最後的意識只停留在那巨大雲朵和坑洞,這個他一生也忘不了的情景。
梅迪記事六五四年,史上第三次魔機具使用,爆炸殲滅魔物無數,最北方的死亡要塞附近從此數年內進入安全期,魔物幾乎不再踏出地盤,但伊斯蘭達城同樣死傷無數、城牆崩毀,損失的難以估計,智慧同盟各族皆派人協助重建,反而意外促成族群進一步在伊斯蘭達城融合。
事後得知,該役最大功臣為一名老人,他在紫玫瑰團的輔助下,犧牲生命抱著魔機具核心穩定住暴走力量,用難以相信方法空降至魔物海中心點自爆,這才拯救了全北方的人,老人真實名字沒什麼人知道,只記得他叫老伍叔,也有人叫他天生的冒險家,智慧同盟為了追悼英雄,決定將這個名號保留,以後再無人可以使用。
同時智慧同盟也正式積極介入調查「血披風」這個幕後黑手,「死亡要塞」魔物情形嚴重遠大於多年前的外村事件,不過據內部情報顯示,當時「異端的操偶師」和守護騎士已深入大魔洞中許久未出,他們只能轉向追查其它犯罪者,而該役遺留下來的血披風見大勢已去,既然全體服毒自殺身亡,此舉再次震驚智慧同盟,在這生命遠比任何東西可貴的大陸上,他們行為太不可思議令人無法理解。
線索全斷情形下,有人終於想起,當初城內遊蕩者作亂是因為一名少女所致,血披風大半力量也是混裝成遊蕩者進城,在智慧同盟和伊斯蘭達城市議會逼迫下,強勢要求紫玫瑰團交出艾露菲娜,但遭到他們全體堅決反對。
在城主、凱恩、瓦露芬等人作證斡旋下,看在死去英雄老伍叔份上,終於答應不對她處份,但終生流放出伊斯蘭達城,除非特別命令不得再進入,同時無條件接受各地智慧同盟監管,至各大城市或種族棲息地需通報管理者,若未經通報判定為「晦暗者」發現可當場格殺,比照頂級罪犯辦理。
另一方面,城市議會也決定,混種人奇斯先前執行任務不遵守命令,大戰之時使用禁忌力量,雖然擊殺不少遊蕩者有效控制局面,但事後也耗費許多不必要人力才將他擒捕,還造成多人傷亡和損失,功過參半為居民所忌,因此連同艾露菲娜一起遭到流放。
清醒後的少女無法接受眼前事實,除了紫玫瑰團和學院好友,死傷慘重伊斯蘭達城的人都恨不得將她生撕活啃,怨恨恐怖目光、惡毒無情口伐,誰也無法為她辯護挽回,事實擺在眼前,不管是否被操控,造成內亂並放出遊蕩者和血披風的人是她,造成眼前毀滅後的悲慘世界景象也是她,甚至間接使的老伍叔身亡。
紫玫瑰團身為伊斯蘭達城中心力量和依靠,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再多更會激起居民反感,只有同樣被流放的奇斯,在她被亂石流彈、受人唾棄的時候,站在少女身前擋下一切,但這讓伊斯蘭達人更為不滿,詛咒他們為「犯子罪女」永遠不得翻身。
在一片混亂謾罵中,兩人傷勢未好下,什麼也沒帶就被趕出了伊斯蘭達城,眾人無不盼望他們就這麼死在野外,當時城主無法出面、紫玫瑰也被城市議會拖住,只有一個絕美中年女人冷冷看著一切,看著她心愛的孩子受苦受難,無可抑制的憤怒化作恐怖力量無聲無息凝聚起來....
同時,遠在東南方的迪妮莎聖國首都貝蘭卡內,一名正在靜修的美麗年輕女子述地心中跳動不好起來,憂慮之情滿溢於表,她擔心的喃喃道「完全信仰體的覺醒...是誰!?除了我該沒有別人,難道是上一代的人?必須要查清楚才行,這個怒氣...會引起神之裁罰!!」
犯子罪女流落在野外數天,雖然魔物幾近消失,但遊蕩者這些趁亂逃竄出的吸血蟲仍在,更何況兩人傷勢未復,他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失去所有、被冠上罪女名號的艾露菲娜更是神色不濟,十七、八歲的少女如何能接受這種打擊,她想不通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當她昏迷醒來後世界一切都變了!
若不是臨行前海穆和瓦露芬告訴她一定要堅強活下去,還有奇斯可依靠,她甚至想自殺謝罪,老伍叔的死像塊沈重大石壓在心頭,她沒辦法接受那位總是抽著大煙斗,和藹笑著能夠為他們排除一切困難的睿智老人就這麼死去,還是被自已所害死!
好幾個晚上她都以淚洗面無法睡去,奇斯不擅言詞只能默默陪著她,看著不讓少女做傻事,黑色火焰和禁忌力量在體內靜靜燃燒著,當知道幕後黑手是誰時,即使是同歸於盡他也會拖著對方下地獄,所有傷害艾露菲娜的人他都不會放過!精靈棄族強烈愛憎之心正是他們力量來源,也是他們被遺棄原因之一!
最北方特有的冷風呼嘯吹過,收獲祭日子過去了,但人們無心慶祝,寒季白雪開始飄漫,冰冷、寒心正是現在最佳寫照,少女不知道該去往何方,混種人不語的跟著她,兩人只是順著行道不斷走下去,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突然,看不清的遠方,以漸落白雪為背景的清涼陽光下,出現了一個熟悉人影,她騎在一匹異常高大神駿的灰影巨獸上,全身銀白亮眼更勝大自然之美,像是最溫暖光芒照耀著少女,那位精靈騎士燦爛笑著,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無人可以比擬,她緩緩開口了。
「我不記得教過妳這麼狼狽的野外生活方式,看來妳需要重新再訓練了。」
少女心內莫名激動翻騰,再也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雖然不是親生卻更親的父母、寵愛照顧她的長輩、一起學習成長的朋友還有伊斯蘭達城過往一切她全沒了,絕望至谷底的艾露菲娜很需要,想抓住那怕是一點點再微小的希望也好,就在此時,高貴白銀終於出現在她面前。
莎夏蘭娜看著眼前哭的無法控制少女,還有一旁情緒如暗藏在火山下岩漿怒流的混種人,令人安心笑容下有著不為人知憂心,暗中接受了瓦露芬請託照顧兩人,她感覺的出那個神官長身上散發著不如初見時溫柔的恐怖氣息,連夢魘也為之顫慄,但來不及深思,因為她還得知另一項更令自已不安心痛消息。
肯特王國出現了百多年建國以來的第一個頂級罪犯,別名「叛國騎士」,他犯下勾結遊蕩者作亂、殺死大貴族和第三軍的野風團團長等大罪,他的名字叫卡繆,與莎夏蘭娜自小一起長大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