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門牛阿偉: 第四章

阿偉被樹枝折斷的聲音喚醒，牠緩緩張開雙眼，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懾下來，呈現在牠眼前的依舊是水塘景色，唯一不同的是，照耀著湖面的微光，早已經不再是早上那耀眼的白光，而是夕陽西下所帶來的橙光，原來，時間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來到黃昏。

夕陽照耀著湖面，把湖面照得金黃一片，彷彿有人在水塘底下點燃了明火一樣，把整片水塘弄得明亮而又溫暖，當中又有無數的光點在水塘裡閃爍著，就像水塘中有著各式各樣的寶石一樣，而每一顆都不斷閃鑠著，試圖呈現自身的價值。阿偉看呆了，在牠以往在農場工作時，根本沒有看過眼前這壯觀的景色，在牠的記憶中，唯一覺得漂亮的美景，便是那些農作物收成的時候，儘管那只是多了少許顏色，不過至少那一刻的景色，也不再只有烏黑的泥土空置在牠眼前。

阿偉心裡很震撼，在看見這景色前，牠以為那農場就是整個世界，牠的一生便是要為方龍天開墾土地，可是，當眼前的景象出現在阿偉面前後，當牠已經流浪了一段時間後，牠便開始知道牠身處的世界十分廣闊，而且還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物。

「你也喜歡這景色嗎？」突然，阿偉的不遠處傳來一個人聲。阿偉望向傳出聲音的那方向，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老人獨自坐著，身邊則放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這次是阿偉流浪後首次碰見人類，牠以往就知道人類有分好人和壞人，所以牠並不敢妄動，牠並不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就站在原地觀察著他。

牠自然是不懂聽人話的，所以這老人所說的話，牠一句也不會聽得明白，不過，也因為以往方文樂經常在牠耳邊喋喋不休的緣故，牠至少不會覺得人類說話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所以牠只充當著一個聆聽者的身份，聽著老人說話。





那老人向阿偉道︰「我可真羨慕你們呢，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生活著，又不會有煩惱，每天只需顧及食物問題，一生就這麼簡單。我他媽工作了半生，又沒升過職，又沒加過薪，結果昨天還他媽的解僱了我，做了大半生的工作結果到最後甚麼都得不到，回想起來真的可笑！」

那老人拿了身邊的啤酒大喝一頓，接著又道︰「兒子又當我是廢物，說我不會賺錢，他媽的我都養到他牛高馬大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老人把啤酒灑到阿偉前，道︰「你也喝點吧。」阿偉嗅了一嗅，覺得這水有陣怪味，於是也不打算嘗試，反倒是上前幾步再喝了幾口水塘的水。

老人又繼續道︰「唉！現在連牛也比我快活了，難道我這一生是連牛也不如嗎？」

老人又大口大口喝掉手上的啤酒，直至那鐵罐再也倒不出酒精，他便獨自站起來，踉踉蹌嗆地騎著自行車離去。





阿偉沒有理會那個老人，牠知道時間快要入夜，可是自己仍未能走出叢林，牠知道如今走進叢林裡頭實在太危險了，牠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入夜前離開叢林，所以，牠決定今天的晚上還是留在水塘這裡，至少牠認為這裡比叢林更加安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