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校園】《副校長發現我寫甜故,竟然送一段初戀俾我》: 三十一、誰亦在反覆錯愛之旅捱大
跟周瑞盈說出了分手後的一天,我昏睡到下午二時才從睡床上爬了起來。
因為宿醉,腦袋內感覺空盪盪的,讓我不太能夠思考。
我嘗試走進廚房裡胡亂地煮了一個即食麵,匆匆吃飽過後,我才開始能夠聚精會神地進行回憶。
我在回想,昨晚所有事情發生的經過。
在記憶裡,我確認自己跟周瑞盈說出了「分手」兩字。
然後,我也記起周瑞盈聽到之後,默默地任由眼淚流了一會兒,然後才將雙手從我手中抽走,最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當整段回憶完整地重播了一遍之後,我首先意識到的是,我跟周瑞盈已經分手了。
我的內心百感交集,似是放鬆、似是痛苦、似是釋懷、似是後悔。
此刻的我並不在乎這些感受,因為我唯一正在考慮的是,到底我應否哄回周瑞盈?
畢竟,以我對她的認識,只要我誠心低頭認錯,再加上幾個無聊笑話,她準會願意原諒我的。
然而,我不期然又想到,難道把她哄回就是代表美好的結局嗎?
事實上,先於我昨晚說出「分手」之前,我早就有過「分手」的念頭。
自從我與周瑞盈的衝突漸多,加上大學生活的各種壓力,我曾經被壓迫得有過每天都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所以,我認真地考慮過要向周瑞盈提出分手,為的,就是要減去壓力源之一。
但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原因,就是我放不下所有跟她有過的回憶。
我每一個青春的印記,每一個彌足珍貴的片段,都有著周瑞盈的影子在其中。
所以,我實在難以讓自己狠心地與自己的青春割捨。
只是,沒想到一直以來下不了決心完成的事情,就在一股醉意驅動之下完成了。
當我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哄回周瑞盈。
因為難得大家現在獲得了一個冷靜的空間,至少可以讓彼此思考對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
如果確實認為對方重要,我相信遲早也能夠與對方重新結連的。
於是,我放下了聯絡周瑞盈的念頭。
面對人生第一次正式分手,心裡不免有一種空虛感。
為了填補這份空虛,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中學的五位損友。
我躺在床上,滾動了一會兒Whatsapp的對話清單,才將我們六人的群組找了出來。
然後,我馬上在群組裡發出邀請:「好掛住大家,大家有半年無見喇,不如今個星期出嚟見下!」
在一個小時內,大家陸續回覆。
朱仁忙於上莊及招收新生的事情,要等到八月底才有空;
丁神跟莊員也在為新生開學營努力中,至少要兩星期後才方便見面;
肥肥跟大學同學到了南非,要到九月開學才回港;
居利仔尚有空檔,但需要配合他的兼職時間,可能只能約在午餐見面;
熊仔忙於大學劇團排練,完全抽不了身,連有空的時間也未能說定。
群組,就在各人交代完各自的原因後回歸寂靜了。
而我的房間,也跟著群組靜了下來。
空虛感,滿滿的空虛感。
中學時代的初戀,失去了。
中學時代的友情,分道揚鑣而去了。
我突然發現,我在這一年的大學生涯裡得著了很多,而失去的東西數量雖少,卻罕有得獨一無二。
我以為我在追逐青春,但原來我卻失去了自己青春裡最重要的人和事。
諷刺地,當天我曾經以張國榮的「追」來比喻自己,覺得自己正在清晰地追逐著自己渴望的事情。
然而,直到現在充滿空虛的一刻,我才霎然發現,原來我所追逐的,只是無常。
一大堆想法不斷衝擊著我,我索性放任自己躺於床上,接受著腦袋內的信息自由地激盪著。
首先從我腦海中浮現的,是所有關於周瑞盈的片段。
故事從我們最初在副校長鍾太房間跟周瑞盈開始,然後我因為愛上了她的單純簡單,開展了一場跨越世界末日倒數的追求。
然後當我追求成功,我們卻在成年人的壓力下分手;可是分手,卻讓我們重新相愛時更為堅定。
我們走過公開試、走過派位、走過升學,最後,卻逃不過彼此成長路的分岔口。
當我一邊回想起所有關於周瑞盈的片段,我一邊泣不成聲。
連我自己也解釋不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她的簡單與單純,反而成為了我感到煩厭的原因。
但我卻肯定,自己依然非常非常的喜歡她。
想到這裡,我就有一股衝動想要聯絡周瑞盈,然後請求她跟我重新在一起。
可是,這時候又有新的想法冒出腦海。
這是,梁梓鈴當年在沙灘上曾經對我說出過的一句話。
「我話你聽吖,你份人目標為主,眼望高處;周瑞盈就係一個低調嘅人,平日都鍾意簡簡單單嘅,你兩個本性都唔同,點會拍得耐拖呢?」
沒想到,多年之後,梁梓鈴竟然一語成讖。
平心而論,其實梁梓鈴並沒有錯。
我和周瑞盈之間多數衝突都是圍繞彼此間的陪伴時間,某程度上就是歸究於我對大學生活的重視以及她享受簡單生活的態度。
我們的人生觀,打從開始就不一樣。
只是從前,我從她的簡單人生中發現了動人可愛,她也從我的高瞻遠矚中找到了可傾慕的理由,因此我們才能走到了相愛的交匯點。
但是來到現在,當她的簡單人生和我的青春為本已經形成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時,確實,我們再走下去,或者只會讓我們之間出現更多裂痕。
我不期然地想起,昨晚我們相對而哭的畫面。
即使只是回想,我也能夠感受到昨晚心中隱隱作痛的感覺。
這或許是一個證明,證明我們已經失去讓彼此幸福的能力。
「有啲嘢,到你大個啲就會明白。」梁梓鈴的聲音再次如鬼魅般出現於腦海中。
而我發現,這說話或者就是我最殘酷的成長證明。
因為,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梁梓鈴當日的意思。
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再一次放棄了要尋找周瑞盈的念頭。
就這樣,我的青春突然就在Year 1的夏天斷線了。
為了療癒失戀的傷痕和重整自己忙得漫無目的的生活,我決意要為自己尋找新的生活方向。
就在Year 2 的上學期,我遇上了一科名為「創意寫作」的科目。
這個科目並不重要,因為內容並不與創意太有關係,可是重點在於這個科目要求學生創作一篇短篇小說作為功課,因此,我才有機會拾起自己放下了接近一年的寫作靈魂。
容許我再三強調,青春,是一個在錯誤之中尋找何謂正確的階段。
位於Jupas B5的香港教育大學,對我來說是一個錯誤,但這個錯誤,卻將我引導來到「創意寫作」這一科。
一經這科目的小說創作刺激,我就發現了自己內心對寫作的喜愛和渴望。
經過Year 1 在各路興趣打滾之後,唯獨寫作,能夠給予我無可取締的滿足感。
於是,就在Year 2,我重新跟寫作成為好友。
這,就是我從錯誤中尋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向的一刻。
這,就是屬於我的正確。
事情就像當年中四暑假一樣,我將失戀和跟好友疏遠的情感都一股腦兒地灌注到小說之中。
不論小說爛尾,或是情節慘得好比韓劇般老套,我都一直不斷地寫。
當我指尖在鍵盤上飛舞的一刻,內心的鬱結好像解開了一點,心情也好像舒解了一點。
於是,一個又一個爛故事開始誕生在我電腦的硬碟中。
而其中有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男生拼命地逆轉時光,為的就是要救回一位自己暗戀了十一年的女生。
我在這個故事裡所灌注的,是當初沒有好好跟周瑞盈表白我內心委屈和擔心的情感。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們當初都有將內心的想法好好說清楚,也許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現實中沒有時光倒流,因此我只有將無比的懊悔投放在故事之中。
而故事寫了幾章,我就略嫌故事中「時光倒流」和「死神」的橋段過於滑稽,於是便將它閒置於硬碟之中,視為自己又一次的寫作錯誤。
沒想到,在多年之後,這個故事竟然成為了錯誤堆中的一個閃閃發亮的正確。
在2015年底,我算是走出了失戀的陰霾,至少所寫作的故事中已經大大減少了怨氣。
然後,我們「Core 6」六人組終於得嚐一次整齊的見面。
而這一次,也是我們自畢業以來,首次六人同場。
沒想到,相隔一段時間不見的我們不但沒有半點生疏,反而比往日玩得更瘋。
相約在Party room的我們,玩得就像中學時代的我們一樣。
居利仔的口賤、朱仁的瀏海、肥肥的認真、熊仔的善良和身型、丁神的熟悉感,還有我的熱血和幼稚。
我漸漸發現,也許,這段時間是我多慮了。
雖然我們見面少了,可是,不代表感情會變淡。
畢竟,大家都是各自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們這種相處模式,也許又是從錯誤堆中尋找何謂正確的例子。
成長後的相處也許不再親密,但不代表感情就會因此而生疏。
有些感情,不刻意保存,也不會變質,就像陽光一樣,永恆不變地存在著。
除了Core 6之外,2015年底還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有一個塵封已久的對話框從谷底冒起了。
聯絡人名稱: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