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校園】《副校長發現我寫甜故，竟然送一段初戀俾我》: 二十六、退回你的我的 回不去的悠悠的歲月

美好的迪迪尼狂歡之後，我們帶著疲倦的身軀步入中六的生涯。
沒想到，這疲倦之後就這樣跟隨了我們一整個學年。
 
中六的生涯，比起從前任何一年都要無聊。
課堂上已沒有什麼學習新知識的機會可言，取而代之是反覆地在操練試題的汪洋裡浮沉著。
中六的無聊，跟同學們也有關係。
以往五年一直歡笑度日的同學們，經歷了一個暑假之後，有一半以上的人簡直像是變了樣子。
從前手持小說的人，今天手上換了幾份名師補習筆記；從前廢枕忘餐地打籃球的人，今天放棄午餐只為了上中午加開的補課班。
其實，學校生活實際的變化只不過是將班名從「５」字改成了「６」字，但所有同學卻彷彿連性格都改變了。
當然，我明白，這就是每個人必經的成長。




而我之所以依然自由自在，純粹是我不願意接受自己被「成長」改造。
我依然，享受當一個無聊的小孩。
 
正因為學校要讓學生們全情投入讀書，中六學生需要從所有的學校職位中抽身出來，換言之，去年九月的開放日，這年我只能夠以參觀者的身份出席。
我拉著周瑞盈跟我一同去參觀，卻發現「歷史學會」又變回跟往年一樣的沉悶展板了。
「經過上年之後，我開始明白點解你成日都唔肯聽我講要『簡簡單單』。」周瑞盈看著「歷史學會」無人問津的慘況，若有所思。
「我都話㗎啦，咩都咁隨便，點會有人俾面啊？知我上年有幾勁呢！」我驕傲地挺胸說道。
「叻啦無聊，翻去寫埋條Essay type question再認叻啦。」周瑞盈將歷史科的功課蓋在我的臉上，然後笑著走了。
 
許多事情，就像「歷史學會」的展板一樣，你可以選擇簡單以對，最後落得普普通通的結果。




可是，若然你願意悉心對待、盡力而為地做好事情，事情的結果或會以發光發亮的一面來回報你。
 
這樣的道理，也就跟愛情一樣。
升中六之後，我跟周瑞盈的相處時間算是比暑假略增了一點。
那是因為為了準備公開考試，她父親無可奈何地要讓她重回名師補習班，所以我跟周瑞盈除了學校的見面時間外，也擁有了補習的相處時光。
當然，為了安全，我們通常會在離開補習社時分道揚鏢，以免遭到她父親的埋伏。
世事，就是有好亦有壞的。
因為她父親想要保留她在管轄範圍中，所以就取消了她在校寄宿的申請，變相永久停止我們之間的晚間通話時間。
 
雖然我和周瑞盈見面的時間仍不算多，可是我們並沒有任由我們的愛情落在「簡簡單單」的因循之中。




我們每次見面，都會非常珍惜彼此相處的時間。
而每到我們拍拖紀念日，我們都會撇下朋友，找家感覺較好的餐廳食一頓中午飯，然後再交換一些貼心的小禮物。
例如她曾送我一個手織的小暖包，我也曾幾經辛苦從外國網站訂了一個她喜歡的卡通人物鎖匙扣來贈她。
 
以成人的用語，我們所做的，就是「經營一段關係」。
但在我們尚未學懂應用如此艱澀的詞彙前，我們所做的，其實只不過是希望對方能夠感到幸福。
即使我們買不了昂貴的禮物，也抽不出一整天的慶祝時間，但是我們總是會將對方的事情放在首位，然後珍而重之地認真看待。
而我們也同樣相信，只要悉心對待、盡力而為地為對方好，對方將會還以同樣的好。
所以，唯獨在愛情裡，周瑞盈沒有任由自己「簡簡單單」，而我當然也樂於繼續發揮小宇宙去令她感到幸福。
因為，有資格使人幸福的人，其實同樣是一種幸福。
 
在翻揭課本的時候，原來中六的歲月也跟著翻頁。
不知不覺間，中學生涯就來到結尾。
 
2013/3/28，畢業日。




說真的，畢業典禮對我或是台下同學其實也不過是一場例行公事，即使學生代表措辭如何得體，校長如何語重深長，一切都並非畢業日最重要的環節。
畢業禮的重點環節，當然是唱校歌。
從前每逢奏起校歌，同學們要不是一臉煩悶，就是站起來發白日夢。
可是當今天畢業禮校歌奏起的一刻，所有同學前所未有地認真哼唱著校歌，有人甚至唱得熱淚盈眶。
也許是我們都知道，在往後的人生裡頭，將不會再有機會與在座的所有人，同唱著這一首旋律跟歌詞並不相襯，卻見證了我們人生中最叛逆的六年的歌曲。
校歌，在今天成為了我們告別青春的輓歌。
 
畢業禮之後，就是中六學生最後的狂歡時刻。
校規在今天變得不再重要，同學們都在校園裡拿出手機拍照，甚至老師們也不拘小節地跟同學自拍起來。
另一個中六學生的專利，就是盡情地將校服塗鴉填色。
校服成為了每個人的流動紀念冊，每個學生都穿著五顏六色的校服在校園裡跑動，尋找著每個熟悉與不熟悉的面孔，請求對方留下一句六年生活的總結。
那一天，我們都成為了青春的捕手，奢望在青春離去之前用盡一切辦法留下它彩色的羽毛。
 
我和五位損友甚有默契地首先聚合在一起，然後圍成一圈，開始在對方的胸口前亂塗一翻。
「頂，肥肥你會唔會再老土少少，友誼萬歲？」居利仔揶揄著。




「食屎啦陳子揚，你做咩喺我件衫度寫『保持安全唔好咁快做爸爸』？我一陣點坐巴士翻屋企？」丁神咆哮著。
「繼續追夢，我幾鍾意呢句。」我滿意地對熊仔說。
「『一齊入中太』？朱仁你寫乜？」完美主義者肥肥表示不滿。
我們努力地在對方的校服上寫上最無聊的廢話，目的，也許就是令彼此都記得中學生涯中曾經有過這麼無聊卻真摰的友誼存在。
可惜，歡樂鬧哄的氣氛維持不了多久，也不知是誰首先淚崩，接下來其餘五人竟然就一同落淚了。
 
「頂！好樣衰啊！」我不甘地在班房中高呼著，明明我打算用最帥氣灑脫的方式來完成今天的告別日，誰知剛開始簽校服就哭成淚人。
「你不嬲都樣衰㗎啦！」平日表情不多的居利仔此刻也是眼淚直流，但依然嘴上不輸。
「我哋，之後一定要繼續Friend落去。」這句對白，唯獨從平日對大家無微不至的熊仔口中說出，才沒有半點尷尬老土的味道。
「我哋一定會。」我噎噎咽咽地說，然後在六人之中伸出了一隻手，「係時候為我哋六個人改個名。」
「咁娘？」朱仁哭著，但仍然質疑。
「有學術研究證明，有名嘅團體先有歸屬感㗎。」冷靜的肥肥意外地支持我，將手放到了我的手上。
「叫六壯士？」哭得鼻尖也紅的丁神也將手放了出來，獻出了一個換來全體白眼的意見。
「改英文名好似型啲？」熊仔思索著。
 




最後，大家的手都集齊了在中間，並一致地將目光望向平日最多鬼主意的我。
「Core 6。我哋叫Core 6。」我肯定地說。
「Call sick？都啱嘅，我哋最近成日都請病假。」肥肥說道，因為他經常都覺得學校的課堂無謂，情願請病假回家自修。
「C-O-R-E S-I-X！代表，我哋六個，都係呢段友情嘅核心。」我解釋著說，暫停了一秒的淚水又準備湧出。
「好，就叫Core 6。」丁神爽快贊成。
這一刻，大家放棄了控制眼淚，一同淚崩並將放出的手抬起，大喝一聲：「Core 6！」
 
就這樣，有淚有汗、極老土的友情小隊命名儀式就此完結。
也許肥肥是正確的，有名字的團體才特別有歸屬感，所以我們六人的團體至今仍然保持著這個名字。
而因為有了這個名字，我們現在的IG post才有了hashtag。
喔，對了，「Core 6」也是我們青春的hashtag。
 
友情之後，就是愛情。
我經過一輪過關斬將般遇上了不同同學，再在校服上添上了大大小小的簽名之後，終於找到了周瑞盈。
此刻的她雙眼通紅，看來同樣因為不捨得跟同學分別而哭個不停。




「我嚟啦。」我在她面前立正。
她打量了我的校服一遍，眉頭一皺，卻沒有不吭一聲。
我留意到她的微表情，於是便說：「係咪嬲我無留位俾你簽名呢？」
「你知就好喇，你個五個損友都簽哂你個心口啊，仲可以每人寫句嘢，我而家連個簽名位都無啊，睇下我地位幾低！」周瑞盈嘴唇一扁，看來是真的感到失望。
「邊個話無位㗎，我特登為你留咗個尊貴嘅最佳位置㗎！」我語音剛罷，手已經伸到左胸口前，然後二話不說就將校徽一把扯了下來。
周瑞盈看得目瞪口呆，而我則趁機遞上了簽名用的Marker。
「最接近心臟嘅位置，當然要留俾住喺我心入面嘅人啦。」我一邊微笑著說，一邊看著周瑞盈感動地落淚。
她在哭，可是我很滿足。
因為我知道，她此刻的眼淚中，每滴都是幸福感。
 
於是，周瑞盈認真地在我的胸口前寫了一段時間，用膠紙將我的校徽貼上並遮好了所寫的字句，並叮囑我必須回家才能細看。
雖然我萬分不情願，但還是在她的凌厲眼神下屈服了。
然後到我在她背上寫字，當時我看到她背上那一大片空白時，我不禁失笑說：「嘩，睇嚟你想我寫篇小說俾你喎。」
「人哋有心先留咁多俾你咋，仲笑！」周瑞盈輕嗔薄怒地回應著。
「好啦，知你重視我喇！」我得意洋洋地笑著，開始寫下用心的句子。
「你知就好。」她服氣地轉過頭去，任我盡情書寫。
 
說真的，當時的我到底在她背後寫下了什麼，我不太記得清楚了。
但為免她父親見了會起疑，所以我印象中自己所寫的是一首藏頭詩的東西，起頭兩句好像是「我是一個大西瓜，會幫助腸胃消化」之類的白痴內容。
雖然內容亂七八糟，但只要將每段第一個字隔行加起來，大概就是類似「我會一直愛你」之類的示愛句子。
當然，我有記得將句子的解讀方法告訴她，否則解不開的她，鐵定會怪我又亂寫一通。
 
畢業日的晚上，大家換下了花花綠綠的校服，來到了一家酒樓包了一間大房吃「任食」火鍋。
詳情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就是一個沒有考試、沒有壓力、沒有未來、沒有憂慮、非常盡興而歸的晚上。
而最值得提起的，就是在房間裡不斷單曲循環的歌曲。
五月天的「乾杯」。
 
「會不會 有一天 時間真的能倒退
退回 你的我的 回不去的 悠悠的歲月
也許會 有一天 世界真的有終點
也要和你舉起回憶釀的甜 和你再乾一杯」
 
那一首旋律輕快，卻讓所有人最後大合唱到再次淚崩的歌曲。
 
火鍋過後，我跟周瑞盈一同乘坐的士回家。
當的士經過她的家樓下她先下了車，臨行前還不忘提醒我要看校服上的字句。
我回家之後，二話不說就將校服從書包裡取了出來。
我心情緊張地一眼就瞄到校徽，然後一手將校徽撕下，發現上面原來寫了一小段的句子：「親愛的陳子揚：中學的我讀過了所有的課本，但唯獨是你，教會了我什麼是愛情。感謝你，讓我這個簡簡單單的世界裡有了愛。」
 
看著這段話，我感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知道，對於平時不多表達情感的周瑞盈來說，這段話，可能是她有史以來最大膽的表白。
所以這段文字，其實就反映了我對她的重要性。
難怪，她羞怯得不敢讓我在即場讀她所寫的字。
 
這一晚，我抱著這件充滿了友情與愛情力量的校服入眠。
這一晚，我沒有造夢。
也許我的大腦清楚知道，再沒有夢能夠比這一天更幸福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