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校園】《副校長發現我寫甜故，竟然送一段初戀俾我》: 十二、誰管當初是誰做錯 將悲傷交給我

當女生對你傾訴，其實她並不期待你的回應或幫助，她需要的只是你單純的聆聽。
這個道理是在許多年後，一位男性朋友在飽經歷練之後向我分享的人生經驗。
若然我早在接通周瑞盈來電的那一晚已經深明這個道理，也許當時的我並不需要那麼懊惱。
 
那時的我一邊聽著周瑞盈的飲泣聲，一邊將腦袋調較至最高運轉速度。
無數的句子在我腦海中走馬燈般閃動著，不論是從電視、電影、小說裡的對白都一一出現在思緒之中，可是我卻未能找到一句適合此時此刻。
明明平日在寫作小說角色的對白時靈感如泉湧，但現在的我偏偏毫無頭緒。
 
此刻的我只有無奈地想，上帝創造我的時候，性格裡頭只有滿滿的衝勁，卻欠了加入一點細心。
若然我能多一分細心溫柔，也許現在就能不假思索地說出一句安慰周瑞盈的話了。




 
等一下。
溫柔。
五月天的「溫柔」，我聽得滾瓜爛熟的溫柔。
「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我知道該說的是什麼了。
 
「我未瞓㗎，你有咩想講就隨時講啦。」我放輕聲音，說出了一句我自問是能具備「不打擾的溫柔」的對白。
周瑞盈並沒有回應我，只是繼續默默地哭泣。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說出了一句正確的回應，可是此刻我也別無他法，只好安靜地聆聽著她的哭泣聲，在電話的一邊陪伴著她。
 
過了大約三分鐘後，周瑞盈在毫無預警下突然說話了：「我頭先同阿爸嗌交。」
「原因係……？」我問，但內心同時歡呼了一聲，慶祝自己似乎說對了話。
「佢迫我Jupas A1 A2 A3都要揀哂Business類嘅科，但係我由細到大都對Business無興趣，我想做老師啊，所以咪同佢嘈囉，結果就俾佢鬧咗一大餐。我都唔明，明明已經入大學，點解仲要迫我聽佢話去做決定喎……」周瑞盈說著說著，本來憤憤不平的聲音又變為哭泣聲了。
「咁大個人都要管住哂又真係有啲過份嘅，一係你唔好理佢，靜靜雞自己改好份Jupas就交囉！」我之所以會成為一個嚮往自由的人，全因家裡對我不甚束縛，因此一聽到周瑞盈的苦況，不禁也為她抱打不平。
畢竟，即使父母是生我育我的人，卻不代表他們有剝奪我選擇自己人生的自由。
 
「點得啊！如果我咁做實俾佢打死啊！仲有啊，佢話如果我喺香港入唔到Business科，佢就送我去加拿大讀書啊。我喺香港已經唔多朋友啦，去到外國咪要孤獨死！」周瑞盈的哭聲此起彼落，可以想像此刻的她應該已經哭得雙眼通紅。
「咁你阿爸份人又真係過份咗啲嘅。」我回應著，同時忽發奇想，也許周瑞盈甚少表達自己想法的性格不只因為學校曾受欺凌影響，更多是來自家中父親嚴格的操控，令她不敢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算啦，唔好講我啦，你打算Jupas揀咩科啊？」周瑞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將話題轉到我身上。
「我未認真諗啊，不過我咁鍾意諗啲奇怪嘢，我諗住都係讀啲創意科目，例如傳理啊、電影、廣告之類啦。」每次一想到未來能夠全心發揮自己的專長和追求夢想，不需要再被沉悶的教科帕困住，我就會不期然地興奮起來。
 
「陳子揚。」周瑞盈突然低聲輕喚著我的名字，使我不禁心神一盪，「其實我有時都幾羨慕你。」
「我成日俾老師罰，寫甜故寫到俾校長照肺，有咩好羨慕？」我苦笑了一聲。
「我羨慕你可以成日咩都唔洗諗咁多，想講就講，想做就做，夠哂自由。」周瑞盈說。
「我呢啲叫做『暴走』啫，你都可以㗎。」我笑著說。
「唔係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可以隨心所欲㗎。或者學我阿爸頭先咁講，人大個，就要學識放低任性嘅權利。」周瑞盈此刻的口吻就像一個成年人一樣。
「係咩？我就覺得自由係天生嘅，想做咩咪做咩囉，有咩問題？」我由衷地說著，「所以無論你Jupas揀咩我都支持你㗎，但係最緊要係揀科自己鍾意嘅，如果唔係有排你辛苦啊！」
「我就係知道你會支持我，所以我先打俾你呻吓。」不知道是否我的錯覺，我聽到周瑞盈若有若無地輕笑了一聲。
「梗係支持啦，『我不怕千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你都唔好放棄追夢啊。」一提起夢想，我就會自然地想起我最喜愛的「五月天」。
 
「知你鍾意追夢啦，煩，成日都乘機宣傳你隊五月天。」周瑞盈笑著反駁了我一句，似乎心情已經好了不少。
「你唔介意，我可以唱足兩個鐘五月天俾你聽嚟鼓勵下你㗎。」我開玩笑說。




「唔洗啦，我而家都係偷偷地趁阿爸阿媽瞓咗先敢打俾你發洩下，我差唔多收線啦。」周瑞盈將音量收細地說。
「嗯，好啦，你心情好翻啲就好啦，頭先嚇死我。」我這句可真是誠實話，剛才聽到她的哭泣聲，我確實變得六神無主。
「原來你都會有嚇死嘅時候嘅咩？」周瑞盈發出了如常般的笑聲，聲音也終於變得輕鬆起來，「點都好啦，多謝你咁夜都肯聽我電話，仲肯安慰下我添。」
 
聽著周瑞盈客氣的道謝，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但內心卻有一種放下了心頭大石的感覺。
「陳子揚。」當我以為周瑞盈要準備掛線時，她突然又叫了我一聲。
「嗯？」我回應說。
「如果你做咗大人，你覺得自己仲會唔會好似而家咁自由自在去做自己鍾意嘅嘢啊？」周瑞盈問，語氣相當認真。
因著她提問的認真，我稍為思考了一秒。
 
「對我嚟講，成長，就係為咗令我更有能力同自由去達成自己嘅夢想。如果成長只係為咗滿足『要做一個大人』嘅條件而生活，咁又有咩意義呢？所以，無論我係大人、大叔定係老人，我都一定一定會一心一意咁追求自己鍾意嘅事。」
 
其實即使周瑞盈不作提問，這段說話，這份信念，一直都刻在我心頭之上。
我對夢想和自由的執著，也是建基在這番信念上。
我一直都深信，人並不是為了背負責任而成年。




成年，理應是一個讓人類進化並且變得更有能力去追求夢想的過程。
 
「陳子揚，我唔知自己做唔做到你所講嘅『成長』，只不過你要加油，我信你會追到你嘅夢，我都會支持你㗎。晚安。」
就這樣，周瑞盈掛線了。
 
房間內，再沒有對話的聲音，只有我剛才那番豪情壯語遺留下來的餘韻。
我躺在床上，握著略為發熱的手機，緩緩地呼吸著，並且回憶著剛才大約十五分鐘所經歷的事情。
我有說錯話嗎？我有安慰到她嗎？我的話會否太無聊了？
始終，在所有關於周瑞盈的事情上，我的腦袋總會莫名奇妙地產生一堆自我懷疑。
事實證明，再自信的男生，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也會失了應有的方寸。
 
那一夜，最後我是握著手機入睡的。
從這一夜開始，我明白到為什麼熱戀中的情人總愛在晚上談電話。
因為只有在睡前通電話，才能最有效地將對方的聲音保存在耳際之中，然後伴隨自己入眠。
而這一夜引領我進入夢鄉的，是周瑞盈在手機裡輕喚著「我信你會追到你嘅夢」的聲音。




 
而周瑞盈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就是我的夢。 在許多年之後，我遇上了另一位會在晚上跟我通電話的女生。
我將自己曾對周瑞盈為何會致電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她，並跟她分享了我跟周瑞盈所經歷的這一個特別的週六晚上。
那位女生聽畢之後，笑著說我有夠笨拙。
 
「一個女仔願意喊住打俾你，呢件事比起佢喺你面前除哂衫更加難得囉。你咁都仲要諗佢係咪鍾意你？」
聽著女生的奚落，我只能苦笑著點頭承認自己對於女生心事的遲鈍。
 
確實，即使是能將文言文一讀便通的男生，也不一定能讀懂女生的心。
我相信，若男生對於女生的感情並不是理解得如此笨拙或遲鈍，世上或會多添成千上萬個美好的愛情故事。
可是，正因為男生的不解風情，愛情裡才能有著這麼多酸酸甜甜又撲朔迷離的曖昧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