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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韵再張眼時,天已亮。
  頭痛欲裂、口乾得有如撒哈拉,昨夜真喝太多了。
  綿被下,腰際被一隻手輕輕搭着,視線沿着赤裸的臂膀往上,只見田藝遠安穩的睡臉。他的睡臉很平和,跟日常冷嘲熱諷的嘴臉不同,讓她也稍稍能看出其他女生眼中的帥氣。
  昨夜的記憶又插入腦袋。
  在狹小的廁格內與他偷情一樣的小心、在街上執意忽略的慾念、跟着他上樓時的心跳……
  他殷紅着臉透氣、兩掌撐在床上,全身帶頻率地推撞進她體內。


  她臉頰又溫熱,心卻反而更冰冷。
  這一切,都因為俊濠對向苑表白了。
  多羨慕那些酒後失憶的人,她只想忘掉失去俊濠的事實、忘掉自己是個隨便的蕩女、忘掉跟好友上床的丟臉。
  昨夜沒有一刻鐘是值得記住的。
  但下體的悶腫又怎忽略得了?每個關節的疼痛都在提醒她,田藝遠如何猛獸般翻雲覆雨地吞噬她的肉體。
  向韵把他的手輕輕挪開,想轉身下床。不料腰間忽然一陣閃電赤痛,她咬了牙「嘶」的細細倒抽一口氣。
  兩腿無力、是灌了鉛的沉重。她吃力地挪動兩腿碰到地板了,終能撐身站起來,躡手躡腳的到浴室迅速的洗臉潄口,連澡也不洗了。
  她怕自己滿身的酒氣汗味,但更怕他醒來後尷尬的氣氛。
  穿回衣服後再四看一下,才看到地上安靜躺着的男裝褲子。
  翻了翻口袋,抽出藍色幼橫紋內褲,穿好在牛仔裙下。


  穿上鞋襪、揹好背包,手都摸上門把了,身後卻響起沙啞的嗓。
  「想不到我也有給人嚼完鬆的一天。」
  向韵全身一跳回頭,田藝遠撐起上半身,綿被便滑下來,露出了他寬濶結實的胸膛。
  「嗄……呃……我待會有課,所以……」她臉一熱,連忙把目光往上調,左右四顧:「要不……我給你弄早餐?」
  「又不是我女朋友,幹嘛弄早餐!」他「噗嗤」一笑,笑聲向韵聽着卻覺得有點冷。他坐直起來伸個懶腰,扭扭脖子:「大大方方說再見是常識吧?」
  向韵看着他穿好四角褲下床,一把塞來便利店袋子:「梳洗後直接上課比較近不是嗎?」
  他倆雖不同所大學,但總比先回家再出門好。
  塑膠袋內原來不止啤酒,還有一支牙刷。
  「謝謝。」她有點意外,又接過他手中的乾淨毛巾,不禁衷心讚道:「你對女生真細心。」
  對「女生」?這妞真以為她姊付的薪水夠我給每人買牙刷!?


  無奈望着她良久,他還是提手捋過睡得凌亂的頭髮:「當然了,跟我睡可是五星級的體驗。」帥氣一笑:「怎,食髓知味了?」
  她忍悛不禁,「噗哈」的笑出了聲:「拜託!」拋下一句便入浴室關上門了。
  「『女生』,白痴!」他低罵一句,着手整理床鋪、把地上的保險套丟掉。
  梳洗過後通身清爽,向韵心情就稍為好轉。穿戴整齊,揹好背包轉向田藝遠:「那,先走了。」
  「嗯。」他替她打開門。
  看她越過面前跨過門檻,他很有股衝動想摟着她再吻一口,卻還是放棄了。
  不是那種關係,有些事情不能勉強。
  但她長髮隨步伐飄逸,送來他洗髮精的香味,他聞着心頭就揪緊了。
  「蔡向韵。」忍不住開口叫住她。她腳步頓一下回頭,只見他抱手挨在門框上,輕佻笑道:「想他時,再call我。」
  拿我當免費雞,還是拿我的感情當笑話?
  怒氣直攻上向韵心頭,狠狠瞪他一眼,便甩頭轉身氣沖沖地離開。
 
  傍晚回到家,向韵一進屋便吸引了向澄和向苑目光。向苑上下打量她,眉也皺起來了;向澄倒是笑吟吟的。
  「幹嘛。」向韵故作無知,直朝睡房去。
  「穿着昨天的衣服啊?」向澄道:「嘖、嘖、嘖……」


  向韵只是咬咬牙直接回房換衣服。
  今天叫了火鍋外賣,三個小小的獨立鍋湧着滾滾蒸氣,暖笠笠很適合女生三八打屁的時光。但今天只有向澄一人喜滋滋的,直纏着向苑:「唉唷我的寶貝妹妹被人表白了!他怎開口的?快說快說!」
  向苑有喜事就慶祝,我傷心就在傷口上灑鹽,難道我就不寶貝了?向韵聽着,默默挾了塊豆腐,吹涼了咬下一小角。
  向苑抵不住纏繞,瞥妹妹一眼才簡短道:「鋪子打佯後他拿了花給我。」
  「花?他送花表白!?」向澄轉向向韵:「嘩,有夠老土的。妳怎不阻止他?還算朋友?」向韵頭垂低低的,輕細「嗯」了一聲。
  「那花在哪?」向澄受興奮蒙蔽,看不見氣氛有多不對勁,嚷着要看。
  「我沒收,截了計程車便回來。」向苑沉聲說完,起身入廁所,狠狠的甩上門。
  氣什麼?得到了我全世界中最想要的,還生氣、嫌棄什麼!
  向韵不甘得紅了眼。
  向澄驚呆望着廁所門,好會才苦笑對向韵:「她搞什麼?」向韵淡淡道:「我哪知。」很少見向韵如此冷淡,向澄只想給妹妹打起精神,便強撐着笑:「欸,俊濠事前真什麼也沒告訴妳?」
  向韵「咚」的用力放下碗筷,怨懟瞪着大姊:「我喜歡俊濠。」
  「……什……?」向澄頓時呆了眼,笑容也僵住,看着向韵粗聲嘆息也站身離開飯桌:「妳……到哪?」
  「回房哭!」甩門巨響爆發後,全屋子死寂得詭異。
  目呆面對着三鍋子翻滾的氣泡,向澄終於也食不下嚥。
 


  向韵趴在床上,一臉埋入枕頭中,淚就止不住的流出來,直接被枕頭吸收掉。
  哭了許久許久,直至門上有敲聲,才在黑暗中張眼。
  靠,眼好澀!
  門慢慢打開來,縫裏透進的一絲燈光中,有個怯怕瑟縮的人影:「妳還好?」
  是向澄。
  「沒什麼不好的。」向韵揉着眼坐起來,語氣冷得向澄打個顫。
  「別這樣啦……」向澄忸怩的打開了燈,卻被妹妹眼上兩顆大桃子嚇了一跳,忙不迭坐到床上去,兩臂把她納入懷中:「對不起,我淨說些蠢話。」
  孤獨無援的一天下來,終於得到了溫暖的擁抱,向韵立時委屈得嚎啕大哭。
  「明明是我先喜歡他的!嗚嗚嗚……喜歡了好久好久……」
  向韵哭得一行鼻涕一行淚、豬叫一樣,向澄不忍撫着她頭髮:「沒事沒事,哭了便好。」
  該死的俊濠,一下惹我兩個妹妹不高興!
  「我扣他薪水好不?」
  「不要欺負他!」向韵又哇的大哭:「喜歡向苑又不是錯!」
  是我不夠好、不夠努力。
  向韵傷透心的哭着哭着,向澄也只是靜靜的由她發洩,直至淚水慢慢止住。


  「妳昨天到哪了?」
  向韵抬眼瞥瞥她,原本滿臉擔憂的向澄見這意味深長的眼神,激動了:「睡了吧?跟人睡了吧?」好奇得受不了:「我認識的嗎?我認識的!男生?女生?」
  「正常該問誰吧?哪有問性別的?」
  「這年頭得政治正確點,不能亂假設。」
  「是男啦——」手機忽然震動一下,向韵順手拿起一看,卻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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