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海邊,阿雪抱著木木,和香婆一起靜靜地坐在沙灘上。

由於不是假期,海邊人很少。沒有了密密麻麻的遊客,大海總算恢復了它的靜謐。

太陽在海平線之上,不著痕跡地下降,夕陽投在海面,撒下點點金色的光。

風不大,海浪也不大。低低的浪花從遠處掀來,又悄然往後退一些,終是消散不見。

阿雪聽著一下一下的海浪聲,撫著木木的背,頭靠在婆婆的肩上。





「婆婆,弟弟昨晚真的給你報夢,說要帶木木一起來海邊?」

「嗯。」香婆輕輕地拍著阿雪的背,就像她小時候一樣。

阿雪目光投向大海深處,「那,弟弟在你夢裏面,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嗎?」

懷裏的木木輕輕地抖了一下。阿雪以為牠不習慣來海邊覺得害怕,抱著牠的手收緊了一些,又在牠腦袋上撫了撫。

「嗯......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子。」





香婆也伸出了手,摸摸木木的腦袋。

「婆婆。」阿雪又輕輕地喚著香婆,「為什麼弟弟一次都沒有到我夢裏來?」

香婆怔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之後,她又再次緩緩地開口,「應當是有的,可能是你醒來之後忘了。」

阿雪的頭忽然離開了香婆的肩。她看著香婆,篤定地搖了搖頭,之後又一動不動。





「婆婆......」她咬著唇,垂下眸說,「弟弟會不會是討厭我了?」

香婆看阿雪的眼眶漸漸變紅,又看了一眼她懷中的木木。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阿雪漸漸哽咽了起來,「因為我要把他忘掉啊,我跟別人說我沒有弟弟......」

「弟弟......阿辰他一定是對我很失望,所以不來見我......」

淚水啪嗒啪嗒落到她懷裏的木木身上。仔細一看,木木的臉上好像也有。

「如果你要忘記他,為什麼每次祭拜,都要給他讀童話?」

阿雪沒有說話,只是一味地搖頭。





「雪啊......」香婆抬起手,溫柔地擦去阿雪臉上的淚,「你還記得,暮辰的名字是怎樣來的嗎?」

這是阿雪為數不多的回憶之一。

當時的畫面其實已經很模糊了。只是她後來有再聽婆婆講起這段往事,所以還保留著印象。她甚至懷疑,那些可能是自己因著婆婆說的話,在腦海裏構想出來的畫面。

那時候,阿雪的媽媽已經大腹便便,快要生了。似乎是察覺到快要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可能會分薄父母對自己的愛,阿雪的情緒變得有些不穩,本來很恬靜的她開始經常哭鬧。

於是,爸媽帶著她去了海邊散心。

媽媽坐在沙上,看著夕陽映照之下的海。她摟著阿雪,讓她靠在自己的肚上,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

媽媽垂頭,溫柔地看著阿雪問道:「阿雪,你知道媽媽肚裏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嗎?」





阿雪聽到,立刻噘起嘴說:「阿雪不想知道。」

媽媽笑了,一旁的爸爸也咧起嘴笑,還用力地摸了摸她的頭,「是弟弟!阿雪要有弟弟了哦!」

阿雪的嘴巴嘟得長長的,「......但阿雪不喜歡。」

於是媽媽捧起了她的臉笑著問:「那我們阿雪喜歡什麼啊?」

「嗯......」

阿雪的臉蛋在媽媽的手心裏舒舒服服地窩著,圓滾滾的大眼睛轉了轉,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還不自覺把自己想的都說了出來。

「阿雪喜歡好多東西,爸爸啦、媽媽啦、婆婆啦,嗯......還有芭比、音樂盒啦,還有、還有......」

最後,她彷彿做了一個很艱辛的決定,用力道:「星星!阿雪喜歡星星!」





才剛説完,她就聽到爸爸失望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是喔......阿雪不是最喜歡爸爸喔?爸爸好傷心......」

爸爸拳頭摀著眼睛,嗚嗚地叫了起來,嚇得阿雪連忙點頭道:「喜歡的!阿雪喜歡爸爸的!爸爸不要哭!」

爸爸聽完,挪開了手,臉上哪有淚?他哈哈大笑,捏了捏阿雪的鼻子。

阿雪還皺著鼻頭的時候,爸爸突然就抬起了手,指著天,一陣誇張的驚呼。

「阿雪,你看看那裏!那是什麼?」

順著爸爸指的方向一看,阿雪高興得跳了起來,噠噠往前跑了兩步。





「哇!媽媽你看!是一顆大星星啊!好亮的星星啊!」她瞪著那顆星星,高興得邊拍手邊跳。

拍著拍著,阿雪停下了手,偏著頭嘟噥:「不對啊.....」

她扭過頭來,滿臉不解地問:「媽媽,星星不是晚上才出來的嗎?為什麼那顆星星這麼快就出來了啊?」

「喔?」媽媽的眼睛裏閃閃亮亮的,說,「那是因為它喜歡阿雪啊!阿雪一叫它,它就來找你咯!」

媽媽邊說,邊和爸爸眨眼。但阿雪不懂爸媽為什麼眨眼,只是興奮地嚷嚷:「真的嗎?」

爸爸立刻說:「當然是真的咯!」

媽媽又好像在跟她說悄悄話一般,壓低著聲音說:「阿雪,你知道嗎?那顆星星會飛到媽媽的肚子裏,變成一個可愛的寶寶,變成你的弟弟喔!」

媽媽用手指指著那顆星星,又指著自己的肚子。

「真、真的嗎?」阿雪眼睛瞪得更圓了,還用胖嘟嘟的小手掩著嘴巴。

爸爸媽媽齊齊點頭,「真的!」

「哇!太好啦!我的弟弟是顆星星啊!好厲害!」她跑到媽媽跟前蹲下,伸出雙手,十分小心輕柔地摸媽媽的肚子。

「阿雪會保護弟弟,愛弟弟嗎?」媽媽柔聲問道。

阿雪立刻看著媽媽,猛地點頭,「會!阿雪會的!」

爸爸摟著媽媽的肩,溫柔地笑著說:「弟弟也會保護姐姐,愛姐姐的喔!」

阿雪聽了這話,忽地抬眸,神情有些茫然,「阿雪是姐姐咯?」

「嗯!阿雪是姐姐了......」

她記得,媽媽流淚了,然後爸爸給媽媽擦眼淚。不過他們都在笑。

「所以你說,他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婆婆迎上木木的目光,那琥珀色的眼眸裏泛著淡淡的霧。

「他是因為你的呼喚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香婆輕柔地說,「就算要耗盡所有,他都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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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一個城市來的男生,跟著一個小團隊來到雲南的一座山上。

這一年,他十七歲。

他是家裏的長子,從小被寄予厚望,表面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但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母親總是告誡他,要跟從父親所有的指示,那樣他們大房就能穩穩地得到想要的東西。

於是,他雖是萬般不情願,但還是來到了這座山。

父親指令他跟著團隊來,跟著老員工們好好學習。

第一次踏足在這茶山上,他的感覺是——

曬。

曬得不得了。

在山上第五天,他原本白皙的皮膚已經被曬成淺淺的麥色。

手蓋在眼簾上,往遠方眺望。蔥蔥鬱鬱的山林,籠罩在濃濃的霧裏。他淡然看了幾眼,又轉身回屋裏去。

這天,老員工禹叔天未亮就弄他起床,要帶他到茶園裏學習摘茶葉。他心裏雖不情不願的,臉上卻沒有展現出一星半點的不滿。

他從小就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他認真地看著禹叔摘茶葉,認真地聽著,也認真地......忘光。

禹叔剛講完,人有三急,擱下了一句「你自己先試試吧」,就撂下他一個人愣愣地駐在原地。

他看著旁邊一個個戴著斗笠的村民垂頭摘茶,想問他們,又跟他們語言不通,只好硬著頭皮,伸出手,在一棵茶樹上摘了好幾片葉子。

是......這樣嗎?

他皺著眉,看著手裏那一段枝葉,好像跟禹叔摘的......不太一樣?

一把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當那聲音越來越近時,男生才想:是在對我說話嗎?

他抬頭一瞥,一個看起來比他小一些的女生邁著大步走來,指著他手中的茶葉,蹙著眉、氣急敗壞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那女生也戴著斗笠,一身傳統的民族裝扮,頭上戴的銀飾垂到額前,頸上也戴著相似的銀飾,走路時叮叮噹噹地發出清脆的聲音,煞是好聽。

她來到男生的身邊,又嗶哩叭啦地說了好些話,最後側著頭盯著男生的臉,看表情都知道是在責怪他。

他完全聽不懂,看著她,一臉茫然。

「城裏來的?我這樣說聽得明白嗎?」

女生再次開口,這次他聽懂了,立刻點起了頭。

「我說,你這樣摘,不對!」

然後,女生就給他講了一遍如何摘茶葉。

不知道是不是原居民講得更詳細的原因,他這次全都聽懂了,還都記住了。

後來,即便是禹叔不來叫他,他也會起個大早,自己到茶園裏去摘茶。

禹叔見少爺起早貪黑,如此上進,老懷安慰,差點沒老淚縱橫,想著:這下能好好跟太太交代了。

男生和女生聊天,他問她怎麼會說這話,女生說是養母教她的。

女生的父母因為一次大雨被山泥埋了,因爲她沒有其他親人,隔壁獨居的養母便收留了她,養育她長大。

養母從未告知女孩自己為什麼來到了山裏,但女生覺得,養母本來應該是大家閨秀,而且是很有知識修養的那種。

養母雖然不說自己的事,但她很疼愛女生,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留給她,還教了女生好多好多事情。

男生心裏很感謝這位養母。不是她的話,他就不能和女生聊天了。

就這樣一段時間過去,到了男生要回去城市的時候,他們才交換了名字。

他叫林修博,她叫冷羽芮。

他們勾了勾尾指,燦爛地笑著約好明年再見。

於是女生就這樣在山裏盼著他來,天天在茶園裏探頭張望。

一次偶然在養母面前說起了男生的事,養母聽了,居然衝她發脾氣,兩天都不跟她說話。

女生第一次見養母這麼生氣。於是之後,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男生。

「你傻!他是城裏的,你是山裏的!你覺得他回去了,還會記得你?」

養母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她還留下了淚。

但養母錯了。過了一年,男生應約回來了。

他這次回來,長得更高大,更俊俏了。村裏的人都說,他長成一個男人了。

那清清冷冷的臉,一看見自己,便展出來一個大大的、溫暖的笑容。

她就知道他會守約。

男生知道了養母發脾氣的事情,拍拍女生的肩膀,笑著跟她說別擔心。

他跟女生回了家,跟養母單獨說了好長時間的話,之後養母的臉色就沒那麼難看了。

每年,他們都約好在山上見面。

一年又一年過去。這年她十九,他二十一。

養母站在家門邊看著兩人並肩往茶園走去的背影,臉上堆滿了擔憂和無奈。

直到男生來找她,無比認真和誠懇地對她說,想帶女生離開,去大城市。他說,要把養母一起帶上,要給她們更好的生活。

養母才終於笑了。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之後含著淚,緊緊地握住了男生的手。

那天晚上,養母拉著女生說了好多好多話。女生哭了,哭得眼睛都腫了。

往後每個晚上,女生都纏著要和養母一起睡,還讓養母摟著自己,就跟小時候一樣。

終於,在一個淅淅瀝瀝的下雨天,女生腫著眼睛,牽著男生離開了自己長大的山頭。

養母站在家門口,手扶著門框,視線烙在那兩個背影上,直到那兩個背影完全消失在雨裏。

到了城裏,女生第一次發現,自己長得這麼黑。

她有些自卑。但男生說她是最好的,城裏的女生都比不上。

她住在男生給自己租的地方,想念山裏的媽媽。她想給媽媽打電話,但山裏的家沒有電話,只能等媽媽偶然地去借村長家的電話打來。

男生天天來見她,帶她出去散步,帶她出去看城市的樣子。再過了一段日子,男生帶她見了家裏的人。

他們衣著光鮮亮麗,住在極其奢華的房子,過著她從未敢想像的富裕日子。他們對自己評頭品足,總是話中有話。女生雖然覺得不舒服,但她忍下來了,因為她不想男生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飯局一結束,男生就帶她走了。沿路上,男生都沉著一張臉,緊緊地牽著她的手,回到家裏還不願意鬆開。

又過了一段時間,男生帶著她去註冊。她知道,男生家裏的人不喜歡她,所以他們沒有辦什麼婚禮,只是簡單地交換了戒指。男生說對不住她,但她搖頭說沒關係,反正媽媽不在她身邊,婚禮辦不辦都沒什麼區別,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

註冊當天,男生問女生有什麼願望。女生說想回去看媽媽,男生笑著說沒問題。

可是要出發的前幾天,女生發現自己懷孕了。男生興奮地抱起了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們去山裏的行程暫時擱置了。他們說好,待孩子出生後,就抱去給山裏的媽媽看看。

女生摸著自己一天天隆起的肚皮,感受到小寶寶在裏面的活動,甜滋滋地對男生笑。

男生既要兼顧家族生意,又要照顧家庭,總是跑來跑去。但他從來都沒試過這麽快樂,他在期待女兒的出生。

到孩子快出生前的日子,女生忽然擔心起來了。她問男生,如果女兒像她一樣黑怎麼辦?

男生笑了笑,說像媽媽才好看。

後來女生閒來在唐詩三百首中讀到一首詩,裏面一句「冷豔全欺雪」的註釋讓她亮起了眼。

她對男生說,想給女兒命名作欺雪,讓她比雪還要潔白。男生聽了,摸摸她的頭,笑著說好。

女兒在醫院裏出世了,男生家裏來了個人,冷冷地瞧了孩子一眼,便把坐在女生床邊的男生叫了出去。

他對男生說,也該差不多了,應該玩夠了。孩子家裏會認,但不會認那個山裏來的女人。還跟他說,再不收心養性的話,以後他什麼都沒有。

「她就是看上了林家的錢。我給她一筆錢,孩子也姓林,有她賺的了。」

男生挑眉,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喔?是嗎?」

當天,他就和家裏斷了關係。

他跟女生說,不用擔心,自己早就打算自立門戶了,所以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生活水平還會是一樣的。

女生抱著白白嫩嫩的女兒,甜甜地看著男生搖頭。她說自己很幸福,太幸福了,就算要過回以前的生活也沒有關係。

坐完月子之後,他們收拾著行李,高高興興地準備往山裏去,卻接到了一通山裏村長打來的電話。

村長說,養母生了一場急病,去世了。去世前還交代他打電話告訴女生,叫她等女兒長到兩歲後,才能回去拜她。

女生接了那通電話之後沒日沒夜的哭,女兒都是男生在照顧。

一天,女生坐在嬰兒床邊,垂眸望著女兒時,女兒對她伸出了手,在她臉上掐了掐,又衝她咯咯地傻笑,她才下了決心,不哭了。

後來男生生意更忙了,沒能經常留在家。他不放心,打算給家裏請名幫工。他們一連見了好幾個,都沒有一個合心意。

到最後,一個中年女人來了,女生聽她報了自己的名字後,立刻握著男生的手,說就要她。

女生說,她跟養母一樣,都姓香。

香姨也是隻身一人來到城裏,無依無靠。女生留她在家裏住下,慢慢地,香姨成了他們家裏的一員。

女兒兩歲的時候,他們抽了時間,帶著女兒一起回到山裏,回去祭拜去世的養母。

看著女兒跪在養母的墳頭,合上小手喚著婆婆的時候,女生掩臉,失聲哭了。

男生把她攬在懷裏,一下、一下輕輕地拍她的背。他溫柔地看著她紅腫的眼,說:「還有我。」

後來,男生的生意越做越好,他們搬去了一間漂亮的屋子,有自己的花園和泳池,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很快樂。

之後,男生和女生又迎來了第二個孩子,這次是個男孩。

幸福快樂的生活讓女生覺得,自己比養母小時候給自己講的那些故事女主人公還要幸運。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男生過馬路時,被一個酒駕的司機給撞了。

趕到醫院,掀開白布,看著平日裏總是對著自己笑的男生此刻毫無生氣的臉,摸著他臉上一道道不會癒合的傷痕,摸著他緊閉的眼簾,她的幸福頃刻便碎了。

她的男生,不會再醒來了。

她保不住公司,保不住房子,但她發誓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家。

大屋換小屋,女生外出找了幾份工作,天天從早做到晚,瘦了不少。

香姨看在眼裏,說還是換自己出去工作,說她有辦法賺錢。但女生牽著她的手,笑著搖頭,說要靠自己保護家人。

再後來,女生累得撐不住了,她躺在床上,望著剛哄兩個孩子睡著的香姨走來。

她有氣無力地握著香姨的手,問道:「香姨,我死了之後,你可不可以隔三岔五地去幫我看看孩子啊?」

香婆聽她這樣說,心裏狠狠一揪,又一臉詫異地反問:「我還要去哪看孩子?」

女生回她:「孤兒院啊!」

香姨一聽,氣得甩開了她的手,「兩個孩子叫了我這麼多年的婆婆,我捨得把他們放到孤兒院去嗎?」

女生聽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的表情,笑著說:「早知道你會這樣說,我就是和您玩玩嘛......」

「可是香姨。」她又看著天花板喃喃道,「會很辛苦的......」

「我是怕吃苦的人嗎?」香姨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拍打,「而且,我們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一起,怎麼會苦?」

「對哦,我們是一家人。」女生笑著流下一滴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又看著香姨道,「還有一件事,想要托你幫我......」

「又說這些話!有什麼想做的就直說,香姨都能做到!」香姨紅著眼睛用力地拍胸口。

「我走了之後,把兩個孩子的姓換回來吧。」

香姨聽了一怔,「改回林嗎?」

「嗯......我傳統,還是覺得,他的孩子還是跟他姓好。還有,阿雪的名字也要改改......」

她頓了頓,笑了出來。

「我沒有文化,居然給孩子用了欺字,修博還由著我。我想了好些日子了,改做熙字,就是下面有四個點那個......」

「讀音一樣,是光明的意思。」她又笑了。

香姨看著女生凹進去的笑臉,聽著她一樁一件地交代著後事,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孩子的姓跟爸爸了,那媽媽怎麼辦?」

「阿雪和阿辰有媽媽的眼睛啊,夠了......」

香姨看著那雙暗淡無光的琥珀色眼睛,淚水潸然而下。

過了幾天,女生就永遠地閉上了眼。

大概是回到了山裏,找媽媽和她的男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