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穿玻璃的是一枚催淚彈!在這種地方發射催淚彈是瘋了嗎?!馬上消防鐘大作,自動滅火花灑爆開向下淋水,兩個手下從外跨過玻璃碎走進來,從倒地的警員身上取得手銬鎖匙,把費勝嵐放開。

領事館的職員往辦公室深處逃跑,我與菁婷躲在櫃檯後作為掩體,雖說滅火花灑把催淚彈淋滅了些許,但空氣中還滿是燒焦的刺鼻味道。

對外國領事發動攻擊,這傢伙恐怕已經瘋了!

「估唔到我地揀了斷舊仇既日子都一樣,我都仲係咁有默契啊鄧泰思…呼…嘶…」他帶上手下給他的防毒面具深呼吸。

「嗄…嗄…」





不行,呼吸不到…

菁婷從櫃檯下抽出那助理專用的防彈手提箱,從中抽出兩個防毒面具為我帶上,再為自己帶上。

「伯爵?」她輕聲問。

我舉「OK」的手勢。

「鄧泰思,同我似返個男人咁出黎!」





不需要,他這樣大動作已經驚動了警方,只要待他們前來事件就結束了。但是他的手下也不是傻的,馬上說:「費生,警察同飛虎已經係路上,我地要走!」

「你地出去禁𨋢先!!今日我同佢要有個了斷!」

「但…」

「收左我錢就照做,即使買返黎命令權都係權!!」費勝嵐拔出一支手槍道。

權,財從來是一體兩面。





「…嘁,係!」

我把手杖從中折成左右兩段菲律賓魔杖,但他手上拿的是手槍,只有冷兵器的這邊相當不利!

把他拖延到來不及撤離吧!

「完全無計可施先搞到要咁粗暴啊,費勝嵐!」我在掩體後喝道,說話內容甚麼根本不重要,只要把他拖延到來不及撤退就行了!

「我無計可施?!我費勝嵐會俾你搞到無計可施?!我今日會證明俾你睇,梅黛琪揀我先係理所當然,唐老板分俾你既股份多過我係佢有眼無珠!」

「佢地成日話我小氣記仇,其實你仲小氣記仇過我!」

「只可以話我地連呢點都好似!真係不幸,仆街!」

接待櫃檯是長形的,我於其中一邊喊話,費勝嵐必定從這邊接近,那麼另一邊就對他來說就更遠了,所以—菁婷可以繞到他身後。





就是現在!

「嘿哈!」

「哎呀!」

我與菁婷完全沒有默契可言!與她同時發爛的我撞在一起,但總算勉勉強強殺了費勝嵐一個措手不及!

他開火!

「砰!」

「噹!」菁婷擋下槍擊,我左右手持杖搶前進攻!





「啪啦!」手槍被我一杖挑飛,費勝嵐向我出拳把我逼退,轉身去執槍!

「菁婷!執槍!」我飛身抱住費勝嵐不給他跑過去!

她一個翻身躍過茶几執起手槍,舉槍指向費勝嵐:「停手!」

「開槍啊!?屌你老母!開啊!」

被他的怪力施以反關節格在前面作為人盾,菁婷被他這樣恐嚇反而不敢開火!

利教授親傳—縮骨功!

各位觀眾,見字拉筋!

我回到香港後沒有荒廢拉筋,正常人在這反關節技下早就沒法動彈,我卻能以一個更詭異的角度掙脫!





「痴撚線?!」費勝嵐也嚇一跳,正常下這動作最低消費是骨折,我卻是如家常便飯一樣!

「開槍!」這次說的,是我!

「呀呀!!」

「菁婷!」

沒想到在我們糾纏之間其中一名手下折返救駕,我連忙走過去察看菁婷,但是更激動的是她!

「後面!」

「砰!」





身後槍聲再次響起,菁婷眼明手快把我推開!

「嗚呀!」她中槍倒地!

「再唔走黎唔切!」手下氣急敗壞地說,「你被人拉左邊個俾尾數?!」

「嘁!」費勝嵐說,「算,反正其他地方得手,佢就知我有幾痛,咩叫妻離子散,咩叫家破人亡!走!」

「菁婷!菁婷!」

「我…無事…」菁婷拉高自己的上衣,入面卻是避彈衣,「快追…小心…」

我提起防彈手提包,躍過菁婷衝向走廊:「費—!!勝—!!嵐—!!」

正在入𨋢的費勝嵐見我從後追趕,馬上舉槍射擊!

舉盾!

「噹!」「噹!」「噹!」「咔!」「咔!」「咔!」

子彈耗盡!

「條友癲架?!」那手下看到我好像看到甚麼惡鬼似的。

是的!!他沒看錯!!

「咪撚走啊你!!」我旋腰發勁,防彈盾牌轟然飛出,可惜這不是某國隊長的那種圓盾,飛行軌跡一團糟,只是沉重的打在升降機的鐵門上,把鐵門重重撞凹,升降機顯示已向下。

樓梯…

「算,反正其他地方得手,佢就知我有幾痛…」費勝嵐的發言使我止步。

沒可能,因為我早就作出了即使沒能僱用保鑣的準備,也收到了好消息。

***

「讓開,我地今日只係黎搵個兩個人!」

為首的大漢指著在那邊的林牧師和賈姑娘冷笑,完全沒有把鐵閘上靈隱寺三字放在眼內。

「天主教既人匿係佛寺,笑撚死人咩!嘿哈哈哈哈!!」

身後的幫眾哄堂大笑。

「善哉,宗教有中西之分,但係求急扶危無華洋之別。」師太平靜地說,「佛門清靜地,諸位施主請回。」

「喂,光頭婆,個獅子山伯爵俾左幾錢你啊?!你俾我地做野,我地分返你地個份都無話唔得既!」

「一蚊都無。」

「一蚊都…哈哈!!哈哈哈!原來傻既!!」

「咁多位施主,林牧師同賈姑娘雖然唔係佛門中人,但都係我地靈隱寺既客人。」師太眼中醞釀正氣,「我地唔會交佢俾任何人,請回喇。」

「即係無計傾啦,同我殺……」

「惡徒!」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師太已欺至眼前,「靈隱寺唔歡迎你!!」

「轟!」掌力一吐,為首的大漢被矮他兩個頭的師太一掌印在胸前,直接飛過身後的手下,再穿針式通過石門摔下樓梯!

「……」其他人嚇呆,目測師太體重只有那人一半,但那一掌威力竟如排山倒海,不看還以為他被貨車之類撞飛!

「靈隱寺!!」師太喝道,「逐客!!」

女尼和僧人們殺出,還有一個拿著啤酒的怪僧混在其中,一時間那群惡形惡相的打手們狼狽地後退!

「黛琪,呢個就係你作既孽。」師太站在亂戰之中望向大雄寶殿,「但係助世人擺脫孽障,正係修佛者既使命。」

有人不自量力,被正在用手機的師太隨手一掌送到池塘中。

「嗯?WIFI收唔到啊?」

***

總統套房的隔音功夫做得再怎樣好,走廊上的吵嚷聲還是傳到文俊耳中。

「文俊…」Jesscia擔心的看看門外。

「我去睇下。」

才一開門,馬上看到方主任也準備拉門,二個男人接點吻在一起!

「方方方方主任!」

「文文文文文俊!唔好意思,嚇親你?!」方主任連忙問道,始終是伯爵的熟人。

「無事!我只係聽到走廊有聲…嘩。」

走廊外至少一打壯漢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哦放心佢地暈左啫,我個招戰術擊昏仲係好使好用,哈哈!」

「戰術擊昏…」文俊吞吞口水說,「等陣,佢地就係伯爵口中既壞人?」

「佢地算係精銳啦,突破到樓下大堂班個助理既防線。」

同一時間,酒店大堂後援班的個人助理正把那些被僱來的打手制伏在地上,卻不見那個和亞娜最相熟的小伙子。

「精…你一個人就搞掂晒?!」文俊看電影看過這畫面,好像叫殺神John甚麼。

「哦,區區十三個人啫。」方主任說,「想學呀?我教你呀,不過可能要操一操肌先…」

「唔使啦!」

走廊從大門到升降機大堂,全部是躺在地上的人,正好十三人。

「無嚇到你地就得,我同伯爵報告先!」方主任掏出電話。

***

確認了靈隱寺和酒店已經成功壓制費勝嵐的襲擊,我鬆了一口氣。

但…亞娜,景遙和德文就在我家中,沒消息是好消息嗎?

「伯爵,快去追,我無事…」菁娜抽出防彈鋼板扔到地上,「佢走甩左,就一世都追唔返架啦!」

我把耳機塞到耳中:「你自己小心,菁婷!」

「嗯!」

「…多謝你,菁婷。」

「鄧先生,保重。」這一句對她的職責來說是多餘的,但回應的很好。

她也是會笑呢。

電話一邊撥號,我同時一邊往下跑,10層樓還好吧!

但是亞娜為甚麼不聽我電話?!

個人助理電話不離身,醒著的時候五秒內就會聽我電話,睡著的話也是五秒,亞娜可是被訓練得相當醒睡,即使她卸下了助理的職務,她也一直堅持這原則。

「因為泰思可以自己解決好多問題,所以如果你打俾我一定係好緊急,我一定要聽。」

「你唔俾我只係想聽下你把聲?」我那時抱著亞娜問。

「咁都係好緊急呀!嘻嘻~」亞娜說。

五秒,六秒…已經十秒了,每渡過一秒也如那廿載歲月漫長,亞娜始終沒有回應,我雙腳發軟,速度遠不如一開始的幾層。

亞娜…亞娜…

「泰思!!」耳機中傳來景遙的聲音!

「景遙!屋企點樣?!做咩咁耐先聽我電話?!唔係…點解係你?呢個亞娜既電話黎!」

「無時間,費勝嵐真係會走得甩,亞娜叫你落樓上車!!」

車?甚麼車?!

***

亞娜因為懷孕而被我禁止參與行動,而景遙和德文下了「領事館是巴拿馬領土之內」這神來一手後也暫時在我家呆著,等待事件落幕。

因為我是銀行的客戶,即使怎樣的政治壓力他們也要派出保鑣來保護。

「唔知泰思佢地點呢…」亞娜抱著黑白色的阿布在揉牠臉蛋,「費勝嵐真係會因為梅黛琪既錄音,連查都唔查就衝上去?阿布你話啦?」

阿布:「?」

「岩岩已經食過醬醬,唔再食得架啦,你就黎胖到泰思都抱你唔起~但係呢~泰思唔為意個時我可以偷偷地餵俾你食既~」

阿布:「:(」

屋苑雖說派出了身為前特種部隊的方主任去外勤,但留下來的都是其訓練出的人,每天早上和阿布晨跑時不時也能看到方主任和那些保安們在跑山。

理應是安全的…理應。

「咚咚咚!利景遙小姐,請你開門!」

聽到拍門聲,亞娜馬上提高警戒躍起走向門邊正傻呼呼準備開門的景遙捉住她的手,不作聲地搖頭示意。

「你係咩人?!」景遙問。

「香港警察!」門外的人說,「關於費勝嵐,有事想問你!」

亞娜把防盜鏈勾上,輕輕拉開門。

「有咩要問?」

「…你係呂雅娜?點解會係度…」

「我係度有咩問題?」

問題可大了。

亞娜是應該被梅黛琪作為誘餌,正放在永安中心!!

不消一秒亞娜已發現自己大意了!

「景遙,退後!」

既然問得出這句,說明是費勝嵐的人!

「砰裂!!」

破門彈把門鉸炸飛,整扇門飛到屋內,塵土飛揚!

怎麼會這樣?!

亞娜按下智能手錶上的求救:「Open Fire! Incoming!」

「唔使叫啦,你個班保鑣夠盡責,一聽到你個鄧泰思係中環出事,即刻衝晒過去救人,睇黎你地銀行好嚴格呀?」穿著警察軍裝制服的那人冷笑道,「個班保安雖然訓練有素,但係呀…有槍無槍既距離係無法逆轉。」

怎樣說也好,屋苑保安不像這群亡命之徒,手上沒有槍械,當中的差距不是體能格鬥訓練可以拉近的。

但人怕死,動物不會。

「吼汪!!」

一團黑白色的影子從旁撲出把偽警撲倒在地上,看清了來者不善的阿布誓死保護主人,即使那人怎樣掙扎也咬緊不放!!

「胡吼汪!!吼!!」

機不可失!

「景遙!跟住我!」

亞娜從茶几下抽出預先以防萬一用的破窗器,對準落地玻璃一壓,馬上「砰啦」一聲整面玻璃窗變千萬碎塊,接著亞娜從窗旁的酒櫃抽出一支紅酒—超凡釀!

好貴!

「砰——嘩——啦!」超凡釀扔出,一杯幾萬元的紅酒散落一地,落地玻璃完全掉落,只剩下窗框!

「吼汪!!吼汪!!」

「畜生!!放開我!放開我!!」阿布好像黑白色的巨人一樣把偽警壓在地上,他的鼻子被阿布撕掉,終於—

「砰!砰!砰!」三槍響起,阿布倒在地上,一邊看著亞娜,一邊用最後的力氣咬住偽警的腳不放。

「死癲狗,放開我!!」

大批人馬湧入,但是屋中已不見亞娜三人,鬆開口,躺到地上,阿布最後看到喜歡揉自己臉蛋的亞娜逃出窗外,大概最後還在回味那些肉醬的美味吧。

「阿布…嗚嗯…你地有冇事?!」亞娜抽泣問。

「無事,無事…」被嚇呆的景遙說,「咁多人…仲有皇法既?」

屋外是那片樹林,樹林外是那片城市,城市外是那座獅子山。

「依加點算?!」

「我召喚全球緊急醫療,送你地去醫院先,醫院一定安全,你地係度匿十分鍾就無事。」就是那個只要你在任何城市,馬上就會有銀行的救援隊來接到醫院的那服務。

「但係佢點知我地係度?」

亞娜考慮一秒:「我電話俾你,佢地會跟呢個GPS黎搵你…如果泰思打過黎,你叫佢去樓下同我會合上車,我會去搵佢。」

對私人助理來說,能聯絡老板的電話是命根。

現在,已不再重要了,再沒其他身份,亞娜就只是亞娜。

「亞娜你有左架!你想做咩傻事?!好危險架!」

「泰思面對緊同樣既危險,我唔可以俾佢一個面對!」亞娜說,「而且,佢要我係身邊,有我係佢身邊…佢先記得自己真正珍惜啲咩!」

「咁你點去?死啦追到黎啦!」

追兵已至,下面的山路來了一架電單車,一個客貨車緊隨!

「你地打橫走,等陣幫我打多個電話!我引開佢地!」亞娜自信地笑道,「同埋…問佢地借車!」

***

當保鏢們看到永安大廈10樓爆出煙霧時心知不妙,連忙催動油門!

「呼隆——!」

但是一陣引擎聲馬上蓋過自己的聲音!聲音的主人後發先至已追上!

亞娜!

***

我從防火門逃出,所以甚麼是「無時間,費勝嵐真係會走得甩,亞娜叫你落樓上…」

「呼隆——!」

亞娜?!

「泰思!」

亞娜略為減速,我牽上遞向自己的手,馬上巨力傳來,我被亞娜扔到後座上,馬上胯下的電單車馬上再次加速!

太多問題要問了,但眼前當務之急只有一件!

「費勝嵐搞到咁大仗陣,佢一定會逃出香港!」我在狂風中高呼,「但係佢正常情況下都無路可逃,所以最有可能既方法就係…」

「遊艇!」我與亞娜異口同聲地說出答案!

我們相視而笑。

「通知海事處同水警?」亞娜問道,語氣中帶著試探,明顯沒信心。

「邊有用,太慢啦!亞娜,法老號呢?!」

「…泰思,我真係好鐘意你。」

突然甚麼鬼啦?!雖說好高興!

「我諗既野同你一模一樣!」亞娜說,「我叫景遙搵左後援班個個靚仔揸法老號黎接我地!」

「完美!我都愛你,亞娜!」我輕吻她。

「…但係阿布…佢始終都係一隻忠犬,雖然肥左啲。」

我心領神會,心中一下黯然:「所以更加唔好浪費佢爭取既機會。」

「但係…要我地去到碼頭先!」

「嗶——!!!」

身後有車響號!呼嘯而過的車群中,閃爍敵影!

「嘁,追到黎呢度啊?」亞娜說,「手車廢到咁都同我鍊?」

亞娜車癮又起,但是這次人家可是打算撞過來?!

「泰思,抱實我!」

非常樂意!

「隆!!」

胯下電單車在亞娜操縱下如甚麼脫韁野馬一樣,於車群中穿插的亞娜如入無人之境,甩尾,急停再加速,帶著敵意的車子完全沒法追上!

但又有新的來襲者從小路駛出!

「交俾我地,鄧先生,亞娜!」

本來僱去我家的保鑣怎麼會在這兒?!

「成班廢人!」亞娜駕駛時生氣格外恐怖!

但的確保鏢們的車子攔下那些不速之客,我們已到了西環貨運碼頭,一大群人正在那兒拍甚麼天空之鏡!

「讓開,危險呀!」附近似乎有銀行職員。

我看到了法老號,但它正在海上加速往前駛?!為甚麼?!我們怎樣上船?!

「後援班個靚仔幫我地揸緊船,費勝嵐快過我地太多,我地要急起直追!」

我看到了碼頭邊緣那個上落貨的斜台。

不是吧。

亞娜你是在開玩笑吧。

「泰思,你信唔信我?」

「信係信啦,但係嘩啊啊啊————!!」

我看到了法老號和斜台連成了一線,後援班那小子在船尾甲板架好了兩張床褥!

要死了嗎!?

亞娜駕著電單車加速和我衝了過去!巨大離心力拋來,亞娜在空中踢飛電單車抱住我,我身在空中看著天空,看著海,看著法老號,最後選擇看著亞娜。

「噗!」我與亞娜完美落地,剛好摔到那兩張床褥上,質量實在棒得無話可說!

「嗄…嗄…痴撚線架?!」我看著沉沒的電單車,好像快要吐了。

「…好唔好玩?」亞娜苦笑,岸上傳來遊人們的歡呼,「又好玩又快上船,係咪?」

法老號在我們上船後明顯加速:「已經鎖定左費勝嵐既船,鄧先生,請黎揸返個陀,我設左自動駕駛,因為仲要上岸幫你地收拾特技飛車既殘局。」

沒見一陣子這小子變得好討厭!?

「亞娜你大左肚架!」我還有點驚魂未定,「狂野時速呀?!痴撚線架?!」

「Family?」亞娜別過臉去,「咩喎…我為左幫你拎埋條命出黎你咁話我…先兩個月咋嘛…會有咩事…」

「等陣完左之後你同我去做個完整既身體檢查!」

「係…」

一激動我腹部又痛了,不知是肝還是胃。

後援班那小子自作主張的把法老號上的一艘水上電單車放到海中向西環駛去,我走到艦橋控制法老號。

正如之前說,法老號有主副引擎,可以輪流使用增加續航力,又可以在其中一組引擎失效時回航,但還有一種用法:同時發動全速前進。

法老號雙引擎全速前進的速度香港敢說是香港第一。

「轟—噗隆噗隆噗隆噗隆…」

主副引擎同時啟動,法老號再次提速,前方一隻船同樣高速地前進,轉向南後再轉向東,最後朝東北方向長驅直進!

這方向…

果然是費勝嵐說過會搞民宿,有物業有存款的地方—台灣!

給他逃到那兒就麻煩了!!

「泰思,無線電已經連接到。」

「你坐低休息先,亞娜!」光是回想起剛剛的畫面我就想吐了。

「係…」

我按下無線電的按鈕:「費勝嵐,你無路可以走!靈隱寺同酒店你都無得手,我屋企都係,你已經輸左喇!停船!」

「哦,係咩?!」費勝嵐說,「唔停咁又點?」

「我會令你停!」

法老號與費勝嵐的速度也極為驚人,香港群島已是在身後視野盡頭,視野可辦的只剩下獅子山。

這樣下去…公海嗎?

「你唔好再妄想自己可以翻身,費勝嵐。」

「我唔求翻身…我咩都唔求,我只要你明白我既痛苦!」

明明廿年前最先使我痛不欲生的人是他。

「咪再廢話,停船,你唔夠我隻法老號快。」

汪洋大海上,只剩下我與費勝嵐兩條船,電話也沒訊號,只有衛星電話能用。我與他的船並駕齊驅,幾乎能用肉眼與對方四目交投。

「我唔會停!」費勝嵐怒道,「我同你鬥到底,鄧泰思!」

「…亞娜,綁安全帶,捉實,迎接衝擊!」

「嗄?」

「照做啦!」

「係…係!」亞娜拉上安全帶,雙手放到頭上擺出撞擊姿勢!

我推拉船陀,法老號為之一震,角度調整,我深呼吸拉上安全帶,死命地捉住船陀,然後——



「砰~~!!嘩啦!!」

巨大的撞擊傳遍法老號,費勝嵐的船被法老號的衝角插穿,兩隻船玻璃盡數碎裂,空氣中有燒焦味,法老號引擎熄火,我狼狽地摔出幾步,亞娜連忙扶著我!

「嗄…嗄…」似乎我沒資格說亞娜剛剛的魯莽。

「鄧泰思!!」

費勝嵐登上自己船的船頭甲板,手上沒有武器,我與亞娜亦然。法老號船身傾斜,費勝嵐的船也是,但他似乎比我們將會更快沉沒,因為法老號配有衝角,他沒有。

「……」我瞪著他,「我諗我地唔使多講啲咩啦?」

「無錯。」

我與他之間沒甚麼好坦白,沒甚麼好爭執。

費勝嵐與我,只是純粹想對方去死。

廿載的恩仇已是過往雲煙。

恩仇的盡頭,再無詭計。

天,海,船,我,亞娜,費勝嵐。

簡單,單純的廝殺。

「費!!勝!!嵐!!」

「鄧!!泰!!思!!」

我與他同時向對方衝鋒,沒想到他突然一下奇怪的扭體避開了我,如欖球技巧!

他的目標是亞娜!

天真,亞娜比他還能打!

果然!只見亞娜一腳踹到他雙腳之間…但他竟忍痛夾住!

「一睇你既動作就知…」他怒道,「你就係遊艇會個殺手,呂雅娜!!」

靠著暴怒克服男人最痛的費勝嵐雙腳夾著亞娜,即使技術再高超也好,男女體格始終有別,他就這樣把亞娜摔出甲板的破碎邊緣!

「亞娜!!」

「泰…」

「噗通!」落水聲,甲板破碎邊緣有血跡。

沒事的,亞娜游泳超利害!她可是連渡海泳也能游啊!

「哈哈,嘿哈哈哈!!!」費勝嵐仰天大笑,「終於!終於啊!!嘿哈哈哈!!」

亞娜,沒有上浮。

船又傾斜了一點點,船倉開始進水了嗎。

不重要。

不重要,不重要了!!

亞娜…怎可能…

我站起來,眼前的男人沒有一絲改變。

曾是我最好兄弟的他,同時是我畢生的仇敵。

「費勝嵐!!我殺左你條仆街!!」

「鄧泰思!!我殺左你條仆街!!」

傾斜的甲板,無邊的汪洋,我施展巴頓術與費勝嵐展開殊死決戰!他的力量大於我,我的技巧高於他,但我們互相的恨意也是不相伯仲!

那麼,智取吧!

「嗚,啊!!你條仆街…!」

「有舊患真係麻煩啊,費勝嵐!」

我對準他的下盤攻擊,在遊艇會一事中摔斷了腳腕,摔裂了小腿脛骨的他果然留有舊患,我痛擊他的舊傷,本來由勢均力敵變成我佔了上風!

但是…他也找到我弱點!

「嗚…嘔…」他利用低角度使出上勾拳,我胃附近中了一拳,他在我肝臟位置補上一腳,跪在地上直嘔黃膽水。

「肝臟破裂咁痛架原來?下?!」費勝嵐一腳把我踢出,我在甲板上滑開,掩著腹部掙扎站起來。

他行路也是一拐一拐,我們彼此也到了極限。

「同歸於盡啦…費勝嵐!!」

本來我應該與梅黛琪與子女,我爸媽幸福地生活,春天將至,我們可能會捉盡冬天的尾巴去國外滑雪之類。

現在,卻在這兒打個你死我活。

全,是,他,害,的!!!

亞娜…亞娜!!

我心如刀割,欲哭無淚,幾乎到了自暴自棄的程度。

「無興趣同你同歸於盡。」他冷笑,「我呢度船最特別就係有快艇,放落海後可以再行,由呢度去到台灣都仲可以,我估我唔知你會撞埋黎?」

船頭甲板的確有一隻大飛在,只要水淹過甲板,快艇就可以啟航。

他始終是我最勢均力敵的對手。

「你撞左埋黎,咪追我唔到囉!自作聰明啊,鄧泰思!」

「咁如果我用副引擎後退,再撞你隻快艇呢?」

「你法老號爛成咁,你…唔要命?」

「係。」

突然,身後傳出怪聲。

「泰…」

我回首一看,竟然是從船倉爬出來的亞娜?!

「亞娜!!」

我轉身撲向亞娜,只見她腋上被破碎的甲板邊緣割傷了正流血不止。

「船底…有窿,岩岩好呀…哈哈…」

「你撐住,我CALL個咩國際救援!!」

把費勝嵐撞沉,救援直昇機來到,我們上機,法老號沉沒,完美!

回首一看,費勝嵐看準我走向亞娜時已經跳回自己的船開始準備快艇!

「亞娜,我扶你返上去…條撚樣走唔甩。」

「…對唔住…」

「亞娜,搞到你同Jesscia翻面,好對唔住。」

「事到如今,都過去左…」

「搞到你要咁對唐老板,對唔住。」

「佢自己作既孽…

「搞到你細佬過身,係我對你唔住…」我也流淚,看到她受這樣重的傷,我悲從中來。

「泰思…佢本身就注定會咁…」

「仲害到阿布。」

「嗚…阿布…」亞娜也哭了。
我把亞娜扶到艦橋,打開衛星電話,聯絡國際緊急救援。

「鄧先生,救援直昇機已經出發,但係你既座標係公海,我地唔可以離開香港空域。」

費勝嵐的船已經將近沉沒,水湧入甲板上,他的快艇浮起。

「換句話說,你要即刻回航,按你所講,呂雅娜小姐可能係動脈出血,要立即施救!你要回航同我地既直昇機會合!」

副引擎奄奄一息地勉強啟動了。

「泰思…你岩岩話要將費勝嵐擊沉係咪?」亞娜靠著牆無力地說,「如果你追求廿年只係為左今日既…去啦…我好樂意成全你…我只係見返細佬啫…」

亞娜明明已經犧牲了這樣多…竟然來到這時候。

往前,殲仇,然後一同沉沒。

往後,還恩,然後放下過去。

費勝嵐這一去就將不復返。

亞娜卻也是。

副引擎正在用最後一口氣運轉,無論選擇那一邊,也會是這廿載恩仇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