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詩: 秋風落葉聚還散
雙手合十,靜默片刻。
動作成為了一種習慣,也是一天之中最平靜的時刻。
以前是收銀台的部份擺著一個雕工精緻的大木櫃,櫃上放著形狀大小各異的玻璃瓶,插上五顏六色的鮮花。
由左起:淺藍色的花朵代表Hina﹔小朵紫色的花代表友梨;大朵淡黃色的花代表亞里;大朵白色的花代表大小姐;大朵深藍色的花代表昌姐;外白内粉的小花代表初秋。另外,一瓶大雜燴代表奎奈等不幸停機的仿真人們。
祐嘉抬起頭,深深地將大櫃的模樣銘記在心。她轉頭,看向廂座的紅楓。二人四目交投,紅楓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看書。
祐嘉站起來,往冰室另一邊走去。櫻和小熊坐在桌前,寫著歪斜字句的紙張散落桌面。
祐嘉:「在教小熊寫字嗎?」
「對呀,你要接手嗎?」櫻抬頭,嘴角咬住萬字夾。
「我待會要跟紅楓外出,拜託要你代班。」
櫻忽然賊笑,像狐狸發現獵物,「拍拖二人世界,是嗎?」
祐嘉嬌羞的搔搔鼻子,臉頰浮現一絲紅暈。櫻先是一愣,然後『嘻嘻嘻』的用手肘推她。
「加油,我幫你打氣。」櫻鼓勵的握緊拳頭。
「謝謝。」說罷,祐嘉拿起一疊筆記本放在桌面,手按在封面上,「這些都是給小熊練字用的。我把有用的字句抄下來,小熊照著筆劃寫就行。」
「嘩!」小熊像顆洩氣氣球,趴在桌上,「我已經寫不下了!」
「哈哈,這個反應跟學生一模一樣!」櫻笑著說,「要偷懶休息一會嗎?」
「不要,我喜歡學習。」小熊馬上爬起來繼續寫字,「雖然辛苦,感覺自己有變聰明。我喜歡變聰明。」
祐嘉摸摸小熊的頭,她回以笑瞇瞇的表情。
「櫻,你和安德魯也要加油。」
櫻望著祐嘉,表情寫著『Loading……』,然後,萬字夾掉了,臉色紅到爆炸。
「甚甚甚……你胡說甚麼八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沒有關係……! 你你你你……不要誤會!」
「開玩笑的,你們的關係由你們決定。」祐嘉伸手摸摸櫻的頭。
「你最近愛上摸頭嗎?」櫻的臉還是很紅,「我是無所謂啦。」
「那麼,我去跟其他人打招呼了。」
小熊活潑地揮手,櫻則是輕描淡寫舉手示意。
祐嘉來到走廊,兔女郎蹲在鐵架前,抱著文件板夾抄寫。兔耳老是撞到東西,害她動作狼狽。
「智賀,你在忙嗎?」
「我在盤點能量飲品。」她邊說邊寫,不停下手頭工作,「假如不作系統性管理,很易做成額外浪費,或引起爭執就不妙了。我以前讀會計的。」
祐嘉從後撫摸智賀,她抬頭45度看她。
「摸上癮了嗎?」
「有一點。」祐嘉忍不住同時雙手搓揉,「還是智賀摸起來最舒服。」
「待會再給你摸個爽,現在先讓我完成工作。」
「變得好可靠呢,不阻你了。」
智賀頭也不回,背著祐嘉揮手。
祐嘉最後來到廚房。工作檯上放著梳妝鏡,安德魯在鏡前扭姿勢,聲音高亢的唸唸有詞,表情卻帶著不耐煩。
「你在幹甚麼?」
安德魯看向她,頭上頂著一副墨鏡,手上還拿著兩副。
「襯嗎?」她沒頭沒腦地說。
祐嘉望住頭上深藍色的鏡框,有話直說:「一點也不襯你。」
安德魯笑著搖手,「不是我自己戴的,是要用來送給櫻。」
祐嘉拍手,恍然大悟,「很襯!她一定會高興!」
「真的嗎?我信你囉。昨天不小心弄壞她的墨鏡。雖然嘴上說沒關係,我還是想賠一副新的給她。」
「只要是你送的,櫻都一定會喜歡。」
安德魯笑逐顏開,捧著腮幫子扭來扭去,「討厭啦!你也學會說這種話了。」
祐嘉拿出一本筆記,交到安德魯手上,「這是食譜,記下了所有我想到的菜色。步驟很仔細,安德魯的話一定能照住做。」
安德魯一臉狐疑,「為甚麼要給我?」
「若果我有不測,就剩下你會煮菜了,食譜當然要給你喔。」
「又說這種話。」她的臉色立即沉下去,「沒事的,因為有大姐姐在。」
祐嘉伸手,安德魯要主動彎腰才能讓她摸到頭。
「角色是不是反轉了?」
「沒關係啦。」
祐嘉離開廚房,安德魯在背後點頭道別。
走出後門,紅楓在外頭等著。那雙烏黑深邃的刺人眼睛,現在看來帶著一種憂愁的知性。
紅楓:「這樣真的好嗎?」
祐嘉點頭,「我明白初秋的心情了。再見,真的很難說出口呢。」
「走了就不能回頭,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祐嘉豎起手心,掌上顯示電量為30%,「比起千方百計地『延續』,我想趁還有機會時選擇如何『結束』。」
「依我所見,在眾人的簇擁下逝去,才是最適合你的幸福。就這樣一走了之,對她們和對你而言都太過殘酷。」
「到底何謂幸福,我要由自己決定。」祐嘉從牆邊拿起兩個洗乾淨的玻璃瓶,放在冰室門口,「到我問你了。你的電池狀態良好,一定能活更長時間。她們與你的牽絆已經足夠深刻,就算我不在,你依然是她們的一份子。你真的要跟我走嗎?」
「我以前說過,我會接受你的一切。當然,包括你的『最後』;你的『幸福』,全部由我來見證到底。」
「謝謝。」
祐嘉伸手,紅楓輕輕地牽著。
「我會幸福的,因為,有你。」
祐嘉聲音顫抖,臉上的紅暈亦飛速擴散。
紅楓歪頭,瞳中充滿了疑惑。
「真是的!你好遲頓啊!」
「我聽不懂迂迴的說話。」
「也罷,我就不厭其煩的慢慢解釋吧。我們剩下的時間還多著呢。」
牽住的手緊握不放,兩人一同往街的盡頭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