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幼羚問我。
但未待我回答,莉莉已經搶先一步:「他要讓你去說服你在警方那邊時認識的人,只要你能做得到,我們便有反勝的機會。我說得對吧?」
 
「大概是,我們不能一直跟大力鱷牠們打消耗戰,這只會讓警察冷手撿個熱煎堆。但我們畢竟殺傷過對方的人,不知她們會不會相信我們。」我不知道她們對於八爪魚和象牙豬的死有多大的反感,但靠著祝幼羚,多少能替我們挽回一些印象分吧。
 
「我也不確定,我跟她們沒有認識很久,我們只是在羈留室裡待上一晚,我只能告訴你我認識她們,但能不能說服她們,我不能保證。」
 
「沒關係,反正我們怎樣也得試一下,要是能挖到那幾個朋友的話,我們的籌碼就足夠了。」我跟蜻蜓交換了眼神,牠只是不耐煩的點頭。
 
「但瑪狃拉正在戰鬥,我只能單獨過去。」




「在你左邊應該有條小路,可以擠進去,再從鼓油街的出口離開,在女人街繞過去大概就能夠找得到銀城廣場的另一個入口。」
「什麼啊?再說一次,我沒聽懂。」她怪叫,我又再覆述。
「好,我試一下。」
 
我讓她邊路邊報告,確保她順利到達,而我也準備動身,貓著腰就爬上蜻蜓的後背,道:「能找個法子不被發現的飛到下面嗎?我不想跟守在商場門口的精靈戰鬥,你跟我一起,只要保護好我們就行。不要跟其他精靈戰鬥。」
「沒可能,難不成對方攻擊我也也不反擊嗎?」
「不行,要是在這節骨眼上跟牠們打起來,那幾個人肯定不肯加入我們。」我拉緊牠背上的索帶,道:「除非我們徹底鬧翻了,否則也不會動手。要真動手的時候,我不會留手。」
 
「我就是剛才殺死了象牙豬的精靈,難道你又認為他們會覺得我會跟他們心平氣和的談談嗎?」
「哪倒不如我獨個兒去,你留在這裡。」




「你這是要去送死嗎?」
「反正你跟牠們打的話我也是死,倒不如我去送死來得更乾脆。」
「我不跟你談這些事,但你想清楚了嗎?那裡有隻精靈,要是打起來的話,我未必能撐住,你應該知道這會有什麼結果吧。」
 
牠的翅膀浮起,風也緩緩地繞過我耳邊。
「你是我的拍檔,我自然會聽你的計劃。但我很想提醒你,你們的計劃和想法總是把一切想得太美,早晚一天會出事。」牠回過頭來,斜眼回望著我。
「我只是相信我們人類的想法,我們都是香港人,沒有什麼非得要賠上一切去殺死對方的理由。誰都沒有。」我道。牠聽了沒回答就一躍而下,我雖然給牠嚇了一跳,但也很快鎮靜住,把胸口貼到牠背上,減少空氣阻力,也好讓自己可以更安穩的騎在牠背上。
 
「我直接衝進去,你不打算罵我嗎?」牠喊。
「我當然想罵,但我已經逼了你一次,我不想每次都跟你吐這些不必要的糟。」我也喊。牠點頭又再加速。




牠從兆萬中心的廣告牌飛到對面的大樓玻璃窗外,幾乎就是貼著玻璃窗而飛,不久後紅豆軍艦的廣告牌也在我眼前閃過,我拉拉牠,讓牠從商場的停車場入口進去。
牠意會後馬上低飛,進去之前我也留意著戰場那邊的情況,只見牠們還在戰鬥,忙得不可開交,但若飛見我進了商場後便嚷著叫我快點,莉莉則說會想辦法拖延這邊的戰鬥。
 
「我已經到你說的那個地方,大菊花和寶石海星都守在門左右,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過去。」幼羚道。
「先等一會,我記得牠們一共是三隻精靈,現在應該還有一隻在附近。我跟蜻蜓會吸引精靈的注意力,但你也要小心,那些人也可能會攻擊你。你再試著跟他們談談,能說服到就最好,但要是不可能的話,那就撤退吧,沒什麼好堅持。」說時蜻蜓已領在前頭推開商場連接停車場的防煙門。
裡頭空無一人,只有我的對講機傳來沙沙的聲音。
 
「讓我先行,你別打草驚蛇。」我悄聲道。
「你拿著你那個一直響過不停的東西先行,難道這也不算是打草驚蛇嗎?」牠怪叫著。
我納悶的關掉對講機,拉著牠就往前探路。但防煙門後的通路並不是連接著商場的入口那邊,一打開門便是連接運貨電梯的地方,我跟牠摸了好幾道門後才發現停車場和那群人身處的位置並不相連,很可能要靠一樓或是地庫的通道前進,但我已關掉對講機,現在的情況沒法跟幼羚連絡上,她很可能已經跟那群人接觸了。
 
一念及此我的心便懸起來,也管不得會被發現或是什麼,就奔跑起來,急忙躍下進電梯,馬上按下地庫的按鈕。
 
雖然走廊黑壓壓的,但我也沒空顧及這些恐怖的場景。
要知道這種無人的幽暗走道通常都是恐怖片常用的驚嚇場面,主角一走到路口便會被撲出來的鬼怪推倒。




但幼羚的安危卻讓我更為不安,要是因為剛才耽誤的時間而讓她出事,我肯定會內疚終生。
 
地庫的路不難走,雖然四周漆黑得可怕,但地面出口的聲音還是能傳到我這邊來,我循著聲音跑,不出三十米便跑到入口處往下的電梯底下。
 
別過來。我用手勢向蜻蜓示意,一邊細心聽著上面的動靜,但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我從電梯下方向上張望,只見得幾個人影。
又再把對講機從背包裡取出,把聲音調到最小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啟,然後又再慢慢調高音量。
 
「喂?」我向著對講機道。
「喂?葉允行?你在哪裡?」幼羚的聲音。
 
「我現在已經在地庫,就在電梯下面。」我壓低聲線道。但她似乎很焦急,馬上就連珠炮發:「我們得快一點,徐天行受了傷,警方也開始逼近,精靈們的體力都差不多見底。
 
「警方不是說好這件事讓我們處理嗎?怎麼又再介入來?」
「別忘了嚴德輝差點就死在我們眼皮底下,我們鬧翻了,警察自然不認賬,加上我們的體力都快消耗掉,他們更加想借此機會來圍捕。」
 




「那我讓蜻蜓先去分散他們注意,然後再跟你會合。」
「不行,我們要讓蜻蜓留在身邊,因為他們也有槍械,要是只有我們的話會很危險。」
槍械應該都是從警署裡面取出的,先前在警署開的幾發槍聲估計正是他們弄出來的。以鱷魚小哥的個性,不難想像他會向我開槍,這幾乎是肯定的事情。
 
「那你的幾個倉友呢?她們會不會都被脅持著?」
「可能吧,我沒有看到她們。快,現在就是時候!」
 
我正納悶現在是什麼時候,卻聽到上方傳來警號,應該是警車駛進了西洋菜街。
「蜻蜓,現在就把我帶上去,然後再擋住精靈和其他人,我先去找幼羚……」我話未說完牠便把我拉住,往後一甩就獨個兒衝上去,一拳擊在前方,我給牠甩到電梯後方,什麼也看不見。
 
給發現了?那就更加不可以錯失時機!
我馬上爬起來就往電梯跑,卻見蜻蜓一下就把另一隻精靈壓在地上,兩爪交叉一揮,一道暗紫色的炎光飛散。
上面的人都給這情景嚇倒,注意力全都放到蜻蜓身上。
 
幸好蜻蜓把我甩到電梯底下去,蜻蜓從下反推那精靈,夾帶怒吼提著那東西就衝上去,緊接又把那被岩石包裹的精靈撞在電梯邊,又全力把牠丟到外面去。這正好把其他人的視線移離地庫電梯。




「幼羚!我快上到去地面……」
 
一個舉槍的男人此時站在電梯的末端。微笑著。
對講機沒有回應,我也不敢再四處張望,頭和眼睛都被眼前的點三八吸引過去。
 
「怎麼了?想從後偷襲嗎?」那人道。那瘦削的臉容很快便提示我這是誰人。
鱷魚小哥。
「沒想到又碰面了。」我道。
「別說笑了,你不是他媽的想裝成偶然路過吧!在我們後面突然跑出來,又想偷偷的殺死我們了吧?」他喝罵的聲音沙啞得讓人寒心,兩眼充血得讓我以為他的眼睛是天生血紅的。
 
「我們來談談。」我小心翼翼的試探。怎料他竟低聲一笑,轉頭向著其他人。
「說是來談談的,哈哈哈!我真心笑了。你們這些嘴裡說大道理的人又想來告訴我們什麼了?」
 
他頓了頓又變回一臉認真,眼珠轉了轉道:「你是什麼人?代表什麼人?」
「我不是警察。」我又開始疑惑了,這人和大力鱷一樣,經常都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樣,但今天卻一再表現出反差極大的沉靜。




 
要是他一直狂叫著,我還真覺得安心一點。
但他這種讓人無法捉摸的個性,真讓人他媽的不安。
 
「別說廢話了。你們跟警察鬧翻了,我早就知道,你不用再說。你是誰?」
「我不想跟你談這個。總之我來這裡就是要來跟你們談話的。」你們二字我刻意放慢節奏,也乘機掃視了其他人一遍。
他們都呆著看我,一個個圍在後面,只有兩三個人不時往外望,看著外面的戰況。
那幾個女的也在裡頭,但似乎沒有對我的話有任何反應。
 
「有什麼好談?」鱷魚小哥問我。
「我們再打下去也沒意思。警察在外面一直看著,一直待機而動,等我們打完了,就會來收拾我們。」
「他們敢進來我一槍就轟他老娘,看誰敢進來!」
 
他的點三八也給振奮起來,槍口抖了好幾下,嚇得我心臟都要跳出來。
「可是你能轟掉多少個?我們都是跟精靈待在一起的人,能一直撐住都是靠著精靈的戰鬥力。但你們要明白,牠們也不是機器,始終會疲累的,那時候警察就會乘虛而入,把我們一併捉住。」
他滿不在乎的抬抬頭。但其他人都是一臉沉思。
 
「倒不如我們合作吧,大家的處境都是一樣,大家都不想被捉住。那不如我們合作把警察都打倒,逃出去吧。」既然鱷魚小哥都已經沒在聽我講話,我也索性望向其他人,尤其是那幾個女的。
 
「合作?我們一直都是被追著打的人,我們都被警察打得快要死,你以為我們能逃到哪裡?」另一個人喊。
「對啊,你們就是那群追著我們不放的人,在荃灣那時又利用我們來逃出去,這回肯定也是一樣,先利誘我們合作,然後又在某個時候出賣我們。」這人連還攻擊,看來是那的其中一人。
 
「等一等…….我們哪有出賣過你們,我們從來沒有合作過……」
「對呀,從來也沒有跟我們合作的意思,就只會利用我們。哼,我最討厭的正是你這種虛偽的人。說什麼合作什麼談談,那肯定還有什麼陰謀在背後,說不定又打算出賣我們,把我們殺死。就是你這種只會說好說話的人,往往就是最奸狡的人。」那人指著我罵,讓我無法伸冤。
 
「那倒不如殺了他吧。」鱷魚小哥提議。
「等等,我沒有出賣你們的意思。我們先前跟本沒有機會對談,你的大力鱷一直殺傷警察,我們才會出手阻止。」我喊道。
 
「哼,到了現在還是不拾得放棄那個偽善的說詞。你還真厚臉皮的。」又一個人道。
我給惹瘋了,這群人真的他媽的不長耳朵。「你們又怎樣了?難不成你們就是一直被追著的無辜好人嗎?」
 
「說我偽善,那我也不跟你們說什麼好話,從此只談利益,不談合作。你們要是繼續跟我們打下去的話,都是那句,只會讓警察得益。但你們已經被關過一次,難不成又想再關一次嗎?你說他們會打你,那你又想再被打嗎?」
 
「我們之中也有曾經被警方捉住的人,祝幼羚!應該也有人認識這個人吧。」我暗自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
「她就在我們之中,你們要是信我,或者信她的話,那就別再打了。」我看著那幾個女的,她們也似有反應的對望一下,但又沒有交談或是有什麼表示。
 
媽的,祝幼羚啊,快幫幫忙吧。
 
「仆街了,他這是提示同伴,他的同伴肯定就在附近,肯定又是偷襲。」其中一人急呼。
鱷魚小哥也被他這話嚇倒了,目光不斷掃視四周,嘴裡髒話亂飆。
我也被這人的話嚇倒了,眼見點三八就在眼前,隨時都能把我殺死的點三八,我再無其他想法,把他撲倒!
 
但鱷魚小哥也是一般想法,朝我連開三發!
我被嚇得抱頭前衝,腦裡只有拼命搏鬥的想法。
 
「啊!」我咬牙往他揮拳,但給他擋住,手槍又再從我手下方伸來,向著我的腹部。
「不要啊!」連聲尖叫爆發。尖叫之中夾雜著槍聲,槍口的炙熱傳我肚皮傳來,子彈雖然偏遠開去,但卻被我夾在腹部和肘間,槍口橫貼在肚皮上,快要把我的肚皮燙得熟透。
 
這時蜻蜓也已撲到我身邊,一手按著我另一手又抓住鱷魚小哥,馬步一壓雙手水平橫推,一瞬間就把我和他分開來。
但牠沒有推開鱷魚小哥,反手一抓又把他衣領捉住,左爪紫炎暴發!
 
「殺了他!」我心裡呼喊。
「大菊花!擋住牠!」一個女人大叫。
那大菊花聽了也沒遲疑,蔓藤如箭一樣急射蜻蜓,蜻蜓的龍爪幾乎就要打在鱷魚小哥胸口,但又被十數條手指粗幼的蔓藤撞開,紫炎在交錯的蔓藤間彈動。
 
那大菊花一擊得手也沒有停滯,躍前一步又伸出幾條蔓藤把鱷魚小哥捉住拉後,而岩石蟹此時也從後跳起,在蜻蜓身後兩米處把背上的石塊抽出,迅速就向蜻蜓投射,石塊如飛刀一樣擊在蜻蜓背上,牠吃痛便放鬆了手,鱷魚小哥也應聲被大菊花拉走。
 
可是蜻蜓的危機還沒停止,另一隻精靈也加入圍攻。正是先前見過的寶石海星,不過卻因蜻蜓此時與岩石蟹正纏得難分難解,牠才沒法攻擊,牠紫色的海星觸手不斷躍動,中間的紅寶石也一閃一閃的,彷彿隨時都能發出激光攻擊一樣。
 
「大菊花停手呀!陸珊珊快讓大菊花停下來呀!」我認得這聲音。
是祝幼羚。
 
她這時從銀城廣場旁的後巷跑出來,指著自己又喊道:「是我呀!祝幼羚呀!快停下來!」
剛才讓大菊花攻擊的女人此時也愕然得不能自己,但岩石蟹和蜻蜓仍在戰鬥。
 
蜻蜓仗著身高優勢,單手就把岩蟹按倒在地,兩足借勢一蹬就踩著牠一躍,兩手反拉著蔓藤向著大菊花撲去。
 
「蜻蜓不要去!」我也著急的喊,雙腳不由自主的就向著牠們跑去。
但蜻蜓沒有理會,身體有如游龍一樣飛撲,白牙半露狂怒的咬下去。
我心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