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莉莉領在前頭就下車了,但不知怎的,好像覺得她有什麼事情在想,眼神有點呆滯,下了車就逕自往嚴德輝走去,氣勢不像平時。
「她怎麼了?」我問一心,她也遲疑一下,欲言又止的。
 
「嚴德輝,我有事情要問清楚,不然我們不會再打下去。」我一下車就聽到莉莉問他,這可把我嚇壞了,我們花了這麼多力氣才來到這裡,她怎麼忽然又說不打下去了。
「呃?怎麼回事?」他也錯愕。
「他們為什麼要逃出來?」她問。
「什麼為什麼要逃出來,他們都借著火災時的暫時撤離而逃出來的。」他頓了頓後答。
「我不是問他們怎麼逃出來,我是問,為什麼?他們本來已經被警方拘捕,就算被精靈連累而入獄,這都是因為精靈的關係而犯了法。但他們逃出來,就不是被精靈連累這麼簡單。」她又放慢了語速。「他們不惜一切逃出來,到底為了什麼?」
 
嚴德輝好像如夢初醒一樣,傻愣愣的看著她,又望了望我,始終沒有說出什麼來,好像有什麼大冤情一樣。




「該不會是…你們已經決定要…處決…他們吧?」若飛在嚴德輝身後說話,他聽了轉了轉頭,卻沒有看著若飛。
「處決?你以為香港警察是政府的武裝組織嗎?我們可以私下處決他們嗎?」他有點沉不住氣,怒氣從他的齒縫透出。
「會不會?世事難料啊!你們之前是怎麼料理那次的示威者?難道我們會不清楚嗎?」天行說時踹了地上的鐵罐一腳,鐵罐不知飛到哪兒。
 
「這是另一件事,別拿來跟這事比較。」他揮揮手,讓另一輛車的警察把我們要的裝備都拿來。
「那件事的人都是平民,你們都下得了手。這回遇上了外星人,怎麼又仁慈起來了?」天行調侃。
「那我問你,現在西洋菜街裡面有幾百個平民在,幾十個警察在,你要入去救人嗎?」嚴德輝道。
 
又幾發槍聲,一輪尖叫。
「先走吧,別管這些的。」我道。




「蝙蝠,我們先進去。」若飛扣好了避彈衣就馬上騎上蝙蝠後背,振翅就飛起來。
莉莉見狀也沒多言,把東西拿好後只遙望一下轉角的戰場,就逕自走入。
我也沒再多想,穿上避彈衣後也騎上蜻蜓背上,檢查好對講機後也拍拍蜻蜓,讓牠起飛。「我們先去了。」
 
西洋菜街行人專用區。其實這還算不算是行人專用區?只在周末才能用作街頭表演的場地,而平日,就只屬內地旅客的自遊行專用區。
然後,在聖誕節卻俺然成了精靈的戰場。
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裡痛快地打一場,諷刺吧?
 
「蜻蜓!那邊!」我指著街道旁的一座掛滿霓虹燈牌的唐樓,若飛和蝙蝠此時正跟
「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有這麼多障礙物!」牠罵著又飛越一兩塊插著燈牌。




「先別管這些,快趕過去!」我心裡也暗罵這些橫生的椏枝。
「不行,那裡有精靈!」牠忽然急急上昇了,嚇得我差點滑手掉下去,那精靈也真的伏在永隆銀行的燈牌上,正是那隻粉藍色的人型鴨子!
牠甫發現我們便是一道冰光射來,追著蜻蜓的飛行軌跡劃出一大段白森森的弧線!
「葉允行,我不能載著你一直飛,我得找個地方把你放下去。」牠說罷沒待我說不要就已經把我丟下去,我給牠丟了近兩米的高度,差點就給牠摔死了。
 
牠沒理會我便又旋飛下去,但那鴨也沒放過我,沿著燈牌急奔幾步又躍跳起來,又一道冰光直射過來!
媽的,難不成我今天五行欠水嗎?一整天都給精靈用冰對付。
我一縮頭下去,那光線便射在圍欄和後面的牆壁上,又是一陣冰結碎裂的聲音!
 
我心道這也不是辦法,得馬上讓所有人過來,一念及此又抄起對講機喊話:「嗨!你們在哪裡啊?你們進來的時候要小心街道高空的霓虹燈牌,精靈可能躲在上面伏擊我們,有一隻剛才就在永隆銀行那處,其他的我要再看看。」
隔了一會對講機馬上傳來一陣沙聲,好像是說OK,也讓我繼續偵察。
 
我偷偷的再探頭去看,發現蜻蜓此時正揪住那人型鴨子,在半空給牠摔下去。
那鴨反應也快,在著地前又施展了大力鱷常用的水壓噴射,把自己從插水式著地變成斜向著地,觸地後又翻了幾圈向著蜻蜓發水彈。
 




蝙蝠也在跟黑鷹在高空纏鬥,兩隻精靈就在幾塊路牌之間穿梭,好像戰鬥機一樣左扭右旋,不時急轉一百八十度回頭反擊,可是蝙蝠在空戰中盡佔遠攻優勢,那黑鷹的攻擊雖然快疾,但模式上都以近身肉摶為主,而蝙蝠則是遠程的影子球和紫炎掃射,即使兩雙交擊,牠也會一些近戰技倆,白兵戰打起來也不輸氣勢。
 
可是若飛所在的天台露台卻不是特別安全,我一瞄過去便發現他下面的大廈外牆有兩隻精靈正往上急攀,我立即向他大喊提示,可是他得悉了也逃不出多少,兩隻精靈就在他下面十幾米,按這個速度估算,沒兩分鐘便能上到去他那邊。
他看了也馬上很退,在附近馬上抄起香港黑社會百兵之首,摺櫈!
 
但那東西再強,也只能在人類漫長的武器史中留名,在精靈的字典中恐怕它還是件家具而已。
媽的,我馬上抄起手邊一棵盆栽,心道一句對不起了就咬牙一瞄,鼓足全力往那兩隻精靈一擲。
經我這一擲,盆栽也可能會在精靈字典中成為一件兵器,那盆栽正正打在其中一隻精靈頭頂,原來正是那腫瘤蛙,我差點就把牠一下打下去了,腫瘤蛙往後張望,馬上又發現了我。
 
媽的,一擊得手又豈會放過你,我隨手又抄起另一盆,又給牠擲過去。
可是這一擊落差太大,在牠左邊幾米處爆開,大廈裡的人都大叫救命,我也向著他們大喊快縮回去!砸傷了可不會賠償!
馬上又擲兩盆,但都落空,最後唯有往牠上方又擲過去,總算能用泥巴給牠一點教訓。
 
另一隻精靈已爬上圍牆上去,那正是細小的穿山甲鼠,牠才一翻上去便猛吸鼻子,躍下圍牆便好像已有發現一樣,我心叫不好,向著對講機就急呼救援,他們聽了說騎兵蟲和瑪狃拉都正趕過去,我再望過去,發現兩個小傢伙速度雖快,可都跑錯方向了。
 




馬上又呼喚蜻蜓和蝙蝠,但牠們都沒空理會,我向著蝙蝠扯著喉嚨叫:「你媽的拍檔被盯上了,還不快去!」
叫著時,忽然瞥見一個人型的黑影在舊唐樓之間飛躍。
我姑且把牠當成人類,因為那東西的身型明顯是人。
而又不像是人。
因為他媽的居然像蜘蛛俠一樣吐了一條黑帶然後猛的收回,乘著那躍動的力量飛越十米之遙跳到若飛所在的大廈裡。
 
他在著地之時還側著身子急飛一個旋盾,直砸在腫瘤蛙頭頂,把牠打得掉落在霓虹牌子上。
這可把我嚇唬了,你要瞎抄一個蜘蛛俠的形象還好,但連美國隊長都一併抄來的話就怎也說不過去。
那飛盾回到他手上後,他竟然往我盯了眼。
 
雖然我們的距離只有二十多米,但牠?他吧,居然是個戴著面具的人。
那一瞬間我實在受到莫大的震撼,忽然就有種感動,又有種衝動,想要問他到底是什麼人。
可是這實在是太震撼了,一個戴著面具的英雄居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眼前。
而且又結會了兩個超級英雄的技能,媽的你贏了。
 




那大廈裡面也顯然出了更大的亂子,躁動的叫喊聲連連不絕,把我的靈魂都要吸過去了。
對講機又傳來一大堆沙聲,我對著它又喊了一堆髒話,但其實我想告訴他們我看見了一個英雄,可是腦裡就是無法組織出一段人類能聽得懂的語言。
 
蜻蜓這才飛到我跟前,想讓我快上來,但我看見牠手上身上都已掛彩,都突然頓覺心酸,只讓牠把我放到若飛那大廈裡就行,牠依著我的話,把我丟到對面去,我也把牠背上的的背包拆下來,但卻發現背包己被撕掉一大片,但牠說沒大礙又急著躍下去。
我心道你別逞一時之快便是。
於是又一個人從天台的樓梯走下去,進了樓梯後也甩出警棍,小心翼翼的就走下樓梯。
 
大廈裡面的燈都好像壞掉了,灰灰暗暗一閃一閃的,我打起電筒摸下去,才走下兩層,便聽到打鬥的聲音。
於是走馬上換跳的奔下去。
跑著跑著又有不少人打開門來八卦,但我沒閒暇,把那些人撞開後就繼續找若飛,或者那個蒙面人也好。
 
「快退回去!別出來!關好門找東西頂著門!」一道聲音從下一層傳來,然後又是一輪打鬥。
全是金屬交擊的聲音。
「你是什麼精靈,我從沒見過聽過用劍的精靈。」另一把聲音。
我探頭去看,發現若飛也在,他這時正縮在樓梯的門邊,一間房子的門打開了,但門給撞破了,他就在門邊看著下面。




我悄聲問他,他著我別作聲。
似乎他在聽著下面的動靜。
「是什麼人?」我作口型問他,他搖頭聳肩。
我跟他又摸下半層,看見那人真的握著劍在揮斬,那穿山甲鼠也正左右閃避,不時以爪抵劍反擊,但牠身材實在太細小,完全給壓著打。
那人一劍刺去又馬上如觸電般縮回,速度快得不像人。
可是那柄劍又非平常所見的劍。
就好像是,一柄有觸手的劍,而且不只一隻手,是兩隻!
 
那柄劍真邪氣,我不禁暗罵,它的一隻觸手沿著那人的後背好像單臂環抱一樣,伸到那人的左手處,上面依附著一個盾牌,正是剛才的飛盾!
而另一隻觸手,就好像劍自己的腳一樣撐在地上,那人右手持劍,那觸手就曲著支撐自己似的。
剛才的一發刺劍便是借著那觸手的力量快刺快回,而且不時抓住牆壁活動。
整柄劍好像活的一樣,會配合著那人的身體而揮動,協調得好像每劍的斬刺挑削都經過計劃一樣,沒半點窒礙。
媽的!快告訴我這也是精靈吧!
 
穿山甲鼠被逼得連連退去,好幾回劍鋒都只差一點就砍個正著,而即使牠能反擊,那尖銳的爪子抓在盾牌上都有如抓在泥沼中,只能發出無聲的吶喊。
「別省著打,快把牠殺掉!」又一把聲音傳出,但並非那人和甲鼠的聲音。
「我知道的,別囉嗦!」那人咬牙抽劍左一個盾擊右一記斜斬,逼得那甲鼠無路可退,避得了盾擊又擋不住劍鋒,馬上應聲中劍,血痕從頸項一直延伸到腹部,牠著地後就軟的倒了下去。
又一劍刺去,依然是觸手先至後拉然後才到刺劍的攻擊模式。
這回甲鼠終於也魂歸天國。
 
一個旋渦型的金色標記慢慢的在那環抱著人的觸手上出現。細看之下發現是個咬著自己尾巴的甲鼠符號,那長長的利爪也出現在標記之中。
面具人甩甩劍,把上面的血跡從旁灑去,然後把劍垂到腳邊。
 
這人身穿黑色西裝,白色襯衣和黑色領帶都沾了點血液,而他回頭時,那面具的全相也跟著浮現眼前。
 
那不是一般的紙造面具,而是以石膏倒模製成的面具,把額頭以至耳際的部份都一併用石膏以不規則的形狀貼著,雙眼處鑲嵌了橙色半透明蓋片,估計該是潛水鏡片,大概用作防止吹沙入眼的狀況。鼻樑以下的部份又被釘著的黑布蓋著,把下半張面具都深藏在黑布之下,而黑布一直垂到那人的頸項。
這面具…估計也不是臨時製作能做得到的東西。而且這張面具的複雜程度之高,也不是平常人能想到的。
雖說這張面具沒什麼美感,可論及實用性的話,它可說是件考慮周詳的作品。
 
「你就是葉允行?」面具人冷冷的拋下這個問題,然後又好像不曾說一話一樣回過頭看著下方的樓梯。
「你怎知道我是誰?」我問他。
「只要能看新聞的人大概都會知道你是誰。你的知名度早已超越警局那些不入流的警官。」
我被他這麼一說又有點懊惱,心忖還不是警察一直在通緝我,弄得我以後都沒法低調做人。
「那你又是誰?」我問他。他敲了敲自己的面具,然後無語。彷彿我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哪你來這麼幹什麼?」他又指了指那死去的甲鼠。
我看了就有點惱,這人怎麼好像木頭一樣只會東點點西點點?不會說話嗎?還是一開口就會冒犯人呢?
 
「為什麼?」若飛問他。我心付你又重蹈我的覆轍幹什麼。
怎知那人居然認真的回答他,雖然他也依然回答得目中無人一樣。
「我來的目的和你們一樣。分別就只是,我是一個人,你們是一群人。」
我扭扭脖子,好讓頸椎的壓力釋放釋放,緩了一口氣又道:「這麼巧?那你打算怎麼做?加入我們?」
「不。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他說得斷然。
我跟若飛面面相覷,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外面又傳來幾發槍聲,提醒了我們戰鬥仍在繼續。
若飛急忙拉我走下去。
但我在面具人身邊停了下來,遲疑一下,問他:「你是敵人的敵人,對吧?」
「我不是你們的朋友,頂多…算是同盟。」他道。
 
一個人的同盟?也罷。
我往對講機匯報了我們這邊的情況,他們雖然全都雲裡霧裡,可都聽得明這個面具人不是敵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