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猜不透他的用意,但猜到又如何,我們也是一般逃跑,根本沒有什麼不同。警察也擋不住我們,好像放棄了一樣留在後頭,只是觀察著我們,但即使發現我們跑進了地鐵也似乎不慌不忙。
一進入地鐵站就讓蜻蜓把我放下來,乍一見地鐵站裡只有幾名警員,全都舉著槍指我們。精靈們憤然咧齒,一心擺手讓牠們放鬆,我道他們也不會傷得到我們,快下去上車。
這又是一片寂靜無聲,那些警察一邊後退著,一邊又在報告,但我也懶得去理,身體已經累得可以馬上躺下來就睡,能別管的就不要管。一整段路上幾乎都在打盹,跟在他們後頭很快便沿著停下來的電梯下去。
 
可馬上又出現另一個問題,我們根本沒有地鐵可以乘坐。
「喂,現在怎麼辦?」張海兒一見月台一片空蕩蕩便問我。我也愣住,沒想到現在根本沒車可以上。一行人就這麼看著空洞的地鐵路軌呆站著。
我摸著自動門,心裡也不禁暗笑自己的白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安然坐地鐵逃跑的畫面,現在得待在這裡,可能嚴德輝早就看穿了我們想乘地鐵逃走的意欲,這人真狠,只讓我們一股傻勁跑下來撲個空卻沒提點一下,操,真不夠意思。
而且現在小婷陶源芊芊托邦全都給拘捕了,忽然就有種感覺,好像身邊的人全都消失了一樣,儘管我們只是認識了一天,但這一天以來都是拼命互相保護,甚至有種好像相認很的久的感覺,好像經歷了很多的事情一樣。
可是這場戰鬥才剛開始,在我身邊的人就全都消失了。
媽的,這是什麼情況。




 
天罡也走過來,又摸了摸門,我著他別跟著我,讓我靜一下,怎知他沒理會,用力想把門掰開。我一看發現有戲,馬上呼他們過來,冰原熊過來一腿便把門踢甩出一半,用爪一撕把另一邊門都拆下來。
「操,我們不是要徒步走到下一個站吧。」唐景舜一見便咒罵。天罡點頭,自己打著燈就躍下去。小少爺一見又罵,不過罵了又如何,還不是要下去。
「徒步走下去不是問題,問題你別期望下個站能用八達通『嘟』出去。」張莉莉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的確,我們下得了地就要上回地面,可是香港地鐵隧道不像紐約倫敦那些鐵路,隨便都能在站與站之間的隧道打開門就出去。
「我們不能從他們的思路去走,下得了來,就不想再讓他們跟在後頭。要是他們能猜到我們的路向,那只代表我們跑得快一點,一休息他們便能追上來,那就是徒勞無功。要跑,就要往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跑。」若飛忽然認真道。
「可你這麼說也沒用,這道理誰不明白,但你打算怎麼做才是問題。」張莉莉反問。
兩個人一時無語。我打起電筒也跟著下去,先別論怎麼走,最少我沒打算讓警察就在地鐵站裡捉住。剛剛才說等「那天」卻沒料到原來是「這天」,這真是蠢得可以。我幾乎就能想到明天的報紙頭版就是「笨賊跑隧道,無路逃」,然後又是一輪蘋果動新聞的報導式恥笑。光想到這場面就覺得比死更難受。
但我又覺得既然都來到這裡,也沒有什麼理由不走下去,儘管前頭一片幽森可怖,但其實精靈們都在我們身邊,這種對黑暗的恐懼也不過是自己嚇自己,不礙事。蜻蜓也跟在身邊,牠那雙紅色的眼蓋很是迷惑,我都分不清牠的眼睛到底是紅色的還是怎樣,牠倒是用爪來回的在牆上劃撥,似有所思。
「好了,我們都下來了,該走哪裡?」張莉莉晃著手中電筒,那光照向隧道兩頭,都是一貫深不見盡頭的黑暗。
「該不會突然衝出地鐵,把我們全都輾斃吧?」游念慈忽然一驚道,我開始有點受不了她的瘋言瘋語,這麼下去我肯定得瘋掉,。




「誰知道...不過應該也不會的,你看唐景舜也在這裡,只要他家裡的人知道我們在這麼,我敢擔保,整條西鐵線都沒法通車。」徐天行點起了煙,指了指前面,領在前頭便走去。
小少爺問那是什麼意思,他們家又不是地鐵的老闆。我道那是他們家的人脈關係,即使唐家跟地鐵的高層是死對頭也好,十幾億的商業關係都能把他們拖下來。不過倒是他們知情不知情的問題是關鍵。
不過天罡道他們比誰都緊張唐景舜的去向,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已經在安排我們之後的逃走路線。
「就算我們不會被輾斃,你真打算從下一個車站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張莉莉追上道。
「那我們可以從中間的防火防什麼的門口出去,那就肯定不會被包圍了。」
「你能想到的難度警察就想不出嗎?」
怎知天行聽了便怒罵:「那你想怎樣,回去?回去呀!你以為我真沒想到跑哪裡都會給追著跑嗎?可我們能怎樣?這大少爺在我們這裡又怎樣,還不是給人追著打?吓?我也想我們可以現在就馬上飛出去,要捉要打隨便了。」我忙跑上去按住他,可這傢伙本來就是個計時炸彈,脾氣差透了,一點基本就著,引線也短,一著又爆發,按也按不住。
「又不是我跑過來要你們保護,幹麼每次都要罵我。」小少爺也按捺不住。
「喂,要不是他家裡的關係你早就掛了,還罵他。」
「嘻,別忘了是誰闖進去救你們?是我呀!這小子除了家裡的關係還不是個拖油瓶。」




「罵夠了。」杏梅衝過去猛的一拉把我扯開去,一巴掌就摑了天行,那還不單止,回頭又一巴掌賜給小少爺,然後徑直又走到張莉莉面前。
我心道你不是打算連她也摑耳光吧?
怎知她又是一巴掌想摑去,但手抬高了又停下來,說:「你臉蛋要緊,但不是你沒錯。」她回頭看著我們,怒目一掃都把我掃得渾身灼熱。接著又道:「全都給我閉嘴,一個個二三十歲還要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們家寶都比你們好,有事還能商量。」
我看得頭也麻了,也沒有辦法去阻止他們內鬨,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情況什麼也辦不到。但又突然瞥見蜻蜓還在劃牆,正想也罵牠,忽然靈光一現,沒多想又喊:「行了,我想到方法了,真的,信我,我們快,邊行邊解釋給你們聽...快。」說著就拉著他們再行起來。
「這隧道是挖出來的,對不對?」我試圖讓他們猜出我所想的方法。
「難不成這是天然的孔洞?」游念慈很快便加入我的引導中,但其他人還是一副你別跟我打啞謎的樣子,滿不耐煩的。
「這當然不是,這種行車隧道是地鐵公司挖掘出來的,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別賣關子,你這關子賣得太便宜了,你不是想從這裡挖出去吧?這根本不可能,就算精靈真可以給你挖出去,等你挖到地面時警察都要在出口待到茶也涼了。」張莉莉瞬間看穿。
但我的關子又豈止如此。「沒錯,我們是要挖出去,但你把目的地猜錯了。」
我不禁暗笑,「現在是晚上的十一時半,過不了多久所有行車線都會停駛,那時候,便是我們的行動時機。我們的目的地,是另一條行車線的隧道。」
他們聽了都冒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我又續道:「把GOOGLE MAP開給我,快。」他們面面相覷,最終只有小少爺的Iphone5助我一臂之力。
我倒行著,一面調出電話的地圖,不過搞了半天還是不行,唯有交回小少爺,他一看一劃,就把Apple的地圖開出來,我摸索了一下,把衛星關掉,調出了地鐵的行車路線,然後展示給他們看。「看,我們就在這紫色的線上,然後...這裡,紅色線和紫色線的交匯點,從這個交點挖過去,半途就可以跳到另一段鐵路,讓小少爺的人在外給我們打點,要走到那裡都可以。」
他們聽了都是一副驚訝的模樣。連我自己都不禁要讚嘆自己的聰明才智。
「可是...那條紅色線,不在地底。」游念慈又來了。
什麼不在地底?我正遲疑,天罡就說:「對呀,荃灣線的這段路根本不在地底隧道,那是架空天橋路軌。」




我聽了疑惑,將信將疑,再細看這地圖,忽然也想起這段鐵路的確在地面上的天橋。媽的,失算了。我當下又是一軟,忽然才發現根本沒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去。
「那個...對不起,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把電話退回,一臉尷尬,真想讓蜻蜓給我挖個洞去鑽。他們又開始放棄了一樣軟坐在地上,一個個都撿起石頭又扔掉。
 
一心拿著電話還在看,我心忖我都糗了你還想看出個什麼來?
「不!」她忽而又信心十足的道:「你們怕死嗎?」眾人又是一驚。我不明所以,她又把電話舉起學我一樣展示出來。
「這裡,是個墳場。然後,我們就在這裡挖上去,我不知道要挖多遠,但總之,挖上地面,然後讓唐景舜家人給我們安排貨車。那裡是墳場,夜晚不會有人,我們上去不會有人發覺到。之後,要走到那裡都可以。」我忽然又是後背一涼,她竟敢學著我的方式解說,真邪門。但又不得不讚嘆她竟能在短時間想出這個方法。
他們聽了思考了一會似乎都覺得可行,張莉莉滕若飛徐天行全都點頭,之後便由莉莉把我們的計劃轉告小少爺的人,著他們安排兩輛貨車,還千叮萬囑別又搞垮我們我逃跑路線。
他們聽了說會馬上去辦,除此之外還會在其他地方安排人聲東擊西,務求保證計劃順利。莉莉道不要,他們現在都認為我們只會待在隧道裡,頂多拖上十幾小時,但他們一有動靜,可能牽動神經,那時就難保我們的安全。
這麼一來總算是把我們的逃亡路線定制好,一切只待我們去到預定位置,再挖上去就是,我問過牠們,牠們都說這方法可行,只是隧道的地質較硬,不易挖開,很可能要花點時間才能上到地面,而且牠們都累了,不能一直挖,可能要輪著挖。我道那沒關係,反正車就放那裡,聖誕節的早上也該不會有人會在平安夜早上去拜山,但我又有點擔心警察會下來,那時候沒處可逃,搞不好又給人發現就糟糕。
天罡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多打又是打,來了就打,沒別的可談。況且現在都夜深了,警察也不會隨便下地,在他們的字典裡,我們的出路就只有回頭,下個站或是從中間的出口走,只要他們能守住三個出口,他們就會確信我們逃不了,最多餓死在裡頭,不會想到我們半途挖出去的。
我們再往前多走十幾米,根據小少爺的電話定位,我們基本上已到達目的地,之後的都是精靈們的活,我們想幫忙也沒用。但精靈也不是全都能挖地,而且為了省時,我們只能以水箭龜的闊度來定洞口的大小,挖大了反而花時間。
幾個人走到路軌中央,電筒就向著天花照,我道你們照上去幹嗎,讓精靈從牆邊斜挖上去就好了,用不著垂直挖上去,一來難挖,二來路挖好了,我們也不能上去,那倒不如斜挖上去。
就這麼把洞口的方向和位置定了來,這個洞挖上去其實不很費時,雖則地鐵隧道的挖掘都是以長久使用和保養來建造,旁邊的混凝土量多得驚人,不過這個多也是有限度的,只有包圍隧道的一兩米範圍才會用上混凝土,再外面的都是一般的沙泥土石,對精靈來說只有混凝土一層才會費力氣。奈何這裡是香港,什麼都得小心保證,也不是國內的那些豆腐渣工程,用料雖非上乘,但質量絕對在安全水平以上,即使給我們挖上十幾米也不會出現塌方,要是國內的話,大有可能挖上十幾下就給你塌下來,最後可能又成了笨賊系列之一。
蜻蜓,蝙蝠,冰原熊,水箭龜,黑豹,草蜥蝪,火暴鼠和百變怪都在輪流挖掘,波克鳥和雲雀都向著隧道的兩端釋放黑霧,以防警察等得不耐煩直接跑下來抓人。這裡本來已經漆黑到一個極端,要是不打電筒,你伸手也不見五指,打了電筒,也只不過是幾米開外的明亮,加上這重煙霧,恐怕飛虎隊再來也得摸著爬過來。
不過實際上再黑的環境也難阻撓他們,警察下來,戴個防毒面具,就算摸黑也一樣可以找到我們,因為這裡的路太簡單,沿著路軌誰也能找到我們,迷路的難度太高了,要知道黑和更黑在這裡根本沒分別。煙霧也不過是讓我們求個安心而已。




 
精靈挖地的能力其實比我們想像中強,這種挖地的能力不只表現在牠們的爪子上,還有一種開山劈土的奇妙能力,說是開山可能太誇張,但實際上當牠們的爪子挖土時,即使是岩層,都會出現一種像是有生命力的移動一樣,緩緩的裂開破開,牠們說是精靈的和星球的連繫所給予的力量。要不是聽著這些精靈親身解釋,我還真以為是某電影的橋段。
不過挖土過程還是要花了一段頗長的時間。
之後的過程尤其緩慢乏味,我一不小心打個盹就已是半個小時,但牠們已挖開了十幾米,不過我們著急也沒有用,牠們也是動物,一天下來幾乎都是沒完沒了的戰鬥,你要是能想像一下打了一天的仗,晚上還要去挖路,你就會明白那是多麼的累。所以精靈輪休的時候,我們都互相背靠的躺坐著,安然入寐。
 
我迷糊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被搖醒,剛開眼時還有點嚇人,張開了眼卻什麼也看不到,但又忽然醒覺自己還在隧道裡,心才定下來。天行說小少爺的人都已把車安排好,但我們估計還要再挖上好一段時間,而且需要更加小心的挖,要不最後關頭挖穿了水管就糟糕。我從洞口底部向上看,看到了一截外露的管道,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問他。
「一點半了,不過還好警察沒有行動,不然計劃都要泡湯。」說著又點起一根煙,問我要不要,我擺手說不。他沒怎樣,靜靜的吸起來,吸了兩口,又道:「今天真是倒楣喇,一天到晚都在跑路,想安心睡覺也不行。」
我認同,但抱怨也沒有用,還不如留口氣暖身。
他沉思了一會,瞄了我一眼,又再低頭。我問他:「什麼事?」他聽了清了口痰,說:「今天要不是你們,我們幾個人應該都被拘捕了,這個…謝謝你了。」
我沒料到他這麼說,愣了半刻才意會,不禁匿笑,沒想到他會因為這件事來道謝,而且,那時候都不過是剛巧在場才把他們解救了,根本用不著道謝。只是他這麼在意讓我有點錯愕,想了一下,說:「你不說我倒記不起來,那麼,要是我有危險,千萬不要丟下我。」我說得輕鬆悠閒,這話其實也不過是客套話。
「這是當然。」說著就來一個擊掌,我也跟著回一個。
這時有一個女人走到我們這邊,這個女人其實早在荃新天地逃亡的時候就已經跟陶源他們在一起,可是一直也沒有機會問她是誰。
「牠們好像快要挖好了。」她拿著水過來,也給我和天行遞上。
「對了,這是祝幼羚,我們在荃新天地的時候遇上的。」天行介紹著。




「嘻,我是從大力鱷那幫人身邊逃出來的,可憐吧!但不過呢,我也挺厲害的,就我和瑪狃拉兩個從這幫窮凶極惡的傢伙身邊逃出來,了不起吧。」她忽然興奮的談起自己如何由警方的特別行動組給拉到大力鱷那邊又再逃出大力鱷的五指山。過程的轉折也不比我們的單調,而且包含著大量我所不知道的資訊,我馬上坐直身子去聽。
 
但這時上面傳來呼喚,好像說是挖通了,讓我們快上去。我聽了都不敢相信,馬上抖擻一下,只能暫時放下這個命途堪輿的女人的故事,反正待出去了也可以繼續打聽。
我跑去洞口前面探頭去看,打了電筒還是看不到盡頭,但聽著上面歡呼的聲音都覺得不可思議。馬上去叫醒其他人,他們一聽還沒搞清楚什麼回事,我著他們快點整理好行裝,等上面的人確保了安全就馬上上去。
「嘩,我們真的挖到上面去了?真的?」游念慈醒來就是大驚大喊,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驚醒了,一個個直勾勾的看我,我說洞口已挖好,馬上就可以上去。這才讓他們提起了精神,稍微有點帶勁,到上面傳來若飛的呼喊聲才鼓舞一下。
連精靈都很感興趣,紛紛去看那洞口,火狐狸伸手去摸,說真的感覺到有風,洞口真的打通了。牠們都嘖嘖稱奇,似乎能挖上一個這麼深的洞口還真超乎牠們意料,連挖得渾身是泥的火暴鼠都不禁看得出神。
「快,別磨蹭,但水箭龜留最後,那大塊頭很容易卡住,別讓牠塞住了。」若飛調侃。
我在旁比劃了一下,發現牠還真有可能卡在中間,牠見了就怒盯著我,我忙擺手讓蜻蜓快上去,我馬上跟上。
這洞口其實爬著也覺輕鬆,我爬行的時候可以屈膝踏著牆去攀附,只是洞的斜度有點大,爬上去得花點力氣,而且洞也不是一條直路,不時又有一條管道架在前面,我要兩臂撐著才能上得到去。加上洞裡相當暗,我咬著電筒的牙關在半途感到酸軟,口水都無法控制的流出來,弄得我滿下巴濕透。
快到洞底時看到了繩子,他們讓我抓住,然後幾個人去拉,這樣一來上去的路程變得相當容易。
「把手伸來。」蜻蜓把手伸進來,我一把握住,牠發力一拉便輕易的上到地面,不過雙腿也是酸軟無力,爬出洞口後馬上滾到旁邊喘氣。
「呼…呼…哈哈,我們,真把洞給挖出來了,哈。」我不禁傻笑,又用袖口抹乾下巴才深吸幾口氣,那清新冰涼的空氣真是他媽的爽!
「別吵呀,你快去找車,電筒給我。」若飛沒好氣道。我把電筒遞上,他拿了發現滿是口水又罵我,我道沒法子控制便馬上逃去。
洞的出口在一個山坡旁邊,沒十幾步便是馬路,但幸好晚上車不多,而且街燈昏暗昏暗的,沒注意看的話應該沒法察覺到。四處張望搜索也沒有看到貨車,加上附近也不像是能泊車的地方,只能回去撥電話問小少爺的人。
正想回去的時候,忽然吹來一陣寒風,吹得我毛骨悚然。心道該不會大白夜也見鬼了吧。怎知再走兩步那寒風又至,而且還附帶一種奇特的氣味,一時間沒辦法想起是什麼,但神經都被這邪風吹得繃緊了。




只得低著頭就快步回去,冷不防腳下一急,給絆倒一下,馬上大踏步跳開,卻又驀然一個激靈想出了那是什麼氣味。
 
血。我頭也不回拔腿就跑,可沒兩步卻嚇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眼前。一個飄浮的圓潤身型,一雙紅眼和一張不管任何時間都依然笑得燦爛的臉。
又是牠!
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牠本來白哲的尖牙全都佈滿血絲,兩隻短絀看上去不很靈活卻出奇地靈巧的手也沾有血液,血液像凝固了一樣,沿指尖垂著迎風不動。
牠發現我盯著它的手指,只慢慢的舉到嘴前,伸出幼長的舌頭往手指去舔,猶如天真無邪的小胖童舔著手指沾上的糖漿一樣。但更令人心寒的是,手指上的血液竟越舔越多,好像用舌頭去為手指塗上血液一般。
我倒吸一口冷氣,腦裡一片空白。這也是精靈嗎?幽靈屬性的精靈?既然是精靈,那麼,牠的拍檔呢?牠殺了人?還是精靈?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想殺死我?
不,牠要下手早就下了手,牠速度之快,即使所有精靈一同圍攻也恐怕未能傷及牠身,憑牠一隻精靈要殺我們也不費吹灰之力,早在商場裡就可以了。但牠沒有大開殺戒,也沒有被捉住...難道牠不是大力鱷那伙人的,但也沒可能如此輕鬆的跟上來,還能如此隨便的出現在我眼前。
「你到底想幹嗎?」我問牠。牠似有失望的搖頭,那胖得沒有脖子的搖頭也是詭異得可怕。
「我幫了你們一個忙。」牠說,又晃動手指,「我把附近的警察都殺了。」
都殺了?我簡直無法相信這是那門子的幫忙。「你說什麼?」
「別怕...嘻嘻,你怕得說話也跑調了。」牠絲毫不在乎我的問題,「車子在上面,不快點的話,警察就要來了。」說話腔調輕鬆平常得彷如老朋友噓寒問暖一樣。
這回真見鬼了,「到底你是誰?」
這東西無視我的問題又如同先前一樣輕飄著隨風高飛遠去。
「這是什麼傢伙?」我喃喃自語。

 
若飛迎面跑過來,見我愣住了又想調侃,我道車在上頭,之後沒有理會他,又走回去洞口。心裡還被那恐怖的畫面嚇壞,摸著手指間冒出的汗都頓覺噁心。要是讓他們知道那鬼的事,恐怕沒可能趕得及上車逃跑。我只把車在上面停車場的事告訴天罡,讓他和天行快把車駛下來。這時所有人都已經上到地面來,精靈都在吃力地拉繩子,似乎是水箭龜正在上來,以那傢伙的體積和重量來說,不把繩子弄斷就算不錯了。
遠方也傳來了貨車行駛的聲音,停在路旁就讓我們馬上上車,兩人說話時相當焦急,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我走近問天罡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他一愣,讓我別問,等安全時才告訴我們,還催促我們加速手腳。
徐天行也是一副揪心相,明顥是發現了警察的屍體了。那胖鬼說的事,果然不虛,但牠又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行了,水箭龜也出來了。」火暴鼠喘息道。牠們也逐一走到車後,張莉莉把牠們分到兩輛貨車上安置,沒多久後所有人和精靈都上車坐著。貨車車廂內空無一物,只有從旁邊吊下來的幾根索帶,坐在裡面的感覺很是不安,尤其在貨車的門關上之後,又是那親切的黑暗感覺。
他們沒開很快,怕我們會在裡面弄傷自己。開車之後我一直沒睡,倒不是我精神奕奕,而是那胖鬼的事情太過可怕,加上車子兜轉讓我胃囊都要翻出來,很不舒服。
幸運的是一路上沒遇上什麼意外,沒有什麼警察攔截中途拋錨。

車子最後開進了其中一條街,停下來。另一輛車子也停下來,引擎也關掉,外面的聲音好像全隔絕了一樣。
這是我們之前就定下的安排,車停下也別急著出來,確保了周圍沒有其他人才把門打開。到了這個節骨眼,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也不知等了多久,車廂裡的溫度漸漸由冷變熱,杏梅也按捺不住把電話把開來,電話的藍光充滿了整個空間,然後又不知過了多久,車尾傳來鐵碰撞的聲音,咔嚓咔嗦叮叮噹噹的。
不久就從窄縫裡透出黃光,窒息感瞬間消散。鐵門緩緩打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涼風也隨之湧入。
我們落腳的地方是土瓜灣馬頭角道十三街的其中一幢唐樓。這十三街在香港並不是十分有名,但街道的起名方式上別樹一格,由馬頭角道和木廠街兩條大街之間的十一條街道所組成,十一條街的名稱皆由中國的吉祥獸為首子起名,分別為龍圖街,鳯儀街,鹿鳴街,麟祥街,鷹揚街,鵬程街等共十一種吉祥物的象徵,這十三街是香港的車房集中地。先前我只到過這裡一兩次,印象不深,但整個區域的舊唐樓在夜晚顥得特別幽深,昏暗的街燈和交錯斑駁暗巷是我小時候特別害怕的地方,加上唐樓外將的古舊色彩,一入十三街便彷如回去香港七八十年代的時光一樣,要是安排幾輛舊車的話,這便是個活脫脫的歷史遺址。
由於這邊車房林立,就算有貨車駛入也不算太突兀,加上十三街裡住的人大多都是老人或是車房的人,少有夜間活動的人,特別是精靈出現後人心惶惶,更加不會有夜遊人出現,所以安排我們在這裡都應該經過一番盤算,不出意外的話便不會給人發現。
按張莉莉的說法,這個區的重建項目一直拖延著沒實行,而且唐樓早已日久失修,仍在裡面居住的人不多。而且估計唐家可能打算收購這裡作重建,所以才會擁有好幾間屋的業權,然而遇上了這場外星人侵的亂局則剛好可以安置我們。
 
我們逐一下車,小心的四周張望,生怕半路殺出一路買啤酒的大叔,可是張莉莉不繼催促著,我們都不敢怠慢,躡手躡腳進入了一幢舊唐樓裡,由杏梅引著一直爬樓梯直上。
那殘破不堪的樓梯和發黃的燈泡把整個空間都染上一陣塵封己久的氣息。
難度我們總是離不開這些死城一樣的地方嗎?
《夜戰連城》 完